第五十四回孤家寡人
大胡子的男人面露微笑，盯着面前的这个身穿锦绣丝质内衣的男人，北面草原气候恶劣，而南边的气候湿润，南边汉人喜欢偏瘦的人，特别是他们总害怕风沙的吹袭，特别像如今混于贵族中的这位朋友，细皮嫩肉的，实在好笑，浑身散发着一种幽香，早不似早年一般随便了。
“汉人中也有强壮如牛的，别以貌取人，昔日卫青霍去病将军也不是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吗？”病已说道。
大胡子一下子伸出了他的大手迎面扑来，病已乘机躲到了屏风后，大胡子喊道：“你躲什么，有本事和我来场摔跤。”
“你那么大的块头，你赢了我有什么稀奇？”病已往后退了退，“欺我大汉无人吗？有本事比智慧。”
“小滑头，你还是这样，你欺负我，我抓住你了。”大胡子一把抓住了他。
病已挣脱了他，跃出了帐篷。病已往西边奔去，夜很深了，帐篷外有守夜的士兵，病已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慌什么？”田队长拉住了他。
“我和朋友开玩笑。”病已想了想说，他看见匈奴装饰的大胡子已经站住了。
“匈奴人的朋友，没想到你还交往匈奴人的朋友。”田队长说道。
“我们匈奴人难道不能与汉人交朋友吗？我们两人可是发小，我叫金虚。”大胡子大言不惭。说着就把手搭到了病已得肩膀上，“我来看看朋友，军爷不见得连这人情也不肯卖吧，何况大汉和匈奴并没有打仗呀。”
“朋友来了，我们自然要招待，这位朋友看上去你是身份尊贵的贵族。可是在汉地住过？”田队长看着这位身披狼皮，但是身边挂着昂贵的佩刀。
“去过很多年了，我还惦记着长安的水饼，好吃。”大胡子说道，“病已，你也会做，给我做碗吧！”
“明天还要赶路，没功夫。”病已好没气地说，在外人在场，他反而再也不敢提及国事。
“明天我送你走一程，这里是匈奴的地盘，我让我的人回去和他们说一声。”大胡子说道，“天晚了，希望军爷不要惊动冯使节，免得麻烦，我这种匈奴小子不值得惊动使节大人，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派人随着我。”
“田队长，我的这位朋友您可以信任，希望不要惊动冯使节。”病已拉住了大胡子，他还真怕此人太冲动。
出现个把匈奴人并不显眼，冯奉世也不怕他们，再说泱泱大国，这些一起向往长安的匈奴人也是客人。汉人的胸襟也是很宽广的。
病已拉着金虚回到了帐里，那小厮正摸着头在那边。
“为金公子和他的随从准备铺盖，金公子陪我，你们都出去睡。”病已说道。
大胡子身上的味真大。病已这回也不敢说什么，说道：“早点睡觉吧！”
“你们大汉诸王有谋反的人也不少。”大胡子说道，“你是如何防范的？”
“昔日大将军在世，不需要我多管，而最近处罚了一位清河王刘年，他在霍大将军时候并不敢动，而将军去世就有蠢蠢欲动之心，但我不忍杀他，贬他去了房陵，只要他没有足够的军队，他又能如何？其实等到事发就晚了，事情防于微比较好。”病已得意地说。
“深入骨髓无法医治，我竟然还忍着，装着。狼子野心我却当作没看见，匈奴必乱，而原因是我，我想学习儒家治国之术，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你不喜欢我身上的味，他们也不喜欢你们汉人的气味，我虽为单于，却是有限的能力，我的话能听得人不多，我想改革，但是……”
“金大哥，您应该慢慢来。”病已说道，“只要您保重自己，将来总会等到这一天的。一切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大胡子大笑起来，他是在安慰自己：“我也想呀，只怕等不到那天，我的脾气怕是忍不住了。”大胡子一下子跳了过来：“兄弟，等匈奴内部太平了，我就来长安看你，那时汉匈之间再也不战了。”
“我将用最盛大的礼节来欢迎你。”病已说道，“现在我只是一个商人，单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明日早起，我一定为你做碗水饼。”
水饼就是用麦粉的做的，把麦粉揪成了饼在水里煮，入口滑爽，配上点昨日的牛肉剩余的牛肉汤。
早上热腾腾的热气，加上了这面饼十分诱人。
“公子，你也会烧这个呀，看上去还挺不错的，”王家小厮说道，在他印象中，这个从没见过的姑爷应该是出自长安世家，不料对做面食竟然也很熟练。
“我呀，从小就是给人当跟班的，别看我如今穿得那么气派。”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老爷嫁不出闺女，又陪嫁妆又陪女儿。”小厮说道。
“你闭嘴吧！”病已说道，“来尝尝我的手艺。”
热腾腾的汤饼竟然先让一帮小厮吃了，突然金公子的随从把自己的碗放下了，抢过一个碗，把剩下的一点面汤拿了进去。
田队长站在远处望着他，他已经脱了长衫，正在忙着做汤饼。
小厮忙盛了一碗送了上去：“田队长，您吃，我们公子做的。”
“田大哥，小弟手艺还过得去吗？”病已甩着手巾好像就是卖汤饼的伙计。
“你那华丽的衣袍呢？”田队长觉得这家伙可真有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以前他曾经是个宦官的随从。如今又是随行的商家。
“那只是层皮，”病已笑道，“你何必求答案呢？”
“病已，我回长安把家人安置好，上哪里找你？”
“王家店铺，找我婆娘岳父就是了。”病已笑着说，“你也可以找他。”病已指了指跟着他的小厮。
匈奴大胡子从屋里出来，满意地用袖口擦了擦嘴：“有机会，我必定来拜访。”
病已送他们到了路边，抱手辞别。冬季的早晨，大家都忙碌着，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长安城似乎就在这群人的眼前了。
“别放了那个匈奴人，我要报仇！”突然有个女人跑了出来。散着头发，病已回头一看，是戎娘。而大胡子却跃上马飞奔而去，病已挡在了戎娘面前。
“戎娘，你来找我家公子啊！”小厮跑到了她的身边。
“我哪有心思找你家公子，他，那个人是匈奴单于，你们还不赶快抓住他呀！”戎娘抓住了病已的手，在空中乱划。
病已拦住了她，她几乎都急得失去了声音，她看着远处的马儿消失，终于瘫坐在地上。
许多人被戎娘的叫声吸引了过来，冯奉世盯着病已，开口问道：“卫公子，你过分了！”
“冯使节要抓单于立功吗？”病已问道，“冯使节准备怎么面对满朝文武？”
冯奉世望着远处，说道：“现在不需要想这些问题了，人都让你放走了。”
病已微笑着跨上了马：“大人，我们出发吧！匈奴人不敢来的，他们人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