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牖外的桃花开了,与不堪一握的细柳嬉闹。镜中的我,是那么美——雪白如玉的肌肤,堪比生宣;如瀑的长发随意散在腰间;纤细的双眉宜喜宜嗔,好似用墨淀勾画上的;层层薄纱般的睫毛覆上了璀璨如星的双眸;娇挺的鼻梁,好似悬泉。这张脸,如玉似幻,恍若月宫仙子,又似九天玄女。详详细细的打量完,不点而朱的红唇扬起了秒杀菲林的弧度,在吹弹可破的花颊处,开出了两朵炫目的梨英。我叫阿娇,母亲说我生得娇似牡丹,故取此名。可我一点也不娇。爹爹常说,以我这幅样子,何不便养做男子。正是得了他这句话,我就愈发猖狂,因而,我常以一袭男儿装,戴面纱出现在众人眼前。从兄常唤我泼皮,偶尔心情好一回,喃喃念作“贞贞”。现今,我已然十二岁了,世人皆说我有天纵奇才,坊间传说我上通天文,下晓地理,韬略近于诸书无所不晓。呵,爹爹膝下无子,独我一女,因而他为我取名为硕,想我坚忍不拔,学富五车。娇儿怎敢负他老人家的厚望?话虽这么说,但传说是否太有些天花乱坠了?我心下纳罕,我不过是做了几只机械犬消磨时间,涂鸦糟蹋了几笔文字,打发闲趣罢了,也是服了这俗世。
窗外熙熙攘攘,喧哗声不断。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射哥哥来了——射哥哥是我最好的玩伴,他十分推崇我,也十分照顾我,除了,恩,有点毒舌和乌鸦嘴之外。——“哎呀,都说女子闺房高阁,却不想如此之高,让哥哥我爬的好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不经意间欢喜万分。你要知晓,旁家人都是姐妹成群,而我家,有个年龄相仿的近亲来已属不易,所以,千万别以为在下桃花运正旺。
“呦,月英的见解很独到啊!快要比过我黄射了!”他随意进出我闺房,随意翻动我书卷还欠扁的笑着。
“哼,你自己满腹经纶,何苦拿我取笑?”我黛眉一蹙,忿忿地剜他一眼。
“你这人吧,就得一天三回的骂着,夸你一句都不乐意。唉,不过别着急,我们家贞贞总有一天会羡煞旁人。”他手抚我青丝,柔声说道。
“你方才唤我什么?我耳朵有了痢疾,再唤一声。”我弯了嘴角,狡猾的看着他。
“哦,泼皮啊。”他一脸无辜。
“哼,小人。”我不满的啐他。
“呦,我是真小人,你可是伪君子?什么小不小人,你懂什么?”他无奈笑笑,眼底却仍带着挑衅。
“黄射,你他妈再说一句,我打你信不信?”我似发疯的母兽,咆哮着。
“切,这么不禁逗,瞧瞧这模样,怪不得坊间传说你貌似夜叉,不足为……”
我没再咆哮,冷冷坐下,嘴角勾起一阵苦笑,是呀,我是如此丑陋。从兄没再说下去,他许是看见了我的落寞,意识到祸从口出了,他把我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我的背,我看见了他眼角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