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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本卷最后一章

仲夏木凉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北苍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点,他选择扶持李凩菫,为的只是今后的大计,一旦李凩菫成功登基,他便可以怂恿他去攻打鲜绪国,为娘亲报仇。大计未成,君已消亡,前路所铺皆废,后路何行?

仲夏木凉仰起头来,眯着眼睛,阳光洒在他脸上:“师傅,徒儿之后的路该当如何?”

探望的人揉搓着手心,驮着背面瘫脸的问道:“主子,是否将恶犬放下去?”

仲夏木凉猛地回头看着他,面上早没了失落:“什么,李凩菫还没死?”

探望的人点了几下头:“没死,死的是尖齿鼠。”听到这句话,仲夏木凉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害的自己都以为李凩菫死了。生气之后,心里便带着欣慰,还好李凩菫没死。

远处的李璇偲一脸平淡的望着,手里转动着扇子,身上穿着连帽的青色披风,身边跟着魔迦。李璇偲转身打开扇子抵在魔迦脖子上道:“本宫自知武不及你,亦未除你之心,只盼今日之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魔迦的心思放在了李璇偲今日所着妆容之上,他见过李璇偲各式各样华丽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身着平民女子朴素衣裳。绿色上衣,粉色裙子,简直就是小家碧玉。魔迦轻咽道了一声嗯,李璇偲便收回扇子转身,魔迦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李璇偲是个美人胚子,她身上有股狠劲亦容易让人着迷。

恶犬已经放下去了,对付尖齿鼠的安妮已经有些心神疲惫,看到那只似狼的恶犬更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恶犬四只有力的踏在泥土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妮,露出了淡黄色的獠牙。那个样子,咬断安妮的脖子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恶犬的眼神更加凶狠,绒毛之下的尖爪也张开,陷进泥土里。它前身慢慢贴近地面,打算借用后脚的蹬力扑向安妮。安妮紧紧抓住泥壁上露出的树根,紧张的一直咽口水,腿也抖动不停。

突然,一根木棍掉了下来。这根木棍已经是仲夏木凉的恩赐了,按李璇偲的计划,木棍可不在其中。那根掉下来的木棍引起了恶犬的注意,它竟收起了打算扑上去的动作,开始在安妮面前左右徘徊。

安妮也想去捡那根木棍,她已经不打算向仲夏木凉求救了,种种事情表明,仲夏木凉打算折磨死她。安妮想死的想法有过两次,一次在现世因为林涂雅的话,一次就是桐香在自己面前死亡所造成的恐惧导致。人就是这样,想死又死不成的时候,便会渴望继续活下去。如果没有城楼那件事,呢么现在的安妮就不会反抗。

活着,不管为了谁,都想活着。活着,未来才会被改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着。——安妮

安妮深深吸了口气,大叫一声啊,一是为自己壮胆,而是为了吓唬住恶犬。恶犬果然被吓到了,让后踉跄几步,就见安妮急速的冲上去拿起木棍,双手握紧举在左侧,面部狰狞瞪着恶犬。

坑上的人静静的看着这场****之战,手持弓箭,准备在恶犬占上风时救下李凩菫。毕竟李璇偲和仲夏木凉都不希望李凩菫死,且最舍不得李凩菫死的是李璇偲。

仲夏木凉不靠近坑,他并不想看见李凩菫厌恶自己的样子。李璇偲的这个计划,可能会导致李凩菫再也不信任自己。但李璇偲说过:王者,外假善行政,内恶以治朝臣。意思就是对待官吏的管理就以暴力来平息,对待平民的优惠政策,即使自己并不贤明,也要假装贤明。而李凩菫的贤明是有了,凶暴却欠佳,以后登基,官员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恶犬和安妮对视不过一刻,大概是察觉了安妮的敌意,便猛地向安妮扑去,此般扑法十分急促,以至于速度减慢,使得安妮在紧张的精神支配下,快速的用棍子打到恶犬的头。恶犬滚落地面翻转了几下,但也很快的晃着脑袋起身,眼神变得更凶狠的盯着安妮。安妮那一棍子用了很大的力气,却对恶犬并没太明显的伤害。

力气在消失,心上的疲惫也最为致命,先前的尖齿鼠虽说没用安妮多少力气,但也给安妮精神上造成了疲劳。现在她又要思绪紧绷的防范着这只恶犬,多少有些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汗珠低落在泥土上,安妮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被汗浸湿的衣裳紧紧裹在身上,难受的感觉被眼前所面临的危险压了下去。安妮身上也有几处伤口,是被尖齿鼠咬的,伤口并不大,在浸湿的衣裳上就像绣制的红花。

站在坑边的人也开始流汗,他的神经也是紧绷的,怕一个眨眼没把李凩菫救下来,就会被五马分尸。所以,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恶犬,眼睫毛上的汗珠摇摇欲坠。他用弓箭杀过无数人,也曾遇险过,却没有今日这般疲惫。

恶犬对安妮再次发出进攻,安妮敏捷的避开了。第一次进攻之所以能回击是因为恶犬放慢了速度,第二次进攻的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快,安妮根本不能确保能打到它的头,于是选择躲闪。一犬一人速度不相上下,弓箭手紧张的咽了一下,继续盯着。

安妮发现每次它进攻都是对准脖子,如果它先攻击自己大腿,呢么胜算可就极大了。兽毕竟是兽,哪懂什么策略,只是一昧的攻击李凩菫脖子,打算一招致命。时间拖得越久,安妮精神崩溃越快。她决定不等恶犬进攻,自己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快速脱下一只鞋子猛地丢向恶犬头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准确度还呢么高,可见苍天怜悯啊。恶犬嘴咬到鞋子之余,得意的眼神还没出来,就见安妮已经快步的上前一棍重重的敲在了恶犬头上,恶犬头垂倒地还不能停止,安妮继续猛地敲着它的头部。

画面真是激烈,弓箭手收起弓箭退至仲夏木凉身边低语一句,便站在一旁。仲夏木凉看向李璇偲,为之点头。李凩菫的爆发力还是挺强的,只是现在已经崩溃了吧,是否继续成了难题。

李璇偲紧紧捏着扇子,进展慢可能导致后面关节出问题,进展快不知道李凩菫的心里能不能承受。现在的李璇偲也是一脸忧郁,到底该不该进行下一个环节。

安妮不知道自己打了恶犬多少下,只知道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她重重的躺下,大口呼吸空气,望着蓝天白云,泪水从眼角滑落。今日这一切算是怎么回事,仲夏木凉意欲何为,又是一大堆疑问。安妮不愿去想了,现在的她打算好好睡一场觉,于是她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闯进耳中的铜锣声吵醒了安妮。安妮睁眼快速坐起来看着坑上敲锣的陌生人,眼神有迷茫也有凶狠。仲夏木凉的身影也出现了,看着李凩菫微微一笑。他笑的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文尔雅。

安妮起身,现在他的力气恢复了不少:“仲夏木凉,我怎么说也是北苍九王爷,你竟敢这么对我!好大的胆子。”

果然有些不大一样了,看来李璇偲的方法还是不错的,呢么就开始最后环节吧。——仲夏木凉

一个消瘦的人儿被丢到坑里,安妮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鉴于此前事件,安妮现在对于被丢下来的东西都极其防范。她握紧木棍,死死盯着被丢下来的人儿。那人儿缓缓起身,背对着李凩菫,身高大约到李凩菫耳垂。那人转身,看见李凩菫,惊讶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两柄剑被丢下来,准确的插在二人中间的泥土上,接着便是仲夏木凉的声音:“你二人,只有一人能离开这里。殿下,那是从畜坊(奴隶市场)出来的奴隶,你若不认真对待,死的便是你。”

安妮睁大眼睛看着说话仲夏木凉,先是老鼠之后是犬,现在变成人了吗?杀死动物还行,杀人!安妮怎么也做不到啊。

安妮摇着头:“不,不,我不要。仲夏木凉,我命令你把我拉上去。”安妮正同仲夏木凉说话,那名奴隶为了活下去可不会心慈手软,他快速跑上前拔起剑。当安妮回神时,余光只见奴隶胜利的面孔以及剑影。

奴隶的剑在安妮肚子上留下十几厘米的口子,剑上还残留着李凩菫的血液。安妮跌在地上两手捂着伤口,还好不是很深,可见这名奴隶并没有多大力气,若他力气够大,安妮的肠子早就露出来了。

安妮惊恐的看着举着剑打算继续砍的奴隶,慌忙的大叫一声:“住手!我可是北苍的九王爷。”

奴隶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狼狈的家伙,嘴角开始上扬:“我还是皇帝。”说话并不能制止他的行为,他的剑快速的落下。

安妮最擅长的可不是打斗,而是闪避。奴隶的再次攻击并没有伤到安妮,因为安妮用狗爬式快速爬到一边,并聪明的拿起了剑。奴隶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妮已经握紧剑柄对准奴隶。奴隶眼睛微微眯紧,死死盯着猎物。

安妮并不打算和他决斗,也并不想伤害他,可是肚子的伤口被汗液浸痛提醒着她,一刻也不能放松。安妮咽了咽口水:“你...我可以让他们放了你,我真是北苍的九王爷,你没听见他叫我殿下吗?仲夏木凉,你说话啊,你说!你说我是不是九王爷。”

“是的,殿下,你确实是北苍的九王爷。”仲夏木凉平淡的语气传来,里面竟然夹杂着不削。

安妮虚假的笑着,两眼盯着奴隶道:“听,听见没有,我是北苍的九王爷,我真的是北苍的九王爷。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现在,放下你手中的剑。”

安妮只想到自己是北苍的九王爷,却没想到奴隶是怎么想的。堂堂北苍九王爷怎么会被人丢在这,即使真是九王爷,那就说明这个九王爷已经被更加有势力的人绑架劫持了,所以现在这个九王爷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离开这个坑。

奴隶冷笑了一下:“九王爷,你到地狱去和阎王说吧。”说完便是冲上去,拿剑的手法并不专业,就连剑术都不懂。可他想要活着和敢于杀人的心就已经打败李凩菫,胜算比李凩菫大了许多。

可谁也没想到,安妮并不是不善于攻击,而是不愿意攻击。安妮脑海里快速转动,最后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我并没杀人,只是正当防卫。

奴隶死在了安妮手上,安妮的剑术有些夜玉琅的影子,毕竟头脑并不是很笨,经常看夜玉琅耍剑术也能学上几招,只是力道还不够,好在剑已开锋,所以便刺穿了奴隶的身体。

奴隶本不会死,仲夏木凉的一句话让安妮狠狠的将剑插在了奴隶心脏位置。仲夏木凉说‘他若不死,还会有更多的奴隶出现’。安妮不想在继续了,心理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血液溅的一身,分不清是谁的。

奴隶死了,安妮呆滞的跪在地上。仲夏木凉踩着梯子走到坑内。安妮猛地起身,拿剑直指仲夏木凉,剑尖离仲夏木凉脖子不过一厘米。安妮恶狠狠的看着仲夏木凉,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仲夏木凉一脸平静,就似没看到死去的奴隶,也没看到李凩菫受伤:“殿下。鼠,非生灵吗;犬,亦非生灵吗。在殿下眼里,只有人才是生灵吗?杀鼠,是杀生灵;杀犬,亦是杀生灵。呢么殿下,又何必在杀人之后才懂得反思和忏悔呢。人啊,这一生都在杀戮,为何只在杀人的时候懂得愧疚呢。殿下,人之本性有恶有善。恶用来对付弱小,善用来对待强者可不行啊。殿下你,若想真正的懂得善意,就请先失去那份善意吧。”

安妮的剑随着仲夏木凉话说完而落地,她向后踉跄几步仰天大笑:“哈哈哈...对啊,我这虚假的善意还真是恶心呢。呢么,你的目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吧。”

“九王,吾等愿扶持汝登基,不知殿下可愿?”李璇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仲夏木凉和李凩菫皆看过去。

安妮并没听懂李璇偲的意思,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了,她只知道,自己所想过的普通生活根本不可能。生死都已经历过,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安妮呼了口气道:“长公主殿下,仲夏木凉,你们都有自己的想要的利益才接近我吧。既然如此,我帮你们达成所愿就是。”安妮眼神的坚定和狠劲也都显现出来,李璇偲嘴角上扬,计划真的成功了。仲夏木凉点了一下头,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将要扶持的是个怎样的君王,是否真的能受其控制。

李凩菫上了马车准备去附近的屋舍沐浴更衣,而仲夏木凉和李璇偲还留在原地。

仲夏木凉看着李璇偲问道:“长公主殿下,你所要扶持之帝究竟是何样子?”

李璇偲打开扇子看了一眼正在填坑的奴仆:“帝君,当视人命如草芥,可却不失贤德。”

仲夏木凉紧皱眉头:“世间哪有暴君知贤德?”

李璇偲关上扇子拍了拍仲夏木凉的肩膀:“这便是北苍无法得天下之因。”

李璇偲离开了,而仲夏木凉迷茫了。何为君道?李璇偲的回答推翻了仲夏木凉所读的治国之策。帝王当贤明知德,贤明之人又怎会视人命如草芥呢?

难怪皇帝防范李璇偲,李璇偲治国有她的思想,这个思想一定是和皇帝冲突的。可是李璇偲的思想或许并没什么过错,无法接受的只是那些强装圣贤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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