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杯,一口将那茶水灌了下去,瞬间被烫得呛起来。他剧烈的咳嗽着,苍白的脸竟也咳地有了几分血色,咳着咳着竟紧紧抓着胸口,我实在看不下去,走近递去手巾,为他拍起背来。
“媚……儿。”他用手巾捂着嘴,喊着我的名字。
我几乎不可视地顿了下,继续为他拍背。
当年岸边庭中石桌旁,手忙脚乱为呛着的他拍背的人,就是因着声揶揄的“媚儿”,断送了一生。
如今旧景重现,我却觉得这般凄凉。
当宁诚梅不再是宁诚梅,“媚儿”还是“媚儿”。
如何,不凄凉?
“媚儿,我记得当年,你也是递给我手巾,为我拍背。”他缓了口气儿,说道。
“媚儿,随我回去吧。院子里的竹淮花开得很漂亮,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花……”
他慢慢说着,我轻轻拍着。
也很像当年。
初时,他逼着我诬陷与我相称知己的左将时,我没有哭。后来,他把我丢进这深不见底的青楼中时,我也没有哭。
而现在我却红了眼眶。
‘媚儿’不会因为宁诚梅的冷情哭,不会因为宁诚梅的丢弃哭。却能因为宁诚梅的一句“我记得当年”,泪如雨下。
我一叹,暗自谴责自己果然还是不争气的。
他没有转身,却准确无误的擒住了我的脸。
和横冲直撞的眼泪。
他叹气,为我拭去那些被我视为耻辱的泪水,没有回头。
很多年后,我还能记得当时他的那一段倾情。
不论后来发生了多少,不论后来硝烟惨烈,我始终相信,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时间仿佛定格了,我的脑子里久久散不去他这片刻的温柔。
寒风终于刮起来,纸窗被摇得呜呜作响。
可又是那般宁静。
宁诚梅说:“媚儿,随我回去吧。”
我说:“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