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这天是白色情人节。夜晚。
“寥若辰,接近林晨曦只是为了林家的财产吧,但我告诉你,你死心吧,林晨曦根本就不是林家的亲生正脉,她不会继承家产的。知道这个真相,你想到了什么?”她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离开,抛弃林晨曦?但你有想过林晨曦的感受吗?抱歉,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月光下的她轻轻地笑了,胡同口逆转的风吹动她的刘海,她眼里的杀意暴露无遗。
他还想伸手抓住她求她原谅呢,只是那刀尖过于冰冷,也过于锋利,当肉体触碰到冰冷的铁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夜空中绽放着漫天烟火,却比不过她的容颜,她的血色嘴唇动了动:“寥若辰,假如没有你,事情应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那个可怕的女人是不是早就密谋、策划好这件事了呢?他带着疑问,睁着大眼睛,沉沉地、重重地倒在血泊里。
她手里的刀随着他倒下的身体落了下来,“咣”的一声划破天际,却未能惊动她的心。她的心可以强大到杀人都不会颤抖了。
“嘿,苏小莫,你……”夜色中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短发少女。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哑然失笑:“嗨,林晨曦。”竟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林晨曦缓缓地走向她。然后冲向她,“你杀的吗?你杀的吗?是你杀了寥若辰?”
“对不起,是我杀的。”她说得虚弱无比,却也说得理所应当,想当然。
“怎么办?怎么办?”林晨曦带着哭腔,焦急得来回踱步,她早就应该意料到寥若辰偷偷来见苏小莫一定没什么好事的。
“你恨我吧?”
“不。”林晨曦精神失常地抱住她,“小莫,你快走,赶紧走,去国外,永远都不要回来,警察会抓你的,你马上坐车去机场……”林晨曦生拉硬扯地要带她走,她却纹丝不动,“妈的,苏小莫,你有病啊,赶紧走啊!”她大吼,生气到了极点。
苏小莫的脑袋像颗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轻轻地摇了摇,“走不了了啊,我已经报警了啊!”远方随后传来一阵鸣笛声。
林晨曦也笑了,脸上却流着大片大片的泪,“苏小莫,你真的很傻……”
…………
“晨曦,镇定,呼吸,呼吸……”敬月枳强制地拉住她这个夜晚她已经第三次被惊醒了。
“苹果醋,快找苹果醋,没有就去买,快点啊,要很多很多苹果醋。”她疯狂地大叫,努力地挣脱敬月枳,手脚很奇怪地动来动去。
“林晨曦,”敬月枳加大了音量,“要什么苹果醋?你要喝我马上去拿给你。”
“不,不,不。”她使劲地摇头,一直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小莫,苏小莫,她要死了,她说她死的时候要拿苹果醋来浸泡她的尸体的。”
敬月枳忍着痛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一瞬之间安静了。
“晨曦,你听我说,”敬月枳认真地告诉她,“小莫没有死,只是要暂时呆在监狱里出不来而已,小莫她还活着,知道吗?她没有死,所以我们不需要苹果醋,不需要。”
“可是,她杀了寥若辰,一定会,一定会判死刑的……”
敬月枳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慰一个受委屈的小女孩一样,“相信我,小莫不会死的,我们可以帮小莫找律师,我们也可以找办法把小莫保释出来……”
“可是,可是……我们去带她越狱好不好?”
“不好!不好!林晨曦!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啊?你能不能不那么天真啊!越狱?你有想过越狱的后果吗?你知道小莫怀孕了吗?你觉得小莫出来之后能经得住舆论的打击吗?这些,你有为她想过吗?”
“怀孕?寥若辰的孩子!”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喃喃地说,她突然就明白了当初苏小莫为什么会自杀了,也才突然发现寥若辰从来就不是寥若星过。
这个夜晚特别的黑,林晨曦终于肯安静下来,却依然一下一下地抽泣着。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敬月枳用手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
“在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邻居,还一起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那个时候,她的身上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没人肯和她玩。好像就是因为这种奇怪的味道,她的养母才扔下她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那年落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还以为,以为她会游泳呢!其实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让河水冲刷掉她的味道,这样,她就能有更多的朋友了。以前的每一个晚上,她都会对我说,请求我她如果死了要拿苹果醋来浸泡她的尸体,这样子苹果醋的味道就能掩盖住她的味道了,那是她唯一的心愿。”
她喃喃地不断说着,不知道是梦话还是什么,敬月枳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没有任何声音,黑夜、星辰都静静地听她讲。
“看见她瘦瘦的一个人孤独得没有人陪她玩的时候,她对我伸出手的时候,那时我就决定要当她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陪着她,永远永远都不要让她孤独,我发誓。可是,后来,是我违背了誓言,错了承诺,我没有好好地守护她,还是让她一个人孤独下去……”
“这个世界人心冷漠得不像话,但我知道,只有她,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她总能知道我的想法,知道我喜欢的口味,我喜欢的颜色,我喜欢的植物……”
“我多想,变成初晨的微光,照亮她陌生的世界。”
她不停地说着说着,直到漫漫长夜过去,直到哑了喉咙。
当第一缕阳光破曙天窗,敬月枳看见了林晨曦红肿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头,也看见了在窗边的紫罗兰随着晨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