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凡尼,去年三月发表的设计。”辛地娓娓道,眼神透漏著浅而易见的钦佩:“我听薄总说,Banji这次来亚洲就是特别为了他跟他的神秘女郎来作的,没意外的话她将是新作发表的女主角。”
“琴凡尼。”姜城霜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道:“连真名都不肯用的人,他的设计充其量就是保守、安全、毫无新鲜感,随便拿起一本过时的时装目录就能看到大把类似的洋装。
他又把目光投射在封面的黑衣无脸女郎:“Banji真正感兴趣的是他背後的这位没有脸的美人。”
杨德辛却难得反驳他:“不能否认的是,琴凡尼确实有迎合到观众的口味,衣服的设计我不敢置评,但他的拍摄手法和时尚包装,我觉得都算在设计的一环……”
他拿出平板电脑滑开一整栏去年的《EXCEED》杂志,其中除了三月份,五月份,和九月跟十一月的封面都是琴凡尼的设计品,他的无脸女郎穿著各式配合季节色彩的长礼服,照片的元素非常多元,从背景看得出来都是室内拍摄,布景颜色大多走单色调、同色系,洋装的设计介於稚嫩和成熟之间暧昧的空间,就跟女郎呈现的风情大同小异。
姜城霜从专业领域的角度分析,琴凡尼的这位神秘公主并不是内行的模特儿,她的动作不多,也没有适应身上展示的洋装,通常富有经验的模特儿会利用身体的各处优势尽所可能的把身上的衣物展现的淋漓尽致,像是布料的质感,别出心裁的设计,背脊和颈部的线条,用最简白的肢体顷刻就抓住了每一次的快门。
但她完全没有表达出来,她的动作像是被局限在照相机的框架下,由於没有脸部表情的传达,少了眼睛这双言语,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衣架,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然而摄影师为了掩饰这个缺点,她选择的姿势大部分都是卧姿,或是躺倒的角度,那样的姿态让她看起来非常撩人,姜城霜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喝了酒,而且无疑的,她有一副完美又诱人的胴体,腰身软得像泥鳅,有好几个倒卧的姿势被刻意摆放成无法想像的弧度,露出一小片腿肚的肌肤,及格外纤细的脚踝。
“琴凡尼去年在《EXCEED》发表了四份作品,正好分别是四个季节的服装,他的所有设计都萦绕在这个女人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是用她的身材做样本,唯独一件,而且非卖。”
姜城霜跳到另一个资料夹,其中有一份档案的名称叫做《GIN》一点开来,忍不住凛然俊容,同样是一个女人这住了半张脸,她躺倒在柔软的床单上,一双薄唇胭脂未施,徬徨无助得张开,凭添了烟花之色。
最特别的是画面拍摄的角度,摄影师采取从正上方俯拍的镜头,姜城霜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踩上床单,居高临下得垄罩住他拍摄的物件,他反客为主,用主观的侵略攫取整张画面,照相机彷佛是他的眼,而底下嬴弱匍匐的人儿,只不过是从他的视野看出去的一抹缥缈的瑰色。
“这个呢?”姜城霜不得不给这位摄影师一点赞赏,他大胆断言,这个照片的拍摄者就是琴凡尼本人,难怪他的神秘女郎不需要理解他的设计品,他单用摄影手法就能准确无误得诠释他的作品。
杨德辛道:“十一月刊登在《ALETTA》的小专栏,就在你回国前没多久,虽然只有两页而已,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亚洲设计师没有跟任何义大利厂牌联名就登上《ALETTA》,我相信其中肯定是薄总牵的线,但不得不说琴凡尼真的非有创意,随然风格不是特前卫,但这种公主系的洋装肯定很多女生会很喜欢。”
他连带著解释,指著照片中的女郎兴致勃勃道:“这个系列名称《GIN》就是琴酒的意思,咱们直接音译又可翻作金酒,你看这裙子的颜色,纯白无瑕,却拢上一层金沙,像是被泼了一身酒,光是是酒的香气就勋得人醉得爬不起来,你看她不是倒在床单上,肯定是醉晕了。”
不只醉死了,姜城霜注意到女郎的额头,和瀑布般的长发其实也有入镜,只是为何还是没有脸,是因为一块五寸宽的金色缎布缠缚住了女人的脸孔。
姜城霜突然有种非常诡谲的感觉,女人身上的洋装固然是浪漫的少女风格,连颜色都透著端庄典雅的气息,但这块金色的束缚却浓染了整面篇幅的氛围,像是突兀的警讯,厚重的颜色彷佛混沌的琼浆,这才是琴酒的真谛。
“这些话是薄总帮你打的草稿?”姜城霜没有笑也没有抬头,车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辛地本想没好气的喷叱:“还不是为了求你上岗工作,我容易吗我。”但揣度了一下他家皇上的脸色,还是老实巴交道:“一半半,我自己是满喜欢琴凡尼这套无脸女郎系列的创意,他刊登过的作品并不多,最早在一二年曾发表过一系列的单品,应该是他的处女作。”
他掐指算了算:“加加减减就六次,其中五次都是在《EXCEED》发表,满特立独行的。”
“琴凡尼是谁。”
辛地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才听懂姜城霜要问什麽:“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公开表明过身分,但是……”
姜城霜横眼扫过来,就吓阻了辛地的欲言又止,他赶紧推卸责任:“薄总一定知道,他是《EXCEED》的主编,一定有跟琴凡尼当面见过!”
姜城霜端详著封面上的美人,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红唇:“真是越听越让人讨厌。”
他把杨德辛送下车之後,就把陆于霏留在抽屉里的香菸拿出来,点燃一根含著抽。
吞云吐雾了半刻钟,手机突然惊声怒吼,姜城霜任它咆哮了一阵子,才漫不经心得接起来,却被对面的声音唬了一下,一口菸没吞下去瞬间纠结住喉咙。
“咳、咳咳……”
“……你抽菸?”电话里头传来陆于霏微讶的语调。
“没、咳咳……嗯、咳……”姜城霜好不容易缓过气,艰涩道:“怎麽了,出问题了吗?你在哪里?”
陆于霏顿了一下,姜城霜完全可以想像此时陆于霏那双凤眼微微上翘的表情,可惜只听得见陆于霏的声音:“我拿到车了,侯先生也在,我请他吃一顿饭,晚餐就不回去了。”
“侯先生?”姜城霜眯起眼睛,脑袋飞快得运转著:“喔他姓侯啊,车子怎麽样了,有让人测试过吗?你要到哪里吃饭?”
陆于霏报了餐厅的地点给他,挂断前又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回去了,待会见。”
“好,开车小心点。”姜城霜柔声应道,阖上电话後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他反覆想的都是学长刚刚的话:“姓侯,哼……居然敢要求学长请你吃饭……”
既然学长晚上不会回来吃,他也就不急著赶回去煮饭……姜城霜猛然急煞调头换了一个方向,朝海晴娱乐的总公司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