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申睿的胞姐宋申薇很喜欢荣卿,宋申薇才从英国留洋回来,听说荣卿与宋申睿的事就偷偷跑到江华楼去看究竟是什么人样的女子居然能把她宝贝弟弟迷成这般,跟荣卿结识后才知道二人的关系与坊间传的并不一样,只是宝贝弟弟对荣卿的态度着实特殊,另宋申薇不得不对荣卿另眼相看。
宋申薇的生日请了荣卿来宋家做客,荣卿便一早起来收拾打扮,备了几份宋申薇喜欢的礼物去了宋家。
宋家的宅子坐落在南京城里最好的地方,那里住着的都是百年公卿世家和当前掌权在位的人家,普通富贵人家根本住不到这里来,宋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和历朝掌权人家都是姻亲,这尊贵的身份必是不同一般。
宋申薇和荣卿聊了一会,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宋申薇是宋家的嫡女,来祝贺的大都是世家夫人小姐,荣卿不爱跟她们一起,寻了由头去园子里转转,春日里的阳光最是暖人,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若是看得久了眼前倒是一片花影子。
“快来人啊!思青落水了!”宋申睿的小堂妹宋申琪站在湖边大声的哭喊了起来。落水的女孩是宋申琦的小姐妹陈思青。
荣卿听到哭喊声正准备冲过去救人,只听“噗通”一声,有人比他速度还快已经跳入湖中。
谢骏霖原是要去找宋申睿的,路过湖边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在湖边上大声哭喊,还有一个女孩子在湖水中用力挣扎上下沉浮,谢骏霖看着水中紧紧闭着眼睛胡乱用力挣扎面色苍白的女孩有瞬间恍惚便立马跳下湖去。
谢骏霖抱着浑身冰凉湿透的女孩从湖里爬了出来,十三岁的女生正是豆蔻年华美好的如花骨朵一般青涩却充满这活力,此时却如受惊的小兔子般紧紧搂着谢骏霖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谢骏霖被陈思青抱着,二人衣服湿透还如此近,略微有些尴尬,但陈思青毕竟年纪小加上又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谢骏霖不禁心软放松僵硬的身体,伸出胳膊环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
陈思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睁眼睛,谢骏霖心里一动轻声温柔哄到:“乖听话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宋申琪也吓到了,蹲跪在他们身边紧紧的握住陈思青的手,不停的抽泣。
“乖,不哭,没事了,水是有浮力的只要你别乱挣扎静静平躺别动就可以暂时漂浮在水上,以后记住了?”谢骏霖继续哄着怀里的小姑娘。
荣卿看着不远处的人,他的话语令卿瞬间呆愣住,脑子里都是幼时的场景,耳边是姚粟琦当年哄自己的话。
“笨丫头!水是有浮力的知道么?下次你再掉到水里去就快点在水里躺平僵直别动,这样可以暂时漂浮在水上不会快速沉下去。越挣扎就会沉的越快!算了你这么笨肯定记不住,茵茵放心有哥在,就绝不会让你再掉到水里去!”幼时的姚粟琦抱着妹妹脸上全是被吓到的眼泪,二人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玩,一下没注意姚茵茵这个皮丫头就掉到河里了。
姚茵茵紧紧闭着眼睛在水里挣扎扑腾大声喊着“哥~哥~”
十三岁的少年其实也并不会游泳但对妹妹的担心和爱战胜了对水的恐惧直接一头扎进水里去。幸好路边有个懂水的人恰巧路过及时跳入水中将两个小孩子救了起来。
那年河边,单薄的少年紧紧把妹妹抱在怀里生怕宝贝妹妹离开自己。
荣卿收回思绪向湖边看去,她快步走向清俊男子和落水女子所在的方向。陈思青猛然开始咳嗽,呛到肺部的水牵引的她胸口阵阵疼痛,越咳越痛。谢骏霖一把抱起陈思青大步迈开向内院走去,宋申琪跟在谢骏霖的身旁一同离去。
待荣卿走到跟前,只来得及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和刚才那个陌生高大男人站的地方留下的一地水渍,荣卿从消失的背影处收回注意盯着早已平静的水面许久许久。
“是你么?”
其实,后来那一整个夏天姚粟琦偷偷背着自己学游泳,哥哥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姚茵茵还悄悄跑去偷看过。
荣卿沉浸在小时候的事里,回到会客厅和宋申薇道了别,想去找宋申睿,也许他知道刚才的男子是谁,顺便和他聊聊,最近他也有段时间没来江华楼了。其实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就是每当荣卿心里慌的时候就很想待在宋申睿的身边。
荣卿在宋申睿的小院门口径直朝里走,她低着头满腹心事和从长廊侧面端着茶水走过来的丫头撞到了一起,茶水尽数泼在了身上,纯色的锦缎裙子上全是黄褐色的茶水水渍还粘着茶叶。
“荣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沏茶的丫头看着荣卿衣衫前襟和裙裾上的茶水及片片茶叶连忙道歉赔不是,生怕荣卿会生气怪罪。
“没关系,是我自己走路闪了神,不是你的错。”荣卿看小丫头紧张都快哭出来的表情,朝她笑笑已示安慰。
“荣小姐,少爷在书房还有客人,都是我不好弄脏了您的衣服,要不您先去旁边厢房换身衣服。”
“你家少爷有客人?”
“是少爷的朋友。”
“既然他有客,那我就不进去先回了。”宋申睿有客人在,想来说话也是不方便的,反正自己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转身便向院外走去。
端水丫头重新沏了壶茶推门端进宋申睿的书房里,她斟好茶就欲转身离开。
“刚才是谁在外面?”宋申睿无意的问了句。
“回少爷,是荣卿小姐,刚才雅莹不小心碰到了荣卿小姐,把茶水洒在她身上了。”雅莹紧张的手指扣在端茶的水盘上。
“那她人呢?怎么没进来。”|
“荣卿小姐听说您有客人就先走了,但是荣卿小姐看上去感觉好像有心事,有点,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想起荣卿小姐刚才失魂落魄走神的样子。
“魂不守舍?没事,你先下去吧。”宋申睿听见谢骏霖从里间推门进来的声音,止住话题让雅莹先出去了。
此时的谢骏霖已经换上宋申睿的新衣衫,从里间慢慢走到宋申睿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长长呼了口气。
“刚才你说谁没进来?”谢骏霖刚在里间换好衣服正准备出来就听到他们主仆二人在说谁魂不守舍的走了,索性好奇问了问。
“没谁,一个朋友。”
从宋家回去后,荣卿就一直心不在焉,每天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动不动就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夜里更是多梦难眠,梦到的都是幼时的事,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能记住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多了,但在梦中的场景一遍一遍的重复,好像那时候的事情又真实在眼前发生了一遍。
宠爱自己的爹娘,疼爱自己甘愿让自己欺负的哥哥,被自己拽胡子的管家伯伯,还哥哥送给自己的小白狗,还有,还有自己掉到河里哥哥跳进来抱着自己彼此都是那么冷那么冷一直在发抖。
秦淮河,百里金陵醉胭脂。
夜晚歌舞升平的秦淮河是南京城晚上最热闹的所在,河水蜿蜒流淌,两岸是灯红柳绿的花楼,河上亦是满满的画舫花船。
有一艘颜色偏暗略小很不起眼的乌篷船停在河边。昏黄的油灯挂在船头轻轻摇晃,这样简单的船与满河上的玲珑扁舟实在大大违和。
荣卿静静躺在船里,闭着眼睛听河面上花船里传来的阵阵笙歌,享受片刻的悠闲。南京城的繁华,秦淮河的纸醉金迷,都不肖去看,只需侧耳倾听就已是缠绵悱恻。
忽然船身开始摇摆,荣卿感觉有人上船,大步一跨,定是用力过猛,船身才会晃成这般模样。她迅速坐起身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来人已掀开船帘迈了进来。
“谁?”荣卿按住害怕的心情,假装冷静的问。
“小姐莫怕,我只是”话还说完,只听一阵急步声从岸边传来,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数量不少。
男子止住话头,沉吟瞬间,一把将荣卿搂到怀里躺下扯过边上荣卿的大披风遮在二人身上。
荣卿被陌生男子的轻薄动作吓到了轻喊出声。
男子抬手用力捂住荣卿的嘴,伏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帮我!”
荣卿心神一震,这个声音,富有磁性并深含力度,最重要的是这个声音好像前段时间在宋家湖边男子的声音,夜夜梦中重复的声音。
乌篷船又开始晃动,随着来人的踏入吃水线明显向下下沉许多。来人撩开船帘,并用手电向里照来。
男子双手环着荣卿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后,脸朝侧下方。荣卿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如此亲近,更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男人,甚至不知好坏,脸上已是阵阵潮红,额头和手心开始冒汗。
来人是安知所的一个小头头,把手电筒的光照向二人,定睛一看女子的面容好像是江华楼的荣卿。
“您是荣卿小姐吗?”
“恩。”荣卿没想到来人居然会认出自己,自己被陌生男人拽到躺在船上,虽说衣冠整齐,但若是被发现这以后的名声也算是废了,“你突然冲进来,这是?”
“我们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是个高大头带帽子的男人,五官不是特别清楚,但他身着青色长袍。不知容小姐可有看到?”
荣卿感觉到环着自己腰的手,随着来人向前移动的声响微微用力,似乎拿出了一个有点硬的东西。
“没有,我没见着,晚上和申睿就一直在这闲聊,他刚刚睡下,你可别吵醒他,上次可就因为梁五爷吵着他喝酒了,直接着人把梁五爷从江华楼给丢出去,他那脾气南京城估计是没人不知道吧。”说罢伸手把披风网上拽了拽掖在怀里人的颈边。
“宋少也在呀!”来人声音明显放低许多并且带着讨好的意味“既然宋少在睡觉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宋少休息,荣小姐再见。”说罢弯腰致意转身走了。
船里漆黑寂静异常,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远处传来的婉转歌声还在敲打俩人的心,过了许久,荣卿轻轻咳嗽下“你~可以起来了吗?他们走了。”
谢骏霖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就迅速起身,荣卿扯过因他起身力气过大而滑落的披风盖在身上,谢骏霖朝荣卿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因着船里太暗,只能看个大概五官着实看不太清,但手里还存留着刚刚抱的余温,若不是刚才情况危急,这也算是温香软玉在怀。
“荣小姐抱歉,今夜是在下唐突了,刚才多谢小姐的侠义相帮,待来日有机会必当相谢!”谢骏霖朝荣卿作了一揖,转身掀开帘子,手碰到船帘的时候顿了顿,又坚定的掀开迎着月光离开。
荣卿还未缓过劲来作答,只见这熟悉的男子就已钻出船外上岸。她起身掀开帘子看着秦淮河上的月亮,刚才船内太黑,只在男子掀开帘子那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轮廓五官虽有点模糊,但荣卿很确定他就是那日在宋家湖边的人,那个数日都让自己辗转反侧的人。
“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