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卿?”谢骏霖试探的轻声询问。
荣卿不搭声,只是默默的流眼泪,整个人都散发出止不住的伤心。
谢骏霖把荣卿抱在怀里慢慢抚摸她的头:“荣卿我在,若是心中难过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听了谢骏霖的话哭的更是伤心眼泪奔涌而出完全控制不住,荣卿索性把所有重心都依靠在谢骏霖身上哭了许久。
待荣卿不哭了情绪稳定下来后,谢骏霖抱起荣卿走进亭中,他害怕石凳太凉荣卿会受寒,便没放荣卿下来,自己坐在石凳上让荣卿坐在自己腿上怀中。
谢骏霖与荣卿坐在亭中都不吭声,听着山间轻微落雪的声音,看着亭外山体一片雪白还有部分未被全部覆盖而露出的树木枝桠有常青的绿还有枯败的褐色。
“上一次赏雪打雪仗还是在北平,那时候凤凌哥还在,北平的雪才是真的雪,鹅毛大雪,你仰起头就能看到空中雪花大片大片的往下落。每年冬天我们都在四喜班的后院里打雪仗,我其实力气很小根本打不过凤凌哥和王元,可凤凌哥每次都让着我到最后还让我把手放他脖子里取暖,他也是这样被我冻的牙齿浑身打颤可还是笑呵呵的。”荣卿靠在谢骏霖的怀中许久突然出声,眼睛看着刚才打闹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的雪地就像刚刚凤凌才陪她在那里打闹完。
“凤凌?”谢骏霖听程亮提过这个名字但没想到荣卿与他的感情会如此深厚。
“凤凌是我哥哥,不过他已经不在了。”荣卿低下头眼里是满满的悲伤。
谢骏霖太明白这种失去至亲的感觉,深知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双臂紧紧把荣卿抱在怀里给她安慰和依靠。
“北平的雪是真的大雪满天!”谢骏霖看着天空不断落下的雪花感慨道。
荣卿听到谢骏霖说北平的雪仿佛就像曾看到过一般,心里有一丝异样,猛地抬头看向谢骏霖:“你去过北平?见过北平的大雪?”
谢骏霖见荣卿反应如此之大声音细微颤抖而略有不解:“我一直呆在在美国没去过北平,但北边的雪像来很大,北平的大雪想必也不会小。”
荣卿有点失望的低下头,自己在想什么?谢骏霖可能是曾经说过跟哥哥很像的话,也有几分像姚粟琦,但像也只能是像,他终究不是姚粟琦,谢骏霖是北边赫赫谢家的三公子自小在美国长大,他的性格和哥哥迥然不同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骏霖,我其实除了会唱歌还会唱戏。”荣卿把头又靠回到谢骏霖的胸前,和谢骏霖的手十指相扣,荣卿最喜欢和谢骏霖这样牵手,因为十指相扣又叫同心扣光是名字就让荣卿觉得无比美好。
谢骏霖一直觉得荣卿的歌名扬天下已属不易,从未想过她居然还会唱戏,着实让谢骏霖对荣卿又有一番新的认识,怀里的女人仿佛还有很多面很多故事都是他还不了解还未触碰到的。
“我小时候是跟凤凌哥在梨园长大的,凤凌哥是名角儿他的戏那才叫真的名扬天下,只可惜后来.。。算了不提这些!所以跟着凤凌哥我怎么可能不会唱戏呢?只是凤凌哥从来不让我登台罢了,他说女孩子最好不要走这条路。”荣卿想起以前的事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话也不由多了起来。
“你哥哥是真心疼你为你好。”大家都是男人谢骏霖能够明白凤凌对荣卿的用心,戏子真不是个好行当,更何况以荣卿的模样和心性若入了这行怕是要吃更多苦,顿时对凤凌充满感激。
“只可惜我最后还是入了这行区别只是从唱戏变成了唱曲。”荣卿自嘲道。
“你的戏应该唱的更好吧。”凤凌的名头谢骏霖是听过的,荣卿师从名家自然是不会差的。
“我的戏,,,,我也不知道我的戏如何,许多年都不曾唱过了,自从我亲眼看见凤凌哥死在我面前就再也唱不出戏了,一个不会唱戏的唱戏人走投无路时才去了江湖楼唱曲。”荣卿平静的叙述这些语调声音并没有过多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心中都是痛,但日子久了痛的多了就像一个深埋在身体中的疤痕里面早已溃烂而表面已失去了知觉。
“荣卿我.”谢骏霖心里一阵难过自己心爱的女人曾经是遭遇过什么才会让她如此悲伤难过,凤凌的死她的过往都是谢骏霖无法触及的东西。
“嘘~”荣卿伸出手指堵住谢骏霖张开想要说话的嘴唇,她知道谢骏霖想要说什么,但又何必让身边人为了过去而感伤担忧。
“书中有那么多悲伤的传奇,人世有那么多不可逆的结局,活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不易,我有你已属幸运,过往就让它过去。我虽已多年不曾唱过戏,但今日我却想为你试试。”荣卿认真的看谢骏霖说完轻轻吻在他的唇角。
“小时候凤凌哥给我教了许多戏,凤凌哥会唱各种戏,但他登台永远只唱一出,年年岁岁皆如此,到如今我都不明白为何他偏偏对这出戏情有独钟。凤凌哥是我最最敬佩的人,他这一生本就是一出戏,都说我们唱的是戏中人,其实我们谁又不是戏中人,这万千世界的每一个人如你如我皆戴面具可不如那戏中的描画自己的胶青。”荣卿作了一个淡扫蛾眉的动作。
“那时候唱不不懂这出戏,这些年是唱不出这出戏,也不知何时才能唱懂这出戏,才能懂凤凌哥对它的执念。”
“这人生本就如戏戏如人生,区别只是各自是否深深入戏罢了。你说的是哪一出戏?”谢骏霖对凤凌唱了一生的戏很是好奇。
荣卿从谢骏霖怀中站了起来,把谢骏霖装的梅子酒从手提箱中拿了出来,将酒杯都一一摆在石桌上,拿起还温热的梅子酒为自己和谢骏霖斟了两杯酒。
“梅酒一杯,山间赏雪,佳人作陪,红尘为戏。谢公子你今日可是风雅到了极致。”荣卿俯身向谢骏霖弯腰行女子礼,娇艳的面容,媚眼如丝,荣卿这出戏还未唱,谢骏霖仰头喝掉杯中酒,人就已经先醉了。
荣卿行完礼待谢骏霖喝掉杯中酒风姿绰约的步出亭子走到雪地见,青山白雪为衬显的她越发袅袅婷婷真真的流风回雪之态。
荣卿站就那么仪态万千的站在雪中天地间间许久都不曾出声,谢骏霖都准备安慰荣卿不必勉强自己今后有他在所有的过去悲伤都不足为据不唱戏也没有关系她的歌唱的那样好唱的曲倾天下。
“忆自从征入战场,不知历尽几星霜。
何年遂得还乡愿,兵气消为日月光。”
荣卿却突然出声,身姿柔软翩若惊鸿的开始唱了起来,谢骏霖对戏其实不怎么懂她长在美国根本没有听戏的机会,唯独有点印象的就是霸王别姬却没想着荣卿偏巧唱的是这一出,只一句谢骏霖就听了出来,心中百味杂陈。
“想我虞姬,生长深闺,幼娴书剑。
自从随定大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荣卿胳膊挑起轻微遮面一个旋转复又唱起:
“王心已定,妾妃不敢多言。愿大王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后宫备酒,与大王同饮!
一阵阵战鼓声令人心颤,实难料胜与负我坐立不安。”荣卿作焦急状双颊通红似乎要急出汗来。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荣卿状似仰头望月,绵言细语。又是如泣如诉唱了几段谢骏霖几近痴迷。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荣卿在大雪中自顾自的独舞起来,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好像她就是虞姬在大战之前为自己心中的英雄,为自己心爱的男人为这人世间的霸王纵舞一曲,这一舞载满了千古相思女儿情,这一舞写尽了末路霸王英雄路这一舞更是舞出多少生死多少别离。
戏唱到这里谢骏霖已是百转千回,荣卿的戏唱的太过投入,这出霸王别姬谢骏霖本身就有不同的记忆,如今荣卿唱的谢骏霖身临其境好像自己就是哪楚霸王项羽,而眼前翩翩起舞唱作动人顾盼神飞的美人便是自己的红颜虞姬,想到楚霸王和虞姬最后的结局,纵是沉浸在热恋中的谢骏霖也感慨良多不由道出戏中词: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荣卿如泣如诉的唱完最后的离别之语在谢骏霖的深情注视中缓缓倒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