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巧儿是顾堇嬿的贴身侍奉丫鬟,梳着乖巧的花顶髻,戴两朵梅形绢花,模样都只有十三四岁,清秀稚嫩,性格唯诺,一看便是出生贫寒,和顾堇嬿一样,被爹娘卖来为奴的苦命丫头。
西门静性本善,自然不会把满腔幽怨发泄在她们身上。
两个丫头也似乎跟着顾堇嬿的时日不短,言语间不觉生分,私下里,总是嬿姐姐长,顾姐姐短,只有在看到旁的人,尤其是柳老鸨的时候,才会拘谨卑顺,一棒子打不出一声的小绵羊。
由此,西门静思忖到顾堇嫣应该待人不错,应该是个心地淳善的主,否则也不会为了那臭渣男吊脖子。
更由此得见,柳老鸨也绝非善茬,这些可怜的小妮子们,应该没少挨她的打骂教训!
欢场的规矩西门静还不懂,怎样对付柳老鸨,离开这里,暂时还确定不了,唯一知道的还是古代剧里熟烂的桥段——傍富家子,赎身!
而“花魁”的身价是多少,都是柳老鸨的一句话,单看她对顾堇嬿的殷勤度和投资额,应该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小数目,这就得从长打算,先筹钱再说!
于是,西门静也就大大方方地沐浴更衣,绫罗加身,描眉绾发,学着楼中姑娘的模样,莲步翩翩地出了香闺。
不知怎地,抬脚迈出雕花门栏后,鬼使神差地回眸一瞥,门牌上“静莠阁”三个媚若银钩的题字,害西门静一个趔趄,脑中顿时懵了几懵!
怎会无巧不巧地有个“静”字?
梅儿、巧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西门静,似是察觉她神色有异,以为她心病未愈,忙谄媚笑赞道“这还是上嬿姐姐您夺得花魁时,亲笔题写的呢,呵呵呵,静莠阁,多有雅韵的名字。看到的客人们各个都是赞不绝口,说您的气质就是静莠如兰呢!”
亲爷爷给西门静取的名字,当然有讲究,可是要不要这么诡异雷同?是意外穿越还是前世今生?
思及此,西门静感觉自己被丢进了冰窟窿里,透心彻骨的冷!
敢情,不是老天爷摆了她一道,而是顾堇嬿这妮子,不甘风尘蹉跎,换她来受这千人骑、万人压的苦?!
西门静扶额叹了一口浊气,罢了罢了,如今再去计较这些,只会让自己更加添堵心烦。
这几日,西门静也多少听说了,这个朝代天下并不太平,四大强国雄踞一方,为争领土群雄逐鹿,纷乱四起,各边关小国蛮夷倭寇,暗自招兵买马,伺机而动。
自古打仗,遭殃的都是百姓,战火连天的边城州镇可谓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没人喜欢血腥死亡。
然,弱者不安分,那就只能以战止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西门静身处的昊天国是四国中实力最强盛的,地广殷厚,兵多将足,国君贤明统治有方,朝野上下一派清明。
是所,京都皇城依旧富庶繁荣,各家商户行当并没有受到战事影响,百姓们还都算安居乐业。
如今身在红楼,见惯了文人儒士悲天悯人地吟诗作赋,西门静倍感诧异,这烟花柳巷怎么就成了他们抒发爱国情怀,感慨战乱的理想场所?
书生就不能放下笔杆,执刀挥剑上战场了?
是以,西门静也决心暗下,倘若能离开这里,绝对不嫁这些个只会耍嘴上功夫的文弱书p生。
站在廊前俯瞰全局,西门静不禁眸光一亮,心道:偶滴个乖乖,这“雲妜楼”竟不是她想象中的俗魅场所,奢华程度,绝非小楼小庙可以匹敌!
整座楼阁分为上中下三层,顶部居然是重工极丽的圆形凹面彩绘藻井。
一楼是宽敞的大厅,二楼三楼均是一间挨一间的厢房。
雕花朱漆门窗,红纱为帐,挂有特制的七彩琉璃灯,轻纱薄幔在七彩等的映照下,将整座楼都衬得美仑美奂。
客满座、酒满桌的大厅内,宾客姑娘们或三五成群,或十人一桌,推杯换盏,正惬意地欣赏着歌舞表演。
厅前有一方类似戏台的弧形阁台,阁台四周均用半透不透的淡色纱幔笼罩。
而此时,正有一名打扮雅致的歌女盘腿而坐,一面抚琴一面唱着悦耳动听的曲子。
在她身后还有几名身着纱衣的美姬正翩然起舞。细细一听,竟是南宋浙派琴家郭沔的名曲“潇湘水云”!
曲音宛转悠扬,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看及此,西门静几乎要以为这是单纯的歌舞剧表演,而非只有钱色交易的妓院。
虽是有男客搂着姑娘,举杯浅饮,调笑暧昧,但还没有放浪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如果往那方面比较,可比现代的酒吧夜店文明隐晦多了!
但西门静知道,妓院就是妓院,再装得雅致规矩,它也变不成茶馆戏楼,等他们调好情了,兴致到了,就会来楼上的厢房,和他们挑选的姑娘春风一度,享尽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