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棋社,众弟子拥着刘睿一片欢呼:
“太好了,睿哥儿果然厉害,把那个不男不女的所谓京畿高手杀的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奶奶的,今后看他天下棋社如何在卫城混下去!”
要知道,这些弟子虽然学棋,号称雅士,更大多在儒学读书,更有的还是秀才身份,但都是军户的子弟,骨子里依然带着武人的粗狂。
刘睿心里却七上八下,从总兵大人对自己的态度上看,根本就是大有提防之意,更对曾经允诺的叫他爱孙拜师的事情讳莫如深,根本不曾提起。
听说,这之前,掌印都司曾经到访总兵府,和总兵大人密谈了许久,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按说,总兵府和都司衙门势同水火,不然自己也不会另辟蹊跷,走总兵府这条路子,可如今,事情发展的结果,好像和自己的期待大相径庭,问题出在哪里?
馆主一旁望着刘睿,心里后悔万分:当初恼怒天下棋社的龌蹉,没多想就把这个祸端招进来,如今,却被总兵大人吧整个棋社的老小一百多口都拴上了,竟然和这个刘睿同坐!
这小子做事鲁莽,要真是招惹出事端,可如何是好?
可事到如今,也只好另想对策了。
“刘睿,跟着师傅到书房,师傅有话和你说。”
刘睿在总兵府,当总兵对着馆主大喊,要棋社连坐的时候,就发现,老人家就心神不定的。
心里也多少抱歉,为了自己的事情,确实把棋社带进了麻烦之中。
进了书房,刘睿胆突突的刚要抱歉解释,就见馆主叹口气,说道:
“你一门心思的为你父亲伸冤,作为人子,你这份孝心,苍天可鉴,师傅明知道会有麻烦,依然默默暗许你这样做了,但事到如今,你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看明白了,不但都司衙门,就是总兵府,卫城的所有人都不会任你胡来的。
你可有什么打算?要知道,如今你身后还背着我棋社上下百来口的性命的。”
刘睿心里恍惚:已经知道,冰冰的父亲带着假书生今天已经到了永平府,就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在卫城,自己暂时只能偃旗息鼓,绝不能再冒失了,不然会招惹众怒的,那般,不但牵扯着百多人的生死,自己一旦小命交代在这里,岂不是白白穿越一次,还谈什么替父伸冤,远大抱负。
“师傅您老明鉴,是徒儿荒唐了,今后行事,一切就凭师傅吩咐,徒儿绝不自己任性胡来。”
馆主欣慰的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如今,你父亲在里面,师傅就是你的长辈亲人,自然要为你的事情分忧,等明日,师傅就到总兵府和都司衙门活动一下,
如论如何帮你周全一下,但前提是,你必须亲手写一份保证书,今后绝不会再为你父亲的事情做出任何举动,这样,师傅就有法子,叫你和都司衙门和解,叫军门放你一马。”
刘睿心里暗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自己这里暂时不能有任何举动,唯一的指望,就是永平府二哥那里了。
“全凭师傅安排,徒儿这就写保证书。”
馆主拿着刘睿写好的保证书,仔细的放进袖子里,才对刘睿和蔼的笑道:“按说,你父亲背上那个案子,卫城当时就有权利处决的,可不但连级审讯、判案,如今依然压在刑部,没有任何音信,你难到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刘睿慢慢点头:“徒儿虽然愚钝,但也知道,父亲的案子一旦坐实,就是株连九族的大案,可到如今,自己和母亲依然没有被镇抚司抓捕,驿站刘家也安然无恙,请师傅解惑。”
很明显,父亲是替罪羊,担负了所有的罪名,才换来自己母子还有刘家的安顿。
师傅苦笑,摇头:“就凭你咆哮镇抚司,今儿又在总兵府大打出手,要是换做一般的军户,别说你这般失去家业的浪荡子混混,早就都被像一只蚂蚁一般被他们掐死了。
可结果是,他们虽然恼怒,却一直在隐忍着你的举动,你就没想想其中的缘故,还有,你父亲临进去,没有告诉你卫城刘家的由来渊源?”
刘睿心里就如吞了苦瓜,里外都发苦。
此刘睿非往日的刘睿,就是父亲曾经嘱咐告诉那个刘睿什么,自己又如何能够知道?
只能摇头苦笑。
不想馆主却会错了意,竟然欣慰的点头:“看来,你父亲是个明白人,把一切都想开了,才把过去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就是要你像平常人一样,今后安生的过日子,延续你们刘家的血脉相火,如此,你更应该就此罢手,绝不能叫你父亲带着遗憾离开。”
自己的出身曾经很显赫吗?不就是一个六品武将的传家吗?
显然,对自己和刘家的曾经过去,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包括自己的母亲,根本就不曾提起。
馆主既然就此打住,刘睿心里虽然火烧火燎的,但也只能无奈。
等刘睿离开棋社,回到自己的家中,发现,外面监视的细作不但有镇抚司的人,如今还加上了总兵府的。
看来自己还真是个人物啊,竟然被镇抚司和总兵府同时护卫!
刘睿嘲笑着望着苍天,白花花雪花飘舞,大地城郭也是一片洁白,掩盖了世上的肮脏,但能掩盖人们心中的肮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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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府百花楼,后院西偏北,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门楼很是气派豪奢,七踏步汉白玉的台阶,两侧各有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对着门外虎视眈眈。
门上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梅花庵。
要不是都知道这里是欢唱所在,甚至会误会这里是一座尼姑庵。
后面是这里的主人,如今名震京畿的花魁仙子如烟。
忽然,从窗外风雪之中,闪进来一个清瘦的人影,丫鬟翠竹刚要惊叫,却被如烟含笑止住了。
“去准备些酒菜,不知道鼎鼎大名的京城羞花公子驾到了。”
丫鬟吐了一下舌头,乖巧的一笑,跑出了屋子。
这时,才见如烟对着那人懊恼的抱怨:“如今,妹子的身份是个秘密,你咋的就这般冒失的闯到了这里?”
那青年摘去斗笠,露出绝世娇艳的容貌,如果刘睿看见,一定会惊呼!
赫然就是那个娇滴滴的下棋高手卓然!
羞花公子!
这外号却也贴切。
卓然兮然一笑:“放心吧,凭哥哥的身手,又是这般天气,没人会发现的,有件事很紧急,哥哥也不得不急火火的踏雪赶来了。”
“发生了什么情况?是不是摸到了那个秘密的门路?”
卓然接过如烟递过来的茶杯,紧着把热茶喝了,才呼出一口热气,说道:“哪有这样容易,那个徐鹏就是个老狐狸,哥哥相近法子,如今也摸不清那件事情的底细,也奇怪了,北面大山我都派人找遍了,却根本查不到任何迹象。
妹子你说说,一个千户所,加上家人五千多人,要真是藏在北山之中,咱们那些人也都是经过培训的,咋就摸不到一丝痕迹?”
如烟恼怒的瞪了哥哥一眼:“你呀,整天就知道寻找你的心上人,到处弄出绯闻,如何会在这件事上尽力,看来,咱陶家和神教再也没有复兴的希望了。”
说着,两只小手托着腮帮子,在那里赌气。
卓然尴尬的一笑:“不是还有聪明能干的妹子吗?干脆,你就和爷爷好好说说,今后把神教的事情都交给你算了哥哥去找太岳兄好好享受郎情妻意的温柔多好。”
如烟双眼如烟似雾,叫人凭生几分怜惜,就听如烟呜咽着:“你一个堂堂男儿,不去为神教尽心,却整日的想着你的龙阳之好,哼!真是给祖宗丢尽了脸面!
再说,人家张居正乃湖广神童,爷爷说过,此人机遇不凡,心机深沉,今后一定是大明朝廷的顶梁柱,这般人自然珍惜羽毛名誉,岂能和你玩龙阳胡来。”
卓然不以为耻:“老天凭的不公,妹子聪明绝世,做事果敢有大将风度,本应该是一个翩翩男儿,哥哥我长得就是女人身子容貌,心儿更是水做的女儿心,根本就懒得看世上的女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和心上人,世上的佳公子一起浏览风月,享受异样人生!
那张居正本是风流人物,不喜欢龙阳,那是没有认识哥哥,嘿嘿,只要给哥哥机会,他张居正绝对逃不出哥哥的手掌心的。”
说着,上去安慰了一下妹子:“再说,爷爷不说那张居正日后会是大人物吗,哥哥趁机把他招揽,也是在为神教出力不是?”
如烟气急,捂着耳朵逃避着哥哥讨厌的声音,实在逃不过,就王顾左右而言他:“你急着赶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吗?快说正事吧。”
卓然也收起嬉闹,在桌子上摆上一盘棋局。
“知道吗?今天给徐鹏祝寿,我和一个混混下了这盘棋,你看看是不是很奇怪。”
如烟打量着棋局,笑道:“那个混混却也猖狂,竟然让你先行,不过,才一开局就不行了,左右不是你这个羞花公子的对手。”
卓然老脸在在,尴尬的一笑:“妹子错了,先行的就是那个混混。”
如烟手里把玩的棋子吧嗒落在地上,狐疑万分的望着哥哥:“你说什么?你竟然是拿的黑棋?那个混混就然能把你杀的这般凄惨?”
如烟不能不震惊,哥的棋力虽然不如自己,但也是大明有数的高手之一,可就在一个边镇卫城,一个混混就把哥哥杀成这样?
“那个混混什么来路?”
如烟几乎亟不可待了。
卓然指着棋盘:“妹子的棋艺自然比哥哥高明,难道没看出来,这行棋手法,布局的高深莫测,是不是那个假道士的手段?”
如烟紧忙再一次打量着棋局,忽然捂着小嘴儿惊呼:“难道?这混混是刘伯温的后人?得到了假道士刘伯温的棋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