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镇守是准备向宋天范动手了。而宋天范对于镇守大位的想法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要说和妖道勾结行刺之类的话,不少人还是不信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宋天范最多只是个志大才疏的窝囊废,烂泥扶不上墙。同时他们看宋子言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戒备,小小年纪竟有此心计。
宋子言见诸将神情,知道他们还是不信,如果不能说服他们,只怕自己会被当作为了铲除异己而随便编织理由的暴君,最后弄得人人自危。
“诸位不信?”
度字营统领江无作道:“不敢,宋天范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镇守大人惩戒心怀鬼胎之人无可厚非。”
“惩戒?太轻了,按镇守大人所说宋天范犯的罪过足以诛其九族了。”飞字营统领张如海望着宋子言似笑非笑地阴阳怪气道。显然他的意思宋子言也在九族之内。
光字营统领宋涅难怒道:“张如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非议镇守?”
张如海冷笑一身,话中有话道:“不敢,我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煮豆燃豆萁,我们的镇守大人法力通玄,权势无双,想对付谁就对付谁,我们也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你找死!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真心拥戴我家主公。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宋涅难拍案而起。
张如海亦是怒目圆睁,吼道:“来就来,别人怕你镇守府,老子可不怕!”
“住手!”宋天英猛拍一下桌子,怒喝道:“有事说事,不要在此吵闹!我宋家还轮不到什么人都能骑到头上!”
宋天英的话让张如海像霜打了的茄子,腌了下去,半天不敢回嘴。
狼字营的南宫羽见气氛有些怪异,急忙出来打哈哈道:“好了,一团和气嘛,不要动手,镇守大人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确实的证据。如海你等大人把话说完。”
宋子言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人的表演,虽然嘴角还挂着微笑,但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之前的秀做完了,这才是这些骄兵悍将的真面目。谁也不会毫无目的的对某人某事绝对忠诚。除了宋涅难看着自己,其他人全都仿若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目光游移,一言不发。他们究竟想怎么样?
宋子言现在才知道坐在这个位子的艰难。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永远效忠他的人,现在却完全变了态度。
宋子言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父亲威望和朝廷旨意的基础上,而这些都是虚无的。在一切都还未稳固的时候,他竟然去相信所谓的忠诚和义气,去触犯这些人的既得利益,这是一个统治者最致命的错误。现在与其说他们是在为宋天范抱不平,不如说是在试探他宋子言。如果宋子言妥协,那么以后等待他的将是被架空的命运。
再难也不能怯懦,这是刘氏告诉他的话。
宋子言挺了挺腰板,正色道:“诸位将军不信也是有道理的。我那三叔一直以来没什么建树,女人倒是玩了许多,像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六年前将我们母子赶出去,也是三叔公牵的头。但是各位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我那你们认为不中用的三叔,宋三公子,宋天范!这一点,我相信江统领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众人纷纷看向江无作。江无作无辜道:“看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宋家的一个女婿,一直在军中效命。再说那时我还出征在外,老丈人做的事,我可没参与多少。”
宋子言呵呵笑道:“是吗?江统领,前几日三叔公可曾派人去你的驻地,给你送过一封书信?”
江无作道:“是送过啊,不过是封普通的家书,问问我妻子的近况。如若不信,我可以派人去取来给镇守大人看看。”
宋子言道:“不必,我只问你其中是否有这么一句‘吾诚心告汝,宋家小儿命不久矣,汝当弃暗投明,否则必有杀身之祸。’”
江无作脸色黑了下来,不明白宋子言如何知道信中内容,心里犯下嘀咕,嘴上却说道:“不过是些疯言疯语,属下何曾信过?不然也不会来参加镇守大人的册封仪式了!”
宋子言道:“三叔公不过一个贪婪老叟,无职无权,所依仗的不过是江统领在军中的地位。他凭什么敢口出狂言?有什么能威胁我与江统领两人的性命?”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那老丈人本来就是个糊涂蛋,见小利而忘命的人。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宋子言摇头道:“江统领说的是。我来告诉你,他凭什么敢这么讲!”宋子言扫视众人。诸将也看向宋子言,竖起耳朵听他下面的话。可是宋子言却沉默了,脸上挂着一种自信的微笑。
“叫张德全进来!”宋子言对外吩咐道。
张德全走进来,众将齐齐将目光转到他身上。他毫不畏惧,径直地走到宋子言面前单膝跪道:“参见主公。”
跪在一边的马东见了他,吃惊道:“张德全,你怎么......”瞬间,马东明白了宋子言为什么会知道小孩失踪的事。看着张德全的目光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张大人,把人带上来吧。”宋子言道。
“是!”张德全起身离去,回来的时候,押了七个被蒙住双眼的人。
蒙布解开,众将一看,眉头全都紧锁,因为这些人他们大多认识,而且全都是宋天范的亲信。
“镇守这是何意?”江无作疑道。
宋子言没有作答。
在押七人,适应了下光线,黄伍德最先看清上座的宋子言,没注意周围便怒声骂道:“你个小杂种敢绑架你爷爷!快放了我,不然非弄死你不可!”
张德全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在你面前的是镇守大人!”
黄伍德不信道:“他要是镇守,我就是皇帝了......”话未说完,他突然注意到周围的成列摆设,绝不简单,再向四周一看,心底瞬间冰凉。
张德全道:“你面前的正是我云岗第十三位镇守,宋子言!”
黄伍德顿时瘫软在地:“完了......”
宋子言冷冷地撇了黄伍德一眼,道:“张大人你将情况解释给诸位统领听听吧。”
张德全对众人微微拱手,将宋天范与妖道勾结的阴谋和怎样抓到宋大山等人的事一一告诉。
众将听得目瞪口呆,宋天英对为首的宋大山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宋大山不愧是宋天范的最值得信赖的亲信,迅速弄明白了其中情况,急忙狡辩道:“大公子,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前些日子我们兄弟在一起喝酒,突然就被抓了起来。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宋子言见他死不承认,也不着急,微笑道:“你不说实话,我不问你。我们还是看证据吧。”说着,又进来了一个孩子、一个少年和一个侍卫。
宋子言先问孩子道:“你从哪里来的?是这些人抓的你们吗?”
小孩子怯懦地看了宋大山等人一眼,道:“我是银安州沂东县人,被人贩子拐卖至此,后来是他们买了我,把我关了起来。”
宋大山恶狠狠地盯着小孩,吼骂道:“小杂种,你敢污蔑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小孩被吓得往后一缩,宋子言上前挡在他的前面道:“别怕。宋大山,你现在还不承认?”
“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小孩冤枉老子!”宋大山抵死道。
张德全上前一巴掌打在宋大山脸上,冷声道:“这是镇守大人!管好你的嘴。”
宋大山反倒激发了狠劲,抬头道:“老子不管,有本事你杀了老子!”
张德全又是一巴掌,劲力更重,打的宋大山口吐鲜血,牙也掉了几颗。
张德全目露凶光道:“再敢不敬,活剐了你。”
宋大山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子言却看向软在地上的黄伍德,上前微笑道:“黄麻子,我要你说实话!”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这黄伍德脸上白净,为什么会叫“黄麻子”。
黄伍德听到“麻子”二字,立马惊慌道:“镇守大人饶命,小民愿意说实话。”此时,黄伍德只觉得宋子言的笑容像恶鬼一样。
“那就乖乖说吧,我兴许会放你一马,麻子。”
黄伍德果真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宋大山怒火中烧,愤怒地叫骂着,怎奈嘴肿,牙齿也漏风,说得听不清楚。一时气急攻心,竟昏死过去。但有了黄伍德的开头,其他人见瞒不住了,纷纷坦白。
他们说的更加详细,听得在座诸将一开始火冒三丈,越到后面,只觉得背脊发凉。
张如海怒骂道:“宋天范真是畜生!一个月二十四个孩子,一年便是近三百人,三年啊!有多少孩子死在他的手上!杀!该杀!”
“对!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必须立即正法!烧死他!”
一时间,大堂内群情激奋。
宋子言看着他们的表现,神色反倒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