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晓秋的事。”
刘老头看向刘氏,说道:“晓秋昨天回来,说她家中闹鬼,我们这才来请你看看。”
黑面老头眼睛看向刘氏,神情变得和蔼了不少:“晓秋回来了?我还没认出来。这么多年没见了,还以为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你了。
刘氏行礼道:“二叔,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硬朗。”
黑面老头微微笑了下,满脸的褶皱突起,比哭还难看:“老了,你再晚几年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就要埋进土里去了。”接着他盯着刘氏看了好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重,道:“晓秋,你这些年到底住哪里去了?怎么浑身的阴煞之气?”
刘氏道:“没有去哪里,只是在虎耳山下喵儿岭附近住着。”
黑面老头看了看手中的罗庚,又掐指算了算,摇头道:“不可能啊,虎耳山喵儿岭,也没有什么阴气重的地方。”
黑面老头又盯着刘氏看了良久,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神情越来越越疯狂。刘氏等人见了黑面老头疯狂的模样,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退。这时,黑面老头突然抓住刘氏的手,仔细地瞧着,而后抬起头问道:“你碰到过什么邪物?”
刘氏摇摇头,想不起自己碰到过什么邪物。
黑面老头撇开刘氏的手,坐回椅子上,思索着道:“你已经阴煞入体,至于家中闹鬼可能就是你引来的。阴煞之气附于人身,那人轻则诸事不顺,倾家荡产,重则身患重疾,家破人亡,十分厉害。”
刘氏闻得自己阴煞入体,又听到家中闹鬼是自己引起的,吓得脸色惨白。
刘老头急忙道:“老二,那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秋儿啊!”
黑面老头复杂的看了刘氏一眼,闭上眼睛,无奈摇头道:“我无能为力,晓秋入体的阴煞之气实在太过厉害,以我现在的功力,也只能做到勉强驱除,保住她的性命。再者……”
刘老头见黑面老头欲言又止,急道:“再者什么?老二,你还吞吞吐吐什么?有什么比你亲侄女的命还重要!”
黑面老头道:“大哥,你别忘了家门前那两颗槐树下压着的东西!我现在年纪大了,法力大不如前,为晓秋驱除阴煞之气又极耗法力,如果它们趁我不备,出来害人,我们怎么对的起村里的百姓。”
刘老头一时无言,沉默良久:“难道就不能想个办法试一试!”
刘氏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爹和二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救自己,问道:“阿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槐树底下的东西?”
刘老头,看着女儿,叹了口气道:“晓冬,你还记得爹小时候给你说的那个故事么?”
“是槐树成精的故事?”
刘老头点点头道:“这个故事不是假的,一百年多前,我们村子里这两颗槐树成了精,每夜起来吸人阳魄。当时你太爷爷还在世,便出村寻了云岗镇的河东观的道长回来除妖,最后却只能将这槐妖封印,并不能将之铲除。后来,我们刘家便有了个规定,每一代出个男丁去河东观学道,学成之后回来,镇守此妖物。当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这便是你二叔回来后,不曾出去过的原因。”
刘氏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疯疯癫癫被村民敬而远之的二叔,身上会有如此重要的使命。但又想到自己没有救了,神色不由的有些黯然。她突然想到宋子言和溪娘会不会和她一样被阴煞附体,急忙拉过他们,道:“二叔,这两个孩子还好吗?”
黑面老头仔细端详了二人,道:“他们没事。”
刘氏松了口气,只要宋子言没事,她就放心了。宋子言拉拉刘氏的手道:“娘,刚刚他说你被什么阴煞附体了,严重吗?”
刘氏见宋子言碰自己,怕传染于他,急忙分开,勉强笑道:“子言放心,娘没事。”
刘老头见自己女儿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越发的愧疚,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这时,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的大姐刘晓春说道:“爹,我们不能不救二妹。我们家为这个村子付出的够多了。但是你想想当年二妹回来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她的,肆意辱骂,觉得我们家丢了他们的脸。那时候他们把我们当过亲人吗?二叔一辈子都留在了村子里,那些人什么时候给过他好脸色。现在你们以这些人为理由,不救二妹。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离开这个村子,再也不回来了。”
刘老头见一直老实巴交的大女儿说出这样的话,除了震惊,还有一点心酸。是啊,他们家为了这个村子付出太多了。刘老头的爷爷当年为了长期镇守,连自己的家也搬到了这两颗树旁,百年来,知晓隐情的子孙哪一夜不是担惊受怕的。他道:“二弟,你真的没办法吗?”
黑面老头看了眼刘氏,咬牙道:“有!但必须赌一把。如果连自己的侄女都救不了,我学道还有什么用。”
刘老头三个女儿中,就属刘氏与他关系最好。当初他为了家族去学道的时候,就规定了大哥刘老头的第二个孩子便过继给他。虽然后面他没让这样做,但刘氏好像天生与他有缘似的,就是与他亲。也正是这样,他才给刘氏讲了许多道门秘辛。
黑面老头看向天外,日头正爬向最高。他说:“午时三刻是世间阳气最盛之时,诸鬼辟易。我们便利用这时在那两颗槐树下布下阵法,借天地之威暂代我身,迷惑妖魔。而后我尽快帮晓秋驱除阴煞,回归原位。越早越好,现在我马上去准备工具,你们先去槐树下等我。大哥,你回去拿七七四十九根木桩钉在槐树四周成个四方,再在内里钉九根,成个圆,每一个木桩上放一只蜡烛,不用点燃。”
刘老头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回去等你。”
回去的一路上,刘氏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刘老头道:“秋儿,你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刘氏道:“阿爹,我有点儿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放出了妖怪,我的罪过就大了。”
刘老头宽慰道:“你别瞎想,你二叔虽然邋里邋遢,疯疯癫癫,但是还是有点本事的,相信他吧……”说着,刘老头也沉默了。他知道二弟对道术是痴迷,但因为天资有限,法力并不高,加上年纪大了,能不能撑的住,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
午间,太阳将要升到最高处。刘氏等人准备就绪在槐树下等着。黑面老头拿着些东西走来,到了树下,说道:“大哥,我现在要布阵,你们站远一点。”
黑面老头来到树下,在树根处有一块半截埋在土里,半截在外面的圆石,这是他的替身,与他心脉相连。他站在石旁,拿出一个黄纸小人,上面画着符文。老头将它贴在石上,口中念道:
“吾心不济,道运不同,连木连体,物我神功。今承大道,借我与万物为生,阴阳不绝,通法执行,尊我太上敕令,借法!”
黑面老头的念完,红光四溢,四方蜡烛俱燃,然后他将指尖从纸人头三划过,开了道口子,滴了三滴精血于其上,纸人立起,站在石头上。黑面老道说道:“阵法已成,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带晓秋进到屋里去驱除阴煞,不管成与不成,等蜡烛燃尽,或者中途有什么意外,你们一定要通知与我。”
众人点头,黑面老头带刘氏进了屋内,让其坐定,随后打开四面门窗,让阳光透进,用黄纸撕成条形贴在窗上,从上到下,将其贴成网格形状。
完毕之后,黑面老头挤出一滴精血,点在刘氏的额头,又拿出一瓶淡蓝色的水,道:“将这符水喝下,可以护你心魂。等下闭上双眼,张开口,心无杂念。驱除阴煞的时候可能有点难受,你要忍着。”
刘氏遵照着办了,黑面老头捏了个法决对着刘氏,口中念道:“动静阴阳,驱魔卫道,敕令,出!”手中红光聚齐,将刘氏笼罩。只见刘氏表情痛苦,身上黑气慢慢从口耳鼻之中冒出,而后被阳光照射消散。
宋子言等人紧张的关注着里面的进展,同时又注意着那些蜡烛的情况。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黑面老头有些虚弱,腿脚不停的颤抖,而刘氏体内的黑气越来越少,但是就在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剩下的那些黑气,却突然变了模样,开始像蚯蚓一样在刘氏体内钻进钻出。
“怎么回事?这些不是阴煞之气!”突然,一股黑气直接从刘氏口中射向黑面老头。他触不及防,被射中胸口,大吐鲜血,跪倒在地。
“呵,有妖道害人!我竟没有看出。”
刘氏听到黑面老头倒地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道:“二叔,你怎么了?”
黑面老头惨然笑道:“晓秋,二叔对不起你,我失败了。”
这时外面众人听见里面的声音纷纷跑了进来。刘老头见黑面老头虚弱的样子,急忙道:“老二,你还好吗?”
“大哥,是有人要害晓秋她们,他将邪气伪装在阴煞之气内,我学艺不精,竟把它也当成了阴煞之气。不过晓秋现在体内大部分的阴煞之气已经没了,十天半月不会有事。那些邪气,你们之后再想办法去除吧。”
“二弟,你快别说话,我马上去请大夫。”
“不用了,让我起来……”
“二弟!”刘老头悲痛的喊道。
黑面老头扶着刘老头手臂,艰难的起身。
刘老头立马搀住他:“去哪儿?”
黑面老头看向外面的槐树,道:“做最后的了结!”
”蜡烛还没熄灭,你快点疗伤吧。“
”大哥,我中了阴术快不行了。现在时间不多了,我死之后,恐怕那妖怪便会出来害人,你快去叫村民离开,我用最后的法力,还能撑一会儿·。“
刘老头将二弟扶到槐树下,黑面老头见燃的只剩下一点的蜡烛,对着槐树道:“我为你们耗费了一世,到头来,还是让你们赢了。但是你们也别想害人。”说着,黑面老头走到圆石边,开始将最后的一点法力注入圆石。
这时却突生异变,乌云密集,遮住了天空。一阵大风将蜡烛尽皆灭了,圆石开始震动,上面的纸人燃成了灰烬。
妖怪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