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荒芜的岩石地，零碎的几块燧石散落在地上。
“嘀嗒啦哒……”嘈杂的系统音从腕表响起。周围一下子暗淡下来，天空由灰蓝逐渐转为暗黄。
“又到黄昏了吗？”
腕表的地图显示今天走过的路线，沿着断层边缘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九天以来不断行走所探索出来的地图已经有很大一千，可依旧没有半点链接到“大世界”地图的迹象。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链接到世界地图？”
没有人回答，周围一片死寂。
从进入游戏以来，我在游戏时间的九天里不间断地行走探索，依靠捡花和花冠保持精神值。游戏里没有体能值的设置，只有精神值和饥饿度，理论上只要保持进食和精神值正常就可以不间断行动。
但此刻的我感到无比困乏，不用看腕表我也知道精神值一定很糟糕。是因为不断的赶路加快了精神值的损耗吗……说到底，虚拟实境化的饥荒想必以前平面游戏时代的饥荒有哪些改动，游戏里几乎没人知道吧。
“还是先休息整理一下吧，不然没找到苏苏之前我自己就得死掉了。”
我停下来，选了一个视野较好的地方放下背包。从背包里的格子挑出木头和木棒，堆放在地上。
“篝火，生成。”
一个小型篝火成型了，我拿过背包坐在旁边调整状态。在这九天里，饥荒里遍布的看似无害却暗藏杀机的设定将我由一开始的愤怒冲动到现在的步步为营，唯一不变的是朝腕表上红点方向的探索。
篝火闪烁了一下，火焰变得有点小了。我将背包里的一小条木棒抛了进去，火苗跳动了一下，感觉明亮了些。篝火的效果做得比测试版时更逼真了。
——
“现现，烧起来啦！”
“哎呦你别把东西放篝火旁啊！”
“现现，蜜蜂在追我！”
“你都干嘛了！”
“现现……”
“嗯？”
“那个我不是想给你做个大餐嘛……”
“你……”
“然后我就把你那对火鸡腿和之前的狗肉……”
“……”
——
哼，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夜晚，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只有火光映照着周围小小的一圈可见。
测试联机版时的事情毫无预兆的跳了出来。如果，如果那时候……
“呜…呜呜……”
周围低鸣的杂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是……
野狗！
第九天了，前几天我一直没遇上野狗。如果饥荒的设定与测试版改动不大，今天很大机会会遇上。这低鸣，毫无疑问就是野狗要来的预兆。
最坏的情况：夜，低精神值，没战斗经验。
测试版时没少猎杀，但那时是二头身模拟人物形象。进入正式版我就发现了，现在的模拟形象是按照我们在游戏舱的真实比例设置的，这个身体没有任何猎杀的经验。
我往篝火加了两块木头，背上背包，把木棒和燧石拿在手上。
“斧头，生成。”
环顾四周，周围还是一片荒芜，稍远一点火光不可及的地方是一片黑暗，嘈杂的低鸣声听起来越来越近。
低鸣，荒芜。
借着火光，我绕着篝火慢慢移动。
哪个方向？多少只？
没有任何人回答我的疑问，有的只是令人烦躁的不断低鸣。
“唦”，一声细小的异响在身后响起！
我高度紧绷的身体一瞬间转过去，正好与突然从一片迷雾中生成的野狗四目相对。
遍体漆黑，绿目大嘴，不断流涎着恶心唾液的大嘴里尖利的犬齿透着寒光，一条约莫一米长的野狗正冲迷雾中冲出。
“还是原来的卡通形象可爱啊！”我叫喊着，朝它冲过去！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接下来会刷出更多的野狗，野狗的包围圈会把我困死在这！
空中迷雾生成的野狗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从雾中落地冲我奔来，瞬间就到了跟前，巨大的犬牙在火光的映射下更显阴森。无视恐惧，我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缓！
前冲！急刹！往左跳！
野狗身体没反应过来，继续前扑，我们错身而过！错身而过的刹那，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嘴里令人厌恶的腥臭。
动起来啊，我的手。
侧身而过的一瞬间，我顺着它的方向将斧头砍去！咔。斧头传来一阵没入木头的质感。
斧头没能阻止野狗前冲，只在它身上留下一道伤痕。我重心不稳，顺势转身左手撑地，重新面对野狗。野狗扑向我刚才的位置，没反应过来，背对着我。
“给我倒下啊魂淡！”
我顾不上调整姿势，狼狈地朝它背部砍去。
一！二！三！每砍击一下，它的动作就迟缓一下。可就算如此，它也终于转过头来！
怎么这么耐砍！
野狗再次扑来，我重施故技，侧身而过，这次动作比上一次顺畅多了。我可以！能活下去！
斧头顺势砍下，野狗的动作一滞。正欲追加几下的时候，身后似有异响！顾不上思考，我左脚发力一踏，身子往右边一侧。几近同时，另一条野狗从身后扑倒我刚才的位置。
果然，不止一只。居然，这么快。
后一条野狗没能停住冲势，撞上了它的同类，后者被撞得踉跄弹开，它自己也一下撞懵了。趁着这空隙我稳住了身形，准备继续攻击。
哪一只？
我犹豫了一下，马上加紧脚步冲向被撞开的头一只野狗。但也就这迟疑的一瞬间，后一只野狗的吼声在我身后逼近。我没有回头，一直前冲。头一只野狗爬起来的一瞬间我也到了它的面前，举斧劈下！
一下！
它闷叫一声，吧嗒着血红的舌头倒下。我急忙往左一躲，着地的一瞬间立刻前跃，落地转身。回身的一瞬间我看到第二只野狗刚好在它的同类倒下的位置撕咬，扑了个空。
趁着它撕咬空气的空挡，我冲向它，自己身体的模拟形象比测试版的两头身卡通形象比预想中的要来得轻快，只是，这莫名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没有让我再多一秒的考虑时间，我已到了野狗身侧，几乎是反射性的举斧攻击，一下！两下！每下攻击依旧让野狗的行动一滞，它回身转向我时已被攻击了三下。
跑！我没等野狗发力，转身往右侧跑去。斧头好像比刚才更沉重了，周围似乎也有若隐若现的阴影。
精神过度紧张影响了体力消耗吗？
野狗追了上来，吠叫着在身后紧逼。我拼尽全力奔跑，跑出几米后急刹往右，继续前冲的同时转头看我刚刚的位置。野狗还没跑到我刚才的位置，还差几步，它看到我转向，也马上刹住，转向向我继续追来。同时，眼角的余光发现它的旁边一团雾气渐浓，又一只！
我转身停住，稳住身形。野狗冲到了跟前，扑面而来。我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在它即将接触到我的前一刻倒踏一步，然后前冲举斧！此刻的它正停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撕咬，手落斧至！
“我！让！你们！团聚！”，一下，二下，三下，四下！闷哼一声，野狗倒下。
没有歇息的时间，新生成的野狗在视野前方。视野里的阴影似乎更多了，明明没有体力值的限制，身体却感到异常疲乏，手中的斧头沉重了许多。
“啊啊啊啊啊啊！”
急刹，侧身，砍击！一，二，三，转身，跑，急刹，侧身，砍击！一下，两下，“一家团聚吧！”，我满怀气势地吼叫出来，准备给它最后一击。
不对！
我条件反射地后跃，后跃的一瞬间余光看到一团阴影从右侧飘至。这！我用力想看清阴影的轮廓，却无法聚焦。每次想用力细看的时候，阴影却像消失了一般，但又马上在余光里重现。
“嚎！”身侧想起一声怪叫，条件反射转身举斧格挡，野狗丑陋的大嘴一瞬映入眼中，直入心底！斧头还在空中，我咬牙顺着斧头的角度把自身甩出，身形一侧，还是没能避过野狗的攻击，肩膀一瞬间被咬住！
痛！
“啊啊啊啊啊！”我用力砍下，野狗受惊松嘴，倒后一步蓄势准备再次扑击！
倒！
不会给它机会了！我前倾俯冲，手中斧头用力砍下！“呜”，野狗倒下，我也压在它身上倒下。吧嗒，压在我身下的野狗尸体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犬牙。
“哈啊，哈啊，哈啊……”我翻身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疼痛。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有阴影时隐时现，耳边响起喃喃低语。
阴影。精神力低下的幻影怪物。
消除了野狗危机的我缓了过来，才想起余光里的阴影来历。这时候我才发现天亮了，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只余下一堆灰烬。
我躺在地上喘着，感觉身上的每一处都耗尽了体力，无力支撑。阴影渐浓，我翻身挪出背包摸索，掏出一堆了无生气的花瓣。
“花冠，生成。”
手中出现了环形的崭新的花环，由各色鲜艳的不知名花瓣次第衔接而成。花冠的鲜艳在这个素色的旷野更显鲜艳，似乎让我感到一点振奋。
随手把花冠套在头上，我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了，就这样地躺着。
灰蓝的天空，喃喃的低语。
我就这样地倒在了这里了么？
“现现，孔雀！你看那只风骚的孔雀！”
“现现，到时我们就可以在这看电影了，是不是很有家的感觉。”
“现现……”
视线逐渐模糊，眼皮无力地垂下，最后的余光里，阴影渐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