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齐?齐小姐也是一表人才啊!”先生随口回应,但是敏慧的老先生倒也从杨俊的话音中听出来了,此小姐之“琦玉”应是艺名,她并非是姓“齐”。不经意间,就脱口问道:“请问琦玉小姐,尊姓?何方人士?”
琦玉也脸儿红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在此三位好人面前没有隐瞒姓氏的必要,但必须要避开父亲,于是就答道:“小女实乃鄙姓‘刘’,‘刘备’之‘刘’也。‘琦玉’只是小女从艺的别名而已。小女家住,家住,随州……”
“随州?姓刘?……”先生一听有所惊异,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了,有些忧戚,“你可知随州刺史刘长卿刘刺史?”他不等琦玉说完了就立马问道。
琦玉的脸儿更红了,心里砰砰直跳。心想,作为晚辈,本不应在父亲故交旧友面前说假话,可是,以自己现在娱妓的身份,却实在羞于说出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随州刺史、著名诗人刘长卿的女儿。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瞒下去,才嗫嚅着回答:
“老先生,小女乃贱民之后,尚未听说过刘刺史,刘,刘长卿刘大人。您见笑了!”
樊晃略一思衬,捋捋胡须叹口气道:“唉!世道纷纭哪。刘刺史含冤入狱,不知何时才能重见日头啊!”
“……嗷,是,是……”琦玉眼里含了泪水,不敢再抬起头。老先生似有所悟,稍待片刻后赶紧就对三人吩咐道:“罢了,罢了。锦官城方得雨后气爽,我们就不谈伤心之事了。不妨先到杜工部老先生的故居去瞻仰一二吧?”
三人无语点头赞许,跟着樊晃漫步拐过竹林,来到草堂门前。
却见杜甫草堂已经只剩下几间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茅屋了,杜公即逝无影,其子、其后也皆无踪,四人不免旷生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凉之情,于是又一阵唏嘘长叹之声。
过了好久,薛涛打破沉闷说道:“先生,您编辑《杜甫小集》,实在是利于当今,功在千秋啊。您为何不编选一部您自己的诗文集呢?”
“嗯——”老先生拉着否定的长腔,“过奖,过奖,太褒老朽也。才女理应知道,杜工部‘穷年忧黎元,济时肯杀身’,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宏伟抱负,且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大丈夫胸襟,文章也是穷高妙之格,极豪逸之气,包冲淡之趣,兼俊洁之姿,备藻丽之态,而诸家之所不及焉。我等不可与其之项背啊!我老夫只有佩服之心,哪有企及之意啊?”
杨俊一听,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的先生称赞道:“先生对杜工部之评议堪称经典啊!”。
琦玉也啧啧称赞,她也多次听父亲谈起过杜子美,她觉得樊晃所言的确是中肯的。
薛涛当然对杜甫的诗文和人品早就十分的熟悉,也觉得樊晃的评点十分的精典妙湛,不由得也佩服起老先生语言功力的非凡了。
薛涛双手一拱,对樊晃赞道:“呜呼!先生真不愧编纂杜工部文集的天下第一人,先生对于杜工部之评价可谓确切、精辟,一语中的啊!可是先生您的诗文也是雅中之洁啊!就说您的《南中感怀》吧”,
她额首略作沉思即吟道:“‘南路蹉跎客未回,常嗟物候暗相催。四时不变江头草,十月先开岭上梅。’也可谓短小精悍,奇正雅洁啊!”“薛小姐,你,你怎么就连我这个名不见经传之老朽的弊作,也记得这样的详细啊?你小小年纪,群书阅遍,博闻强记,真不愧为才女啊!老夫觉得你不仅是蛾眉才女,也堪称大唐才女也!”樊晃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薛涛认真地说。
“前辈折煞小女了,小女不过是仰慕前辈之奇文妙句,才会内化于心罢了。”
“哈哈哈,哈哈,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你才女一席话也不亚十年也!哈哈,哈哈……”樊晃捋着长长的须冉朗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