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被府尹端着下巴盯着脸看,几乎脸贴着脸了,她都已经闻到了府尹污浊的口气。
薛涛的脸儿瞬间红透了,羞涩、愤懑、屈辱一起涌上心头。但是,她不敢发作!甚至都不敢流露出过于的厌恶之情。
她明白,自己是入了乐籍的贱民,已经近乎于达官贵人的“掌中玩物”。既然自己选择入了这一行,被作为下贱之人看待和羞辱,甚至是被“赏玩”、被亵渎就是不可逃脱的宿命。特别是眼前这位当今地头蛇、坐地王,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尽管自己只是入了官家青楼“乐籍”,并非“妓院”,但是,在这混杂的社会里,要想真正的“出污泥而不染”,那可是比登天都难!今后,自己能否保全“身子”,那可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薛涛一边儿慢移开侯文圭手中的下巴,赶紧弯腰施一拱儿怯怯地说道:“小女拜见府尹大人,还望大人多多关照小女!”。
“理应当!理应当关照!你父曾为吾之属下嘛,啊,哈哈,你嘛,啊,也可算吾等之晚辈啊!哈哈,哈哈……”
侯文圭的手被薛涛挣脱了,悬在半空有些尴尬,他勉强笑着,又落下来,借故去搀扶薛涛,一把把薛涛的手攥住了摩挲着。
薛涛想拿出自己的手,可是拿不出,身子稍倾到一旁,用长袖遮了羞红的脸。
刘奇虽然近视,但是紧随在府尹的身后,把府尹的秽亵和薛涛的反感还是看明明白白。他生怕年轻不更事的薛涛恼了,当场说出让府尹大人下不了台的话语,就沙哑着嗓子说道:
“府尹大人,请高堂就座,高堂就座吧!乐女薛涛自然会让大人尽兴的吆——,请!请!”。
“好,好,好好,来,两位仙女儿一块儿陪本府尹坐了。”
侯文圭色眯眯的眼睛舍不得离开薛涛的脸和身子,头也不扭地半拥着薛涛,但还没忘了相熟的琦玉,他不回头也朝着琦玉的方向挥挥手,招呼着琦玉一起进了坊间。
进了笙乐坊,分宾主坐定了,刘奇马上命琦玉安排开始官妓营例行的娱乐项目。
一群乐妓各执了琴瑟、琵琶、箜篌分列两排在场子两侧,安置了筝、鼓数架于场子后台。
琦玉一招呼,《高山流水》悠扬的音乐一起,一对儿舞姬就像行云流水般地缓缓云步飘上舞台,翩翩起舞起来。这算是演出的开场白了。
简短的开场舞一毕,个人的“独创”节目应该开始了。
按惯例,这个个人“独创”节目要演绎每位乐籍人员的新作品,这也是作为官办的乐籍营的职责所在。
班主兼歌姬班头琦玉先领头,独自边舞边唱一曲自己刚刚谱了曲子的杜工部的《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
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
蓬门今始为君开。
……”
琦玉的稍显沙哑的女中音,浑厚低沉,略带了苍凉,让乐籍女们个个叹息不已。
歌曲未了,薛涛带头鼓起掌来,于是众姐妹也跟着喝彩。
“慢着!”府尹大人扬手制止住喝彩声,慢言慢语道:“歌女琦玉啊,杜工部的诗意是迎宾啊,应当欢愉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唱的这么悲切呢?唔,是有什么伤心事吗?有需要老夫帮衬的尽管道来。”
琦玉厌恶透了这条老狗,低了头红了脸,有点儿冷淡地小声回应:“小女学识浅薄,未读透诗意,下次改了。”就躲到其他姐妹们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