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斜视,微微侧了下头,轻轻地瞄了一眼离他最近的那个女生。
只看了一眼他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土里土气的一个女生,实在不是他的菜。
从发型上看可能江姐是她的偶像,但从穿着上看又有点刘胡兰的韵味,不论怎么看,她都像个女英雄,而且还是那种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那种。
看她的长相,他想到了李商隐的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要留多少次级才能锤炼出这么强烈的沧桑感,人还算漂亮,但面相实在太老了。
他失望至极,深深地埋下头,另一个女生他也不愿再看一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另一个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他想。
她们坐在一起小声嘀咕了一阵,然后站起身,把椅子推回桌子下面,转身离去。在一个女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很多年前他曾坐在这里,然后有一个女生从他身边经过,也或者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他记不清时间,却感觉这件事似乎发生过。
难道是在梦里?他想。
他下意识地回了下头,那个女生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他认出了那个背影,那条青花瓷连衣裙,还有那披肩的长发。
是她?他心里一惊,紧接着不自觉地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是应该追上去,还是应该这么看着她离去。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脸也胀的通红,他曾经讽刺过她是背影杀手,可现在这个背影真的要一点点杀死他了。
她肯定很丑的,他这么告诉自己,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让他跟了上去。
他跟了上去,他要去确定一下她真的很丑,杀死心中的幻想。
她们走出了图书馆,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绕到她们前面,与她擦肩而过。
去女生宿舍要经过篮球场,他决定去篮球场等她。
他从马路的另一边快步跑到篮球场,然后转身看了看,她们还在很远。
篮球场上有些人在打比赛,也有一些人在很随意地投篮,他也站在球框下,假装在打球的样子。心里有鬼的人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就像小偷走路总是有自觉地回头一样,此时他就是这种感觉,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但环顾左右,根本没人在意他,他看了半天,连一个与他目光相遇的人都没有,但他的内心还是觉得不安,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她们走近了,他假装玩腻了,想要回去。他慢慢地走到路边,站在她来的方向,假装不经意地转身,用手抹了一把没有汗水的额头,然后在衣服上擦擦手,再然后抬起头,看着她来的方向。
她们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向他走来,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像花丛中悠然的蝴蝶。
他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显得自然,但他还是挺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好似他在接受检阅一样,他又低头假装抹了一把汗。
刚才在篮框下站了一会儿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他想,否则现在一定手足无措,至少现在还能找一个擦汗的理由。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所以不能做出任何一点有悖常理的事。
擦完汗他又抬起了头,她已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从前,他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完美身材不可能与倾城美貌并存,但那一刻他突然动摇了,他开始相信上帝也有偏心眼的时候。
他从前曾看过一本书叫《遇见百分百女孩》,里面的男主角在街上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只一眼,他就断定她是他的百分百女孩,但他并没有拦下她,仅仅是擦肩而过,一切的遐想都是事后的猜测,与现实失之交臂,只能在推想中找一点安慰,故事的结尾让人扼腕。
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遇到百分百女孩,他就肯定要主动迎上去,就算被拒绝也比遗憾让人觉得安慰,至少曾经努力过。
机会终于来了,他的百分百女孩终于出现了,而且在经过他身边时还向他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他像被电击了一样,头脑瞬间一片空白,脸胀的通红,连掩饰都忘了。
她肻定看到了,他想,真是丢脸,怎么就突然脸红了。
他一直自认为是个定力十足的人,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良好心理素质,可刚才她仅一个眼神就让他多年防线土崩瓦解。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过很远,当他鼓起勇气想上前拦下她时,她已经进了宿舍楼。
他的爱情来临了,虽然他们没说过一句话,甚至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在回去的路上,他步履轻盈,心情格外的好,有明确目标的人总是精神极佳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远处水房里,很多人在排队打水,以前他最讨厌去水房打水了,每次都那么多人,而现在他突然发现那些人也挺可爱的,可爱到他想过去拥抱每一个人。
他脸上挂着笑容,内心有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着明天快点到来,期待着明年快点到来,很多美好故事都基础都是用时间来做铺垫,他的时间太慢,他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