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至周四,只有短短的几天,如果想在几天之内改变一个人的看法,那是非常的困难的,除非有特殊的事件发生。高正军在这几天内实在忙的不可开交,他派人每天暗中严查着何林峰每日的举动,他发现何林峰白天多半在自己的艺术工作室内工作和研究,晚上则召集其余十一名绘画协会的专家进行讨论。他们讨论的地点不在他的工作室,而是在距离他工作室不远处的一个画室内。何林峰每次作画都要在那里进行。那间屋子非常小,屋中央由四个桌子拼出了一张巨大的画桌,将画纸摊开,就可以铺在桌子上,旁边放着颜料和毛笔,这十二名专家是最尽职尽责的,陈夕告诉高正军,如果想从他们身上下手,那是非常困难的,因此他让高正军在暗自监视何林峰的工作时间的同时,监视他的家庭住址,以及家庭联系方式,很明显,陈夕瞄准的,是那个闲在家中的太太。
高正军很快发现,何林峰几乎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也大多是在深夜或者清晨,而且时间相当不固定,他派人暗自抓了几次,才抓到了他家的地址。何林峰住在北三环边上的一个公寓内,3单元608室。家庭电话,他还不知道。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周四,那份初审结果,已经交到了周汝泉手里,被签了字。只等着下周时候公布结果。高正军心中十分着急,他单独约了陈夕在一家宾馆几面。
“几天就能打探出这么多东西,老高你的效率不错啊。”陈夕斜斜的躺在床上,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衫,将她的脸庞衬托的更加白嫩。
“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啊。”高正军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床上,费力的喝了口桌子上的红酒。
“如果你想赌一把,我可以教你玩,只是如果何林峰那个人真的柴油不进,我可就没辙了。”陈夕坐在宾馆的床上,喝着进口的红酒,那天之后,高正军单独约见了陈夕,在他的眼里,陈夕对于他的魅力远远超过了金钱和利益,虽然她还是个学生,但是他感觉,她的经历根本就不像一名学生。
“何林峰在家,一般不会接陌生人电话的,因为,他那个老婆很严,而且,那老家伙是个搞艺术的,他老婆怕他在外面搞女孩子,而且,何林峰经常晚上在他那个工作室窝着,晚上也很少回家。”
“是吗?”陈夕微微一笑:“那封信写好了吧?”
“写好了,到时候我不信她老婆不害怕。”
“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你算的时间够准,他现在一定在家。”陈夕慢慢喝着酒,听高正军掏出手机给何林峰拨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第二遍被挂掉了,第三遍,传来了何林峰的声音:“有事吗?”
“是我,高正军,我想约你出来聊聊,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高正军听出来何林峰的声音有些谨慎,他知道他夫人一定就在旁边。
“我现在在家,不谈论工作好吗?改天再说吧。”何林峰有些气愤。
“不,如果我认为,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和你谈谈呢?”高正军义正严词的说道,他瞟了一眼床上的陈夕,她正在大口喝着红酒,并没有看他。
电话突然“砰”的一声断了,何林峰挂上了电话。不一会儿,高正军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林峰刚刚出了一声,高正军便开口说道:“听着,明天下午五点,在小渔村饭庄,必须准时来见我!”然后他没有说任何,直接挂了电话。
高正军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座机号码,他痛快的说了一句:“这下,何林峰可有麻烦了,让他和我做对,******!”
陈夕笑眯眯的望着他,高正军发现她难得的一笑真的特别漂亮,便不自觉的走过去,想抱她,但是被她用玻璃酒杯一把挡住。她坏笑着说:“高大人,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现在你的任务就是,送我回学校。”
“竹影绘画社”是紫舒专门为她和姜哲的绘画社团起的名字,当初为何起这个名字,她也说不清楚,当很多学生利用假期的时间出门打工的时候,她和姜哲却利用业余时间举行团内活动或者去艺术馆和展览馆进行参观,他们的社团内不仅有低年级的学生,也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那间画室在活动时候就会塞满了人,他们对着一块块木板进行作画,紫舒则忙来忙去的进行指点,姜哲则负责活动颜料以及展板数量,协助紫舒进行指导。只是,紫舒发现姜哲这阵子总是心不在焉的,很多时候,还将颜料弄到了身上。
“怎么了你?”紫舒趁着同学们作画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外面洗颜料的姜哲。
“没事,我这几天睡的不大好。”姜哲反复清洗着身上的颜料:“幸亏多了个围裙,要不我可要疯了,我这件衣服很贵的!”
“别洗了,给我吧,我给你洗了。”紫舒一边说一边抢过去他手里的围裙。“你这样洗不干净。”
“不用。”姜哲有些慌张,他拽过了围裙,又塞回到紫舒的手里。“你,愿意洗就拿去洗吧。”紫舒看着他慌张的样子,不知道他怎么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与岳子航的约会,难道,岳子航告诉了他?
“你到底怎么了?”紫舒有些心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睡不好?为什么呢?遇到什么事情了,这可不是你一贯作风!”
“霍紫舒!”姜哲按下了水管,对着她喊了一声,他充满了愤怒:“我大清早起来就来这里忙活,又是布置又是准备颜料,还要帮你指导他们画画,我有点累了,行吗?求你别打扰我了,行吗?”
紫舒拿着围裙站在那里,虽然她了解姜哲的个性,也习惯了他一贯说话的强势,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的态度说话,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走回了画室。争辩从来就不是这个女孩的习惯,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不会与别人吵架,即使对方用尽各种方式激怒她,她都会微微一笑,淡然的不留一丝怒气,这是她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在他人发怒的时候,她总是能够保持着微笑,安静的不发一言,因为她从生下来就知道,吵架或是为了某事发怒,是不艺术的行为。
那天他们之间没有再说任何话,紫舒知道姜哲是一个十分要强的男孩,他不想说出来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来自哪里。很多女生只是私底下猜测他家里很有钱。所有的人只知道一件事,他曾经是新创意大奖赛的冠军,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
宿舍内只有傅雪萌一个人,这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呆在宿舍,在电脑上拼命的设计着什么,紫舒回到宿舍后,终于发现了她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
“雪萌,你每天在做什么呀?”紫舒调皮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电脑,那是一个服装的样式图,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图纸一类的东西。
傅雪萌没有看她,也没有在意她在她身后偷看,只是淡淡的说:“我在设计服装,你可别告诉别人。”
“设计服装?”紫舒有些困惑,她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最近都非常奇怪,于是她凑到傅雪萌耳边:“你就告诉我呗,你是不是在偷偷学服装设计?”
“是啊,要想不被顾梦菲那个臭丫头压制,就要学点真本事,顾梦菲可以偷偷的和杨晓倩她们学服装设计,我为什么就不能?我也要偷师!”
“不错啊,这是好事,为什么遮遮掩掩?要是我啊,我就大大方方的,其实我认为吧,你可以尝试着和顾梦菲做朋友的,这样,你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紫舒诚恳的说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傅雪萌对一些人天生就充满敌意,虽然和她做了一年多的朋友,但是她感觉,她有些想法还是对自己保留的,就像姜哲一样,他们总是将自己裹的死死的,像一个厚重的蚕,不容易靠近。
“不可能!”傅雪萌坚定的看了一眼紫舒。“我怎么可能和她做朋友?从入学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我不喜欢的人,我不会和他们做朋友的。”
“因为她和杨晓倩关系好?”紫舒试探性的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世界是你来主宰的吗?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不是,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就这么简单,就像你和杨晓倩还有陈夕不会成为成为朋友一样,我也不会和她们成为朋友。”
“好吧。”紫舒话锋一转,忙问道:“对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傅雪萌头也不抬,仍然盯着电脑屏幕。那些图纸一张又一张的连起来,服装的样式也渐渐呈现出来了,只是,大概还是个轮廓。
“姜哲这阵子比较忙,以后我们组织活动,你能不能帮我去布置一下,或者,调调颜料什么的?”紫舒没有将姜哲今天的表现告诉她,因为她认为,那是他自己的事,她没有权利告诉别人。
“那要看时间了,何况,我不是很喜欢画画,你让我去了,我觉得弄不好。”
“怎么会,你来吧,我到时候可以教你作画。”
“不用,我自己想学的话,会去学的,不用别人教。”电脑中的图纸还没有做好,傅雪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该死的精准度,怎么也弄不好。”
“你这个,是自己学的?没有去马卫宏老师那里偷学?”
“没有,我才不让那个老秃子教我呢,再说,他肯定是偏向陈夕她们的,怎么会用心教我呢?”傅雪萌找出了一支笔,将那个服装尺码记了下来。
“就是我们活动的时候,你来帮一下就好,嘿嘿,行吧?”紫舒拿出自己床边的一包巧克力,放在了嘴里,顺便也放在了傅雪萌嘴里一颗。
“行!”傅雪萌无奈地说了一声。“你的事情,我哪次不帮忙了?”她一挑眉毛,学着老师的样子:“紫舒同学,难道我没有帮你弄过颜料啊?”
紫舒笑了笑,凑在傅雪萌身边:“你也教教我呗,让我也研究一下。”
“给你本书,自己学去吧。我在图书馆借的。”傅雪萌说着便起身拿出来一本《服装设计的基础与65个绝招》递给了她。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红色跑车,飞驰盘旋在山路上,岳子航握着握着方向盘,看了看身边正闭目养神的杨晓倩,这是他们难得一次出来的旅游,这辆车就是她的父亲在她二十岁那年送给她的礼物,但是她一直没有去学车本,都是他来驾驶,已经过去了几年,这辆车还是这么的新,但是,人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的新鲜感了。他想起以前每次开车出去,杨晓倩都会在车上吃零食,然后不停的和他讲着笑话,她是那么的活泼,单纯,可是为什么?他看了看身边的杨晓倩,她的脸早已不再那么稚嫩,而且,发梢烫出了一层层卷花波浪。车里放着外国的乡村音乐,这是他们很久没有过的一次出游了。
“就停在这里吧。”杨晓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她看了看外面的山路,他们的车停在了山路中央,岳子航将车停在了稍微宽阔一点的路边,然后,他们登上了一座山中央的小亭子。
岳子航走出车门的刹那,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洗过了一样,这山里新鲜而干净的空气,抬眼望去,满眼的青山翠绿,坐在小亭子中,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高山一座连着一座,转过了一座又是一座,将他们重重包围其中。
“怎么样?敢往下看吗?”杨晓笑着问他。她望了望四周:“今天的空气可真好,天气也不错。看来我们选对日子了。不然赶上下雨或是大风就惨了。”
“不敢,我天生胆小。”岳子航说着,便见到杨晓倩从亭外向下看去。便忍不住问她:“你一点都不害怕么?”
“不,我喜欢这种有刺激性的东西,这玻璃台,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了,待会我们就去住最干净的农家宾馆。”杨晓倩冲他嘻嘻一笑,顿时妩媚俱生。可是岳子航并没有觉得十分轻松和舒畅,他知道,只有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才会对他笑。
“你向下看一眼,就知道这有多美了。”杨晓倩轻松的说着,山上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和衣裙,她看起来很像山中仙子。
岳子航朝下看了一眼,对于杨晓倩的命令,他是不敢不听,也是不能不听的,不然她就会给他闹情绪,山下是一条曲曲弯弯的河流,很窄很窄的在群山之间,阳光透过山群照进来,起初他有些紧张,可是慢慢的,他发现,这风景简直美的无可救药。
“这风景可真美,要是带上画板,在这里写生就好了。”岳子航感慨地说,杨晓倩看着山下的景色,忽然开口对他说:“是啊,下周就要出比赛结果了,子航,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岳子航平静的说,对于比赛结果,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对紫舒的承诺,不禁感觉有些可笑。“我真的没什么想法。”
“岳子航,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杨晓倩立刻皱起了眉头,她跳下了亭子,指着亭外的那辆红色的车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父亲给我买的,但是我为什么让你开?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可以成大器的人,今天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山还有一山高,你要不断的勇攀高峰!这次比赛,你必须取得名次!你这样不上进,以后还怎么让我幸福!?”
“好好好,我们今天不吵架。”岳子航摆了摆手,他最厌烦的就是喋喋不休的女孩,但是他仍然忍住自己的怒气,对她说:“好吧,晓倩,我会取得名次!”
“好!”杨晓倩的眼睛亮了起来,语调也温柔了,她走过来拖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身上。“你现在对着山大喊,我一定会是第一名,给我听。”
“这个?”岳子航不知所措的望着她,而她只是甜甜的笑着,对他说道:“快去啊,喊大声点,评委们听到了,你就是第一了。”
“好吧。”他的心中烦恼极了,他现在真的痛恨,当初为什么贪恋那些奢华的东西,而接受她的爱。
他站在亭子上,对着山大喊:“我,岳子航,一定会是第一名!一定会是第一!”他声嘶力竭的喊着,似乎将自己心中的怒气和烦恼全部喊出去,那声音迅速在山谷中回荡开来,回声连绵不绝,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
杨晓倩听着那个回荡在山群中的声音,她的心里舒服极了,是的,这才是她想要的男人,一个可以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男人,一个可以压倒所有人的男人。
她哈哈的笑着,快乐的像一只风铃,然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长发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她听到他的心脏因为呼喊而猛烈跳动的声音。她温柔的对他说:“亲爱的,你一定会是第一名!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岳子航大口的揣着粗气,他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然后,他握住了杨晓倩的手。他忽然觉得,杨晓倩的手不再那么冰冷了,而且,她的严格要求和控制,也许真的是希望他出人头地,高人一等,但是在他的内心,却时常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杨晓倩拿出了佳能数码照相机,让岳子航给她照了很多照片,他们住进了最干净的农家宾馆,只是在开房间的时候,他坚决与杨晓倩分开来住。他们吃的也是最高档的食物。玩了两天后才开车返回。
在回学校的路上,杨晓倩靠在车座上睡着了,岳子航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帮她盖好,他知道杨晓倩玩的很开心,似乎每次杨晓倩开心了,他的任务便是完成了。其实,他玩的并不愉快。他不喜欢高级宾馆,不喜欢去争夺名次,他不像杨晓倩那样喜欢征服,他甚至感觉,杨晓倩的强势,更像是一个男人,而他,更像一个女人。
他喜欢的,是这山里自由的空气,清新的气息,他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写生作画,住最便宜的农家村子,吃最普通的农家饭,玻璃台山的烤全羊,他盼望了很多次,但是他没有机会去吃,只要杨晓倩在他的身边,他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生活。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想起了紫舒,那个总是给人感觉微笑阳光的女孩,他喜欢她的沉静、淡然、与世无争。是的,与世无争。这是多少人向往的生活,于是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无论我有没有取得名次,我都会再来找你的。”
在画室作画的紫舒忽然就听到了短信的声音,她正在画一个艺术造型,那是文思特画展中心门前的一个造型。在喷泉中心,有一个黄色的螺旋桨,一直攀岩向上,金光闪闪的。紫舒去那里参加比赛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造型。后来,她坐地铁专门去拍了照回来,一直没有机会画出来。
紫舒望着那条短信,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她知道岳子航还会再来联系她,而且,她也知道岳子航那天对她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只是,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她没有想好怎么来对待他。她只是感觉,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陌生感。
忽然间,她又想到了姜哲的态度,难道?他是知道了岳子航和她的事?不然他怎么会那样呢?思来想去,她感觉脑子里乱死了,于是她放下手机,什么也不想,专心盯着自己那幅画。那个上升的螺旋桨造型。很久以后,她看明白了,似乎艺术的世界总能为她解释一切,于是她拿起手机。回复了短信。
“一个能够让我对着一座建筑流泪的人,才是我真正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