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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洋公园

那晚宿舍的灯一直亮着,由于是周六,因此并不限制熄灯的时间,学生们可以在周六日休息的两天内不受宿舍熄灯的限制。紫舒回来的时候只有傅雪萌一个人在宿舍内,紫舒见她一个人在用笔记本电脑设计着什么。于是问她笔记本电脑上面的咖啡印是否清除了,傅雪萌郁闷的说:“唉,总算清理了下去了,花了我不少钱呢。”说完她愤怒的瞥了一眼顾梦菲的床位,低声说,“都是她,我觉得她就是咱们宿里的扫把星,别看她那天装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看还是早些把她清理出咱们宿舍比较好。这样安全。”说完她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一个银光闪闪的手链,去圣图艺术广场那边买的,拿着吧,咱俩一人一个。”

紫舒接过来,戴在手上,果然是匹配的五体投地,将她手腕的肤色衬托的精致典雅,她开心的笑着,“嘿嘿,我一定好好留着。”随后,她见傅雪萌对顾梦菲的意见极大,便想借机好好的劝劝她。她开口问她:“为什么呀?我觉得顾梦菲那个人不像你说的那样啊。”她心中总是感觉,女生之间的战争不仅冷酷,而且,极其无聊。

“不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她怪怪的,你就是陷在艺术世界里面太深了,所以干什么都那么单纯,我看她外表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谁知道心里有多坏,我总认为,她和杨晓倩她们走的那么好,不是什么好事。”傅雪萌合上了电脑,转过头来郑重说道:“霍紫舒,我就是感觉,顾梦菲那个人一定有问题,你知道我的第六感觉是相当准的,我看人绝对不会错!”

紫舒见她一副盛气凌人又极其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又觉得自己一时无法说服她改变对顾梦菲的看法,一时便找不到话可说了,她忽然隐约的认为,傅雪萌对顾梦菲以及杨晓倩她们的敌意和防备或许不是空穴来风,于是她坐下来,点了点头。“今天我碰到杨晓倩了,呵呵,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她,今天去水文艺术馆的时候碰到了她。”

“是吗?”傅雪萌一惊,“你们有说什么吗?你对她印象如何?”

“没什么,就是感觉她挺不好接近的,皮肤很白,和陈夕有些像呢,她是岳子航的女朋友,呵呵。”

“我早就知道,要我说啊,你也多和别人接触一下,不要总是沉浸在你那个艺术世界里面,像你知道的这些东西,学校里已经快传遍了,那个杨晓倩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陈夕,顾梦菲,岳子航嘛,他那个人倒是蛮好玩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杨晓倩那样的女孩。”傅雪萌飞快的说着,在这个学校,或是班级中,她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霍紫舒。

“呵呵,好吧,有空再听你念叨这些,你的电脑以后最好应该随身带在身上,现在都是上课拿着笔记本电脑去,放在宿舍终归是不安全,我想去画室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作品送过去,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去。”傅雪萌看着电脑屏幕,低沉的回了一句。

“那好吧,晚安!”紫舒说完便飞快的跑出了宿舍楼道。傅雪萌暗自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唉,真是一个深陷艺术世界的小白痴!”说完便继续埋头设计了。

高正军在博远艺术设计公司的办公室内坐着,他已经将针对这次评选提出的意见通过书面材料递交给了周汝泉以及此次评选的每位评委,他悠闲的卧在办公椅上,用笔不停地在桌子上打节奏,邮件时代的到来,真的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以前开会递交文件,都是手写成正式公文,然后在会后或者私下递交给领导或者信箱中,而且并不一定保证领导会阅读,现在他只要在电脑上打写文字,一个鼠标就发给了那么多人,而且,时间不过几秒钟。如果需要,只要打印出来,盖上自己公司的章或者自己手写的签名,就可以当作正式文件了。这个飞速发展的时期,速度就是一切,效率就是硬指标。至于业绩,那是会随着效率和速度水涨船高的。

他习惯性的在邮箱中翻看着,忽然便发现了一封新邮件,是周汝泉发给这次大赛的每位评委的,高正军一看到那个邮件标题便感觉自己的头一下子大了。“关于高正军主任针对这次大赛所提意见的答复。”他认真的看了下去。

周汝泉对于他所提出的意见做出了答复,第一,安排学生进行展示,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了解他们对于自己作品创作时的真实思想,利于评委们进行评定。第二,设置评委和现场观看的人鼓掌的环节,是为了增强选手们的自信心,使他们不至于过分紧张,而且很多大赛都具有评委和现场观众鼓掌的环节,这是可以进行考证的。第三,此次大赛并没有设置主题,是学生们自由作画,因此并不存在题材的限制,至于评委们认为的题材问题,与学生们无关。第四,所有关于此次大赛的设计,都是周汝泉和刘淑云经过讨论,征求了各个评委的建议,最后决定的,当时并没有人提出异议。第五,周一在协会三层的会议室召开第二次讨论会,在会前必须制定出一个大致的名次。周汝泉会到场参加,请收到此邮件的人必须到会。高正军默默的看着这封邮件,邮件下方,显示着这封邮件一共发给了刘淑云、何林峰在内的十二名专家组、邱雨琪、李竹菊、董为民。

高正军暗自一敲桌子。“这个周汝泉!”他知道自己这个招数根本没法震住周汝泉或是任何一位评委,他的头脑一时间乱成麻团,周一,也就是明天了,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如何可以解决这件事,他的脑子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岳子航夺得第一名!这是杨晓倩和陈夕托付他唯一的事,因此他为了这次比赛下了不少功夫,为何林峰送去的香烟和名酒就已经有很多了,何林峰是一个脾气非常奇怪的人,有时候他会笑脸相迎的收下,然后第二天就托人将他的东西全都秘密扔在公司门口,有时候,他也会大骂着将自己赶出去,后来,高正军改送一些名人字画,他才没有再退回来。他知道何林峰唯一喜欢的就是画,对于一个真正爱好艺术的人,香烟名酒根本打动不了他。高正军抬头看了下表,上午十一点,还来得及。他知道何林峰每天大概几点钟会独自一个人在他的画室,这时候不是集体讨论的时间,如果集体讨论,他们会选择在夜里,于是迅速叫来了秘书石蕊。

一个身着藏蓝色职业装的女孩笑眯眯的进来了,高正军对她说了一句:“字画。”她便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了。石蕊乖巧的拿出了一个隐蔽的大箱子,然后与高正军一起乘上了一辆出租车。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去找何林峰,给他字画,让他在会场上坚持,岳子航的画作是第一名,是最棒的。高正军穿着一身便装,坐在后面的驾驶座上,石蕊也迅速从刚才的职业女性变成了一个时髦的都市女孩,高正军从后面看着她嫩白的脸颊,不禁微微笑了,石蕊,这位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当年也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外地女孩,但是她通过老家发达的亲戚认识了高正军,于是高正军便把她安插到了公司内部,对于他来说,安排一个人进入公司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无论对方的年龄或是学历,只要经过他的同意,这个人就能在自己的公司里谋求一官半职,如果不是他同意的人,恐怕就是研究生毕业,他也不稀罕。只是,相对于石蕊的乖巧,他更喜欢陈夕身上的那股冷艳。

高正军忽然想到了何林峰在会议室外对他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何林峰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在那样的场合,不可能对自己说什么,何况,在上次讨论会中他没有表态,已经表明他的信念微微动摇了。

岳子航在与紫舒正式认识后,忽然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并不像杨晓倩所说的那样,他经常听到杨晓倩说霍紫舒是心机很重的人,他想到上次见面杨晓倩的生病也许是佯装的,但是他没办法,因为他了解杨晓倩的性格,她就是那样,从小就是个被宠坏的公主,他对于她的欣赏,其实仅仅限于一次设计大赛的偶然相遇,他看到了她设计的晚礼服,感觉不仅新潮而且具有一股野性洒脱的美,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杨晓倩,那时候她穿着吊带白色背心,也是个率真而温柔的女孩,于是他们便在一起了,杨晓倩将一个自己设计的水晶吊坠送给了他,那是她获得区级三等奖的作品,他一直戴在身上,吃饭洗澡睡觉都戴着,这是杨晓倩给他的规定。杨晓倩一直对姜哲和霍紫舒他们不友好,也许是因为,他们也参加了这次绘画比赛。

下午的日光,紫舒在阳台上晾衣服,自从住校以来,她坚持自己的衣物自己洗,而不是像宿舍中其他女孩那样周末带回家。她的的父母都是工人,工薪阶层家庭里的孩子,一切都要靠自己。只是,她忽然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他们了。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远处那些楼群建筑,一座座耸立的高楼,其中有多少的人,有些人在里面生活,有些人在里面工作。紫舒想起小时候自己居住的北阳城,那时候,到处都是胡同,她总能听到胡同口叫卖的声音,后来他们搬家了,搬到了更为宽大的楼房,但是,她却再也没见到过胡同里卖糖葫芦的那个人,修车的那个人,磨刀磨铁,甚至挨家挨户换酱油的那些人,那些带给她无限美好的童年记忆的人,就像那一座座被拆迁的旧房子,全部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变成一座座废墟,再也找不见。

悦耳的铃声响了很久,才将望着楼群出神的紫舒拉回现实,她很奇怪,为什么总是在洗衣服的时候,就会有人联系她。她迅速接听了,听到了岳子航的声音。

“嗨,你好吗?我是岳子航,还记得吧,昨天才见面的,紫舒。”岳子航在电话里欢快的叫着她的名字,紫舒听到他明朗的声音,不觉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便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好啊,宇航员同学,我正在洗衣服呢。”

“哈哈,我刚才在宿舍里做了个梦,梦到今天晚上我会和你一起吃晚餐。”岳子航在电话里的声音,比昨天在水文艺术馆中遇到的时候还要明亮,紫舒微微笑笑。“看来你睡的不错啊。”

“是啊,那么,紫舒同学,你可不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梦呢?”

“啊?”紫舒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她不明白岳子航的意图,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啊?”

“我说,我今天晚上,想和你一起吃晚餐,本来嘛,昨天就约你了,我本来就欠你一顿饭嘛。”岳子航没有再绕弯子,而是直接告诉了她。他,想约她出来玩,并且一起吃晚餐。

“这个。”紫舒感觉这个来的有些突然,但是很快,她说了一句:“好。”

“那就这样,一会在海洋公园见。三点半哦。”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的?”

“哈哈。”岳子航笑了起来:“难怪姜哲说你是泡进艺术里的小白痴,咱们提供的那个作品信息表,上面不是都有咱们的电话么?”

“哦。”紫舒想起来了,在那张表上,有三十名学生每个人的画作名字以及个人联系方式。这个岳子航,看来很早就留意她了。

“那就这样,待会见!拜拜”岳子航挂了电话。

紫舒放下电话,仍然觉得有些突兀,虽然说昨天的饭局没有实现,但是她认为那就是一句彼此间的客套,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岳子航邀请,她并不大想与杨晓倩碰面,是因为她害怕杨晓倩见到她会不开心。但是岳子航的邀请又不像是虚假的,那就去打探一下吧,也许杨晓倩昨天真的不舒服,今天正好和岳子航一起来兑现昨天的承诺了。

公园内人并不多,有些人懒懒散散的坐在长椅上,有些年迈的老人在练着太极,阳光活泼热烈的洒在园中小路上,照在人们慵懒的身体上,紫舒在公园门口见到了岳子航。

“你怎么就一个人来啊?”紫舒见他穿着休闲的运动外套,头上戴着一个棒球帽,高高的颧骨下面,是一个厚而大的嘴。他长的真的不怎么好看,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很有阳光的味道。

“你不也是一个人么?”岳子航反问她,随后嘻嘻一笑,“进去吧。”

他们沿着公园的小路走着,话题从这次绘画大赛开始。彼此谈论着各自的画作,恭维着对方的绘画水平,起初他们都觉得这样有些生疏,后来岳子航见话题总是围绕着绘画,便故意岔开了话题:“昨天见到你感觉你是一个挺活泼开朗的女孩,怎么今天说来说去的都是比赛呢,本来这几天我因为这事已经很紧张了,说说吧,姜哲今天怎么没来?”

“他?我一时出来的急,没通知他。再说,你约我,要他来干什么。”

“你不是他女朋友么?”岳子航故意睁大了眼睛,做出一个比较夸张的表情。“他可是好多女孩追求的呢,比我的魅力大多了,像我,就只能哄哄那些低年级的小女生了。”

“谁告诉你的啊?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又是一个绘画社的,他是社长,我是副社,经常在一起玩玩罢了,怎么就成了男女朋友了?”紫舒真的有些困惑。

“很多同学都说啊,你难道不知道么?对了,也难怪,你连杨晓倩都不熟悉,她和你还是一个学校的呢。”岳子航又眯起了眼睛;“不过这样也好,我喜欢那种艺术感很纯的女孩,就像你这样的。嘿嘿。”

“你好无聊。”紫舒见他笑的有些难看,便独自一个人向前走,故意不理她,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和这个人单独见面,竟然没什么陌生感,反而愿意和他开玩笑。

“紫舒同学,我就是觉得你这身衣服很有艺术感嘛。”岳子航追上来,不自觉的拉住了她的胳膊,而紫舒并没有躲闪,而是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

紫舒的眼睛偏长,被那淡淡的黑色眼影遮盖的睫毛,那双眼睛中既透着女孩的可爱,又透出一股同龄女孩所不具备的成熟。安静而淡定,一如那副东方仕女图中的女人,岳子航望着她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画的时候就那么喜欢,而第一次在后台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所以在上台合影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隐约感觉,她是个特殊的女孩,至少,对于他来说,是个特殊的女孩。

“你看什么啊?”紫舒见他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禁笑了,岳子航看的更加入神了,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既有着普通女孩的温柔可爱,又具备了一种不同于普通女孩的淡定成熟。

“你为什么要接受我的邀请?”岳子航忽然郑重的问她。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因为你欠我一顿饭啊,而且,为了你的美梦成真,我就来了。”紫舒为了缓和气氛,只好调皮的解释着,其实,她的心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接受他的邀请。只是为了打探他吗?那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真的只是想单纯的和她吃一顿饭,她并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晓倩为什么没来?”紫舒也反问他一个问题。岳子航见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了,就神秘的说:“公园外边有个汉堡王,我还没吃过呢,你去了我就告诉你。”

“啊?什么?”紫舒佯作没有听清楚,其实她听清楚了,只不过,偶尔装糊涂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走吧。”岳子航用一种十分恳切的目光望着她,她想开口说不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和他一起走进了那家店。

“今天玩的怎么样?开心吗?”岳子航啃着一个汉堡,又抓起了一根鸡腿放在嘴里。

“可以啊,很开心。”紫舒喝着一杯咖啡,她只要了一个薯条和一杯咖啡。

“对了,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带杨晓倩一起来的原因。”

“什么?”紫舒一时有些困惑,但是很快,她便明白了,于是笑了起来。“呵呵,我还以为你们男生都是女孩子的护花使者呢,原来你们也会嫌她们太麻烦。”

“你和她在一个学校,难道你不知道么?她的麻烦,不是常人的麻烦,而是一些常人都不具备的麻烦,就拿昨天来说,明明好好的,非要装作不舒服,害我一路扶她回宿舍,她还要我抱着她上去,我没答应。这样的女孩,简直累死谁。”

“呵呵。”紫舒笑了笑,但是她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肉有多不自然,她喝了口咖啡:“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嘛,需要男朋友哄着,捧着才行。”

“谁说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就不是这样。”岳子航一脸认真,又咬了一口鸡腿。“我第一次看见你啊,就觉得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不像杨晓倩那样的富家小姐。”

岳子航有些无奈的说着,紫舒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思考着他说的话,一时间,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相谈甚欢,好像很久没有见过的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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