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理会向阳的尴尬,风清扬一步就跨到了思奇的面前,扶起他半坐着,“一定是你,真的是你。”他的言辞间满是急切,又有夹杂着几丝小心翼翼,生怕这一切又是浮云一场。
十六年了,十六年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而他可是背井离乡,担负着叛徒之名,在这南荒找了十六年了。多少次,他费尽心力追查着一丝可能,却又梦碎在岐途的尽头。他只是咬咬牙,没有放弃,而今天,他正追杀着一只死沼逃出来的八头魔蛇,却陡然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那威严而又温柔的力量,那美丽而又凄凉的身影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湿润了他的眼眶,他的心忽而狂喜,又翻涌着悲伤,满怀起希望,又小心翼翼的害怕失望。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个孩子,但他必须过来。
思奇睁着双眼,一眨也不敢眨。他从风院长那里听说风清扬的,这个人为了找到自己,不惜背叛神国,在南荒一找就是十六年,他知道自己的过往曾经,他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背景。
思奇想过无数次找到他要问清楚弄明白,但真的见到他了,思奇却害怕了。
他不敢问,他害怕,要是他问了,风清扬却也是守口如瓶,他不知道自己又会怎样。大概就是濒死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出路也被堵死的感觉吧。
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只是默默的对视着,千言万语都被遗忘了。
当然,一并被遗忘的似乎还有向阳,但向阳同志可不甘心就这么被遗忘。最关键的是他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他试着轻咳了一声,没人搭理,心里一咯噔,难道戏路错了?这俩人这含情脉脉却互有躲闪的眼神儿,这是痴情虐恋的苦情戏啊?
难道情况是这俩人龙阳相好为家族不容被逐出家门,这个叫风清扬的痴心迷恋在南荒一找就找了十六年?可是看年龄这不对啊,大叔爱上了正太?
“那个,我觉得啊,这个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感情是正常的,我个人不支持,但我不反对也不歧视,这个…”
“你是风清扬么。”思奇又问了一句,他想问些别的又开不了口,也不知怎的又问了一句。
“不是你老打断我说话有意思么,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了么。”
“我是。”风清扬极力让自己平静着回到,“你知道我?”
“我知道。”思奇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我见过风院长,他说你一直在找我。”说完他顿了顿,看到风清扬眼里躲闪过一丝愧疚,从怀里将风院长交给他的玉牌掏了出来,朴素的牌子,朴素的“風”字,落在风清扬的眼中却激起了阵阵涟漪。
“那老头子还好么?”他接过玉牌看了两眼,又把这玉牌放回了思奇的手中。
“他身体挺好的。”思奇聪明的应着,犹豫了一阵,“他说,你知道我的身世。”
风清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招了招手,一阵清风带着思奇向他踉跄了一步,风清扬探出手敲在了思奇的额头上,一道紫晕在他的手指下波漾开来。
那一刻思奇的眼前一片漆黑,再回过神时,他正与风清扬一同站在一个神秘的环境里。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只有他的脚下和风清扬的脚下这一圈儿泛着白芒。
风清扬面色狂热的看着前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通体紫色的四方玺印浮在空中,“受命于天,帝掌乾坤。”风清扬轻轻的念着,思奇看到,这是玺印下方刻的字,“女帝印。”风清扬回过头看着思奇,“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是谁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会在南荒找我,我明明就在神国啊?我爷爷是谁?我的爸妈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声“孩子”,思奇彻底绷不住了,连珠的问题一如他的眼泪一般倾盆而下。
风清扬只是搂住他,热泪也早已噙满了双眼,“是我不好,是叔叔不好,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十六年了,大哥的嘱托,我终于办到了。”
随着思奇的边问边哭,这片空间开始激烈的颤动,如大厦将倾一般,紧随着女帝印上紫光一闪,两人都被逐了出去。
眼前陡然一阵光亮,思奇看到向阳正在自己跟前晃着胳膊,牧歌他们也都相继醒了过来。
缓了缓,回个神,慌忙看向一旁,风清扬还在,正微笑着望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是温柔。他的心头一暖,憨憨一笑。
“我说你小子这是咋了,啥时候变的性?这么淑女干啥啊。”向阳大咧咧的晃着思奇的肩,“一刚你光杵那儿动都不动,我还当你傻了,可把我吓坏了。”又望了风清扬一眼儿,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一冷清的功夫,向阳总觉着搁哪儿见过他似的,而且越看越眼熟。
“刚刚他被我带入了神识空间。”风清扬走了过来,扶住思奇的肩,“我答应过你父亲,一定会找到你,并且守护你。”
思奇木讷的点了点头,他有心想把那些问题再问一遍,毕竟在什么神识空间里,风清扬可还没回答。但这四周一圈儿都是人,他的身世,他的父母怕是牵扯甚多,眼下也不方便问。
倒是牧歌回过了神看着风清扬,“风叔叔好,我是牧歌。”顿了顿,小心的跟了句,“狼王的儿子。”十六年前他虽然已经出生,但毕竟还小,只知道那时出了件震撼神国的大事。
南天学院黄金一代就他的父亲和这位风清扬活着回来了。后来风清扬叛逃了神国,他的父亲变得沉默寡言,此事也成了他的禁忌。
牧歌不清楚这位当年与他父亲齐名的至交好友与他父亲现在究竟是怎么个关系,所以说话时难免有些忐忑。
风清扬倒是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而是看向了那机甲车,又看了看矮子李,上去揉了揉矮子李的脑袋,“李四儿还在打铁么?”
“俺老爹现在可是李家堡堡主了。”矮子李把头一扬,“称呼我老爹得放尊重点儿,他可贼烦人还喊他李四儿。”
“嚯,脾气还这么大啊。”
“那是,上回白叔叔到我家求一副拳套,就因为他喊我老爹李四儿,我爹就翻脸了。白叔叔把我家都快拆了,我爹都没给他。硬气的狠。”
“那还不是怕老婆。”
“你咋知道?”
“你爹你妈当年是我撮合的。”
…
矮子李跟谁都自来熟,这就攀起家常来了。牧歌眼神微暗,看样子这位风叔叔跟父亲之间肯定也是发生了什么啊。
“风叔叔,风院长希望你能回去。”思奇笑着看他俩聊了会儿也走了上去,正事还是得办了。更何况回去了才好慢慢问、仔细问。
风清扬听了回过头看着思奇,摇了摇头,“按说我找到你就应该带你回神国的。”
“可眼下,走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