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赶回离隐时已近深夜,分别看了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的睡了才放下心来,这些年带着俩孩子真是颇为操心,不过同时也伴随着她们成长的喜悦,对于他们,他是真心疼爱着的。
翌日,东方已露出鱼肚白,由于三人昨日皆有些疲惫,尤其是南渊,趁夜急急忙忙赶回,亦迟迟未起。因此清扬阁略显安静,直到巳时,金日完全露出他的尊容,高挂空中,欧阳皓月慵懒的侧着身,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睡眼惺忪的瞄了一眼。
“不好!”他腾地迅速坐起来,立即穿戴完毕蹑手蹑脚的出现在晴风殿前,怕惊扰师父,只好轻轻的敲门,小声的叫着:
“晴风,晴风,快起来!”
晴风听到师兄叫自己,伸伸懒腰,都懒得回答,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晴风,晴风……”见里面没动静,欧阳继续叫着。
“哎呀…让我睡一会儿!”晴风嘟着嘴,来了些起床气。
“快起来,师父来啦!!”
“啊……”一听到师父二字,就像一壶凉水泼到脸上立马清醒,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和师兄一起跑到阁前练剑。
他们不知内情,还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可惜不巧的是南渊已经都知道了,终于在他俩假装专注练剑之时,南渊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了出来。
“师父——”师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嗯……昨日有没有好好练习呀?”他故意问他们。
“昨日……有啊…”欧阳皓月装作镇静的回答,就是表情怎么装都不自然。
“真的?”南渊反问。
晴风吓得不敢出声,躲在欧阳师兄身后,欧阳皓月本不善于撒谎,这一问更是没了底气。
“师父……”只敢低下头悄悄的瞅着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罚你们去藏书阁抄《六界全书》,什么时候抄完就什么时候出来。”南渊直接下了命令,他教出来的孩子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多问两句就会原形毕露。
其实惩罚他们的另一面也是在教导他们,毕竟只会法术是远远不够的,很多智慧都来源于书卷中,尤其是欧阳皓月,以后想好好守护离隐仙岛,就必须了解其他各派,为了让他更加烂熟于心,一卷一卷的罚他抄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是……师父!”欧阳皓月带着晴风,领罚之后他反而坦荡多了,只是不知师父怎么发现的,心中望而生畏,原来师父对他们竟是了如指掌,这真是太可怕了。
“等等,以后你们在离隐岛以外的地方不许御叶飞行,也不许说自己来自离隐,即使下山也需换上便装以免被人发现行踪,听到没有?”
“是,师父。”他们并没有想太多,虽知这是离隐规矩,但师父以前从未特意交代过,这次怕是惹他生气了吧。
“掌门有令欧阳皓月罚抄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藏书阁内,即时生效。”仙翁熟练的向众弟子宣布欧阳皓月罚抄的消息。
“大师兄又罚抄啊……”众弟子议论纷纭,开始笑话他,看着这段日子,他又要成为离隐岛的话题男神了。
他们避过大殿直接来到藏书阁,皓月从小到大不知被罚了多少次,离隐上下弟子中,除了看守藏书阁的仙翁应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吧!奇怪的是师父每次罚抄的内容都不一样,不禁暗暗佩服起师父的好记性,却不知南渊早有深意。只好熟练的朝《六界全书》奔了去,一共九九八十一卷,里面包含了各门各派的地理位置、自然气候、武功招式、甚至还有些许密道,他抱着一摞书准备坐在书案前一卷一卷的开工。
“师兄,我可以干些什么?”一抬头,晴风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想想晴风除了闲暇之余师父偶尔教写的字,其余的都不认识,欧阳皓月还要教她识字,天哪,这简直就是史上最严酷的刑罚,没办法,谁叫她是他带出去的呢?他带她犯的错,也理应带着她一起接受师父的惩罚。
“晴风,过来!”欧阳皓月坐在写字台前,准备开始教晴风习字,一笔一划,认真的握着她的手写,庆幸的是晴风学得很快,并没有让欧阳很费心的去教。每学会一个字,晴风都会很开心的冲他笑,有时候就自己独自练习,写好了送给欧阳看,欧阳都会接过来夸她,说晴风真棒之类的……而有的时候晴风也会帮他研磨,看着欧阳师兄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握毛笔,那笔仿佛被他驯服一般,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只需寥寥几笔,低昂有志字便跃然纸上。令她甚是崇拜,痴痴地望着欧阳师兄,俊逸潇洒如旧,一袭白衣胜雪仿佛穿多久都不会有污点,永远干净素雅,风度翩翩。其实就算看着他抄书也是一种享受。
早间,她就给师兄送早膳,一起陪着师兄罚抄练字,晚上她就挥挥手回南山,还不能被人发现,不过既然师父已经下令,藏书阁就如同冷宫,一般也不会有其他弟子过来,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某个午后,阳光远远的悬于空中,抛洒着万丈光芒及恰到好处的温暖,它没有日出时的娇嫩,没有日落时的苍茫,照在身上暖暖的,仿佛一位和蔼可亲的母亲哄人入睡,晴风实在抵不过这诱惑,便伏在案前昏昏入睡,手里还握着研磨的朱砂。
欧阳皓月一直在认真阅读,现阶段的他,已是过目不忘,与其说抄写不如说是在默写,正如涓涓细流般写得好不畅快,沾笔时突然没墨了,这才抬头发现已经睡着的晴风,柔顺的睫毛乖巧的搭在粉嫩的脸颊上,圆圆的苹果脸庞半开半合的小嘴儿吧唧吧唧似乎梦见什么好吃的,实在可爱,他心生一念,提笔往她脸上画去,边画边笑,仿佛还在为自己的画工得意,不一会儿,晴风已被他画成猫不猫、虎不虎的模样,其实他想画的是小花猫,却还在她额头上加了个“王”字,真是被他萌醉了。
“真是太像了……”画完后他不禁赞叹,压低声音噗噗的坏笑。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晴风离他那么近,想不醒都难,坐起来一个哈欠伸个懒腰,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你在笑什么?”她眉头一皱。
欧阳皓月见她醒来,一脸茫然,猫脸变得得显圆润,更像了几分,只是额头上那个王字有点怪怪的,反正她已经醒了便不再压低声音,索性放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都合不拢嘴。
“哈哈……没…没什么…哈哈哈……”
晴风私下还在想,欧阳师兄是不是看书看疯了,便借口说自己要喝水,一溜烟儿坐到稍远的茶水边,离欧阳远了一些,欧阳皓月继续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都笑出泪来了。
“师兄,你到底在笑什么?”晴风实在不解追问道,说完不觉有些渴了,便提起水壶往倒水,还给他也准备了一杯,等杯中水快要溢出之时,她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脸,顿时明白师兄的恶作剧,真是气死人了,自己还给他倒茶研磨呢!可他居然这么捉弄自己。
正准备开口骂欧阳皓月,一念间就改变了主意,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过身朝师兄走去,欧阳还在哼笑,看到她对自己一笑,脸上寥寥几笔居然向上翘起来,还被拉长了,像极了几根胡须,又是一阵放声豪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笑了行么?求你了。”欧阳皓月还故意求着晴风,他怕她再做表情自己会笑断气。
“欧阳师兄,笑了这么久,想必也渴了,喝口水吧。”晴风表现出寻常没有的镇定,一本正经的谦恭有礼的递上茶杯。
欧阳皓月顺势接过水杯,既然晴风这么有礼貌,他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谢——”话没说完,晴风假装没端稳,手一抖,满满一杯水全洒在他刚刚抄写完的纸上,欧阳瞬间笑意全无,面若呆鸡的看着凉凉的茶水顺着他俊秀的笔迹蔓延,渐渐的毁了他一天的横竖撇捺勾。
本就未干的字迹瞬间模糊成一片漆黑,斑斑点点的混在一起,已经辨认不出所写何物。
“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还给我倒水,晴风,你给我站住!”看着晴风似乎被狂犬追杀般逃离的背影,他一声怒喊。
晴风跑到门口,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便迅速转身准备离开,岂料脚下的路仿佛在跟她一起赛跑延伸,无论她怎么跑都仿佛是在原地踏步,半步未动。
“哈哈,你跑啊……”欧阳皓月一改怒语恢复方才的得瑟,本来也是自己先捉弄师妹的,即使他真的恼晴风现在也已经消气了,又和她闹了起来。
“师兄,你用法术,耍赖,你欺负我。”晴风当然不服气,一脸委屈。
“好呀,那我不用法术。”欧阳说完手一收,把晴风拉回屋里,门应声关上。
欧阳起身跑过去,不用法术我也定能抓住你,晴风拔腿就往后面的书架跑去,她才不信师兄会比他灵活,于是在书架后面躲躲藏藏,伴随着嘻嘻哈哈爽朗的笑声,仿佛深海嬉戏的鱼儿,欧阳也不示弱,真的不用法术,她跑到哪追到哪,就算拼体力也能轻轻松松把她拿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二人在诺大的藏书阁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果然,没过多久,晴风体力不支,两眼发昏,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身体越来越重,看样子是跑不动了。
“跑呀,你倒是继续呀。”欧阳贱贱的坏笑,语气中充满不怀好意的嘲讽。
“不跑了,本来就是你先捉弄我的,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为什么要跑?”晴风理直气壮丝毫不惧怕,弯着腰,肉嘟嘟的小脸不停喘着粗气。
欧阳皓月一把抱起她,顺手就把她举了起来,放在书架最高层上。
“看你那么累,师兄都不好意思再追你了,免得你说我以大欺小,要不就在这上面歇歇吧!不用谢我啊,谁叫你师兄我这么善良呢!哈哈哈……”
“臭师兄,怎么可以这样,真是不要脸的节奏,呜呜呜……”晴风在上面都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其实她不知道,欧阳皓月又悄悄的用了法术,就算她摔下去,也只会软绵绵的,只是她看不到罢了,欧阳还在心里偷偷窃喜着自己怎么会这么聪明。
她们俩一个在上面嘀嘀咕咕,一个在下面抄抄写写,直到天黑,他才似突然想起这回事般急忙放她下来,晴风也一连好几天都没去看他,想必是生气了,不过他早已习以为常,等稍过几****气消了,又会跑过来黏着他。
而他,就会变着法的哄她开心,早已习惯了和师妹一起打打闹闹,一晃半年过去了,他终于抄完出关了,晴风也长高不少,迎着微风,看着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
“终于抄完咯,晴风.哈哈哈……”欧阳抱起她开心的转了好几圈。
“是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见师父了?”晴风也一直陪着,很少见到师父。
“好不容易下来一次,等我和众师兄弟聚聚,还没找你智屏师兄呢,你先在这练会字,待会儿我来接你。”
“为什么不带我去?”晴风也不想练字了。
“因为师父说你的字还没有练完,所以你现在不能出来,你快点写,写完了师兄就带你出去玩。”
“那好吧!”晴风闷闷的嘟着嘴,继而又欢快的蹦蹦跳跳,露出她早已长好的门牙,师兄总算是出来咯,这些日子可把她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