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泰静静的看着牢笼里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的哥哥。
他的脸上既没有了第一次看见俨然如野兽一般的哥哥时的恶心,也没有任何痛苦,难过。他只是凝神注视着牢笼里的一切。眼前的一切尽管触手可及,但是,对于他来说,更像是遥远的一幅画面。
偶尔,他能看到哥哥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温柔,就像当初他们在一起学习,练武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哥哥无论什么方面都展露出非凡的能力,人人都说,哥哥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他更相信,哥哥是未来接管这个村子的不二人选。尽管哥哥仅比他年长二岁,然而,对于他来说,哥哥便是他最崇拜的偶像。
他拼命的努力,只是希望能像哥哥一样优秀,希望也能得到父亲投来的目光。
而现在,笼子里这个只会发出呜呜声音的愚蠢的怪兽,居然就是那个天才哥哥文宇枫。
文宇泰轻声的冷笑着。
如今的他,心里除了厌恶就是厌恶。
他并没有憎恨父亲将哥哥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父亲没有解释给他听,他也很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在哥哥的身上做这种实验。
力量,这个世界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力量代表一切。力量可以让人臣服,可以通过力量得到想要的一切。在这座小岛上,力量就是权力。他们需要力量统治这座岛。
对于这座岛屿的主人——伯爵大人,只有传说,没有人亲眼所见。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力量,想要对于未知的力量有所准备,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然而,可惜的是,父亲失败了。那个天才的哥哥居然懦弱到连这种力量都无法承受住。
起初他很吃惊自己居然没有厌恶用自己的亲生儿子做实验的父亲。随后,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他需要这个力量。
“我们没有狼人的基因,想要获得狼人的力量,就必须克服狼人基因带来转变的疼痛,以及抛弃掉原本的自己。将自己完全献祭给这个力量,才能获得准许得到这个力量。”
父亲的话,这些天来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着。
他一直以为父亲会为了得到力量不折手段,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然而,父亲始终还不够坚决。
当他提出想要接受实验的时候,父亲居然犹豫了。
虽然说父亲给了他时间,让他考虑。然而,他很清楚,他根本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与其说这些天是父亲让他考虑的时间,不如说,是他留给父亲考虑的时间。每一天,每一刻,甚至每分每秒都不断的在加强他的念头。
他需要力量,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力量。尤其是在见识过了艾蒙的能力之后。他比任何以往都更渴望得到力量。
那天他尾随着艾蒙和安琪上了学校的顶楼,看见了艾蒙和修音的打斗。而他只能远远的躲起来,大气都不敢喘。就算过去了这么久,想到那个时候的压迫感,依然可以让他紧张到手心出汗。而想要打败非人类的艾蒙,他必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不会臣服在任何人的下面,他才是那个统治一切的王者。
“你想好了?”文思鲍的眼神里依然有些犹豫。
“是的,父亲。”文宇泰异常冷静以及坚定。
文宇泰的眼神让文思鲍很吃惊。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他过于关注哥哥文宇枫,却忽略了文宇泰。无论在任何方面,文宇枫都表现出过人的天赋。而文宇泰就很平常得甚至让人无法注意到他的存在。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才看到文宇泰的眼神里有一种他没办法说出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仿佛有生命一般,想要吞噬掉所能看见的一切。冰冷又令人感到恐惧。他不知道将文宇泰转变成狼人是不是一个好主意。然而,文宇泰是文家最后的希望,如果文宇泰可以成功的转变成狼人,那么,或许就可以打破帽兜人的预言。
文思鲍取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黄色的浑浊液体。看着便让人感到不舒服。
“这是最后一瓶狼人血清了。”
文思鲍小心翼翼的将药瓶里的血清抽进针管中。很熟练的找到了文宇泰胳膊上的动脉。
他看了看手上的针管,又看了看文宇泰。
“你知道,这是没有解药的,没有回头路了。”文思鲍皱着眉头,再次对文宇泰提醒道。
“我知道,父亲,我不是哥哥,我不会成为哥哥那个样子。”文宇泰轻蔑的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哥哥。
文宇枫恐惧的缩在牢笼里的一角,惊恐的看着他们两个。似乎文思鲍手上的针管让文宇枫想到了痛苦的回忆。缩成一团的文宇枫不断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文思鲍将针管里的液体小心翼翼的推进了文宇泰的身体里。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会和文宇枫那个时候一样,很快便出现变异现象,变成兽人。或许,会发生一些他不曾看到过的变化。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匕首,以防文宇泰变成野兽攻击他。如果是这样,他只有杀死文宇泰。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文思鲍紧张的看着文宇泰。
文宇泰起初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他的身体犹如被什么从里面撕裂了一般。皮肤一寸一寸的灼烧着,那股疼痛感,犹如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围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睛里开始变形,扭曲。他看着自己的手臂上迅速的生长出像野兽一般浓密的毛发。他感受到骨头疯狂的在生长,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然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也都拼命的生长着,拉扯着每一寸的皮肤。将身体用力的撑开。
他发出强而有力的嘶吼声。他听见那声音犹如猛兽一般。
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听见更远的声音,他可以嗅到更远的味道,而眼前的事物仿佛被放大了一般,一切都变得更清晰起来。
他觉得他的身体里面有一股力量,想要挣脱出来。他必须释放这股力量。
他用力将石头桌子砸得粉碎。文思鲍因此被摔到一边的角落里。
他觉得这些完全不够。他的内心在嘶吼着。充满着一股强烈的渴望。
他看向牢笼里惊恐的哥哥,一把拉扯断铁条的牢门,冲进了牢笼里。他伸出利爪一把抓裂了文宇枫胸前厚重的皮毛。鲜血汩汩的从文宇枫的胸前的伤口流了出来。
文宇泰停了下来。看着眼睛里流露出乞求目光的哥哥。小时候,每次和哥哥一起练武,哥哥总是假装输给他,露出如同此时一般的乞求的目光。他知道,哥哥是假装输掉,他知道他打不过哥哥,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手。或许,那个时候他的内心就是渴望着可以打倒哥哥,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和儿时一样露着温柔眼神的哥哥。张开血盆大口,将锋利的牙齿毫不犹豫的刺进哥哥的喉咙中,随着喉咙的动脉的破裂,血液迅速充满了他的口腔中,温暖又充满了腥臭味。然而,这一切却像大旱之后的一场大雨一般,滋润着他那激烈渴望着的心。
他紧紧咬住哥哥喉咙上的肉,用力拉扯着,一瞬间,文宇枫的喉咙便变得血肉模糊,露出雪白的骨头,鲜血将文宇枫厚厚的皮毛浸得湿透。文宇枫抽搐着身体,绝望的看着嘴角满是鲜血的文宇泰,慢慢的便一动不动了。
当文思鲍从刚刚激烈的厮杀中回过神来,文宇泰已经恢复了人形,满嘴鲜血的站在他的面前。
文宇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笼子里文宇枫的尸体。文宇泰的眼睛里的那个东西似乎还在,但是,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仿佛被刚刚的血液喂饱里一般。渴望变得弱了起来,然而那份恐惧却加深了。
文思鲍站了起来,走向文宇枫的尸体,将文宇枫的眼睛用手合上。
这一次,他成功了,然而,他却感受不到成功带来的喜悦。但是,他知道,这是他必须面对的。
或者,他没有办法逃避帽兜人的预言。血月之夜之后,他们文家将会有灾难降临,而他刚刚制造了一个怪物,为了得到力量就要抛弃自己。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文宇枫不能成功。明明文宇枫更有天分。现在看到文宇泰他似乎明白了。因为文宇枫心中有怜悯,有留恋。他没有办法做到放弃这些。所以,他的人性和狼性冲突着。而文宇泰则选择了放弃人性。
他这样做真的对了吗?文思鲍抚摸着文宇枫的头发。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他失去了两个儿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