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脸色微微发白，手指掐进掌心里，脸上强笑道：“魏嬷嬷，你可知道母亲唤我有什么事？”
魏嬷嬷摇头，“老奴不知。”
顾姝咬了咬唇，道：“嬷嬷进去先喝杯茶吧，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魏嬷嬷笑了笑，人却是稳稳地站着不动，“茶水倒是不必喝了，老奴就在这候着姑娘吧。”
顾姝脸色微沉，转身进了屋子。
巧云今天办砸了顾姝吩咐的事，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见那魏嬷嬷竟然不给顾姝面子，忙愤愤道：“那魏嬷嬷也太托大了，不过是太太面前有点脸面的婆子，竟然还敢……”
话未说完，顾姝冷冷向她看来，目光厌恶不已。巧云心中发寒，再也不敢再说下去。
顾姝冷声吩咐碧云，“走吧。”
许氏住在沉香苑。据说，她自小的时候就被老夫人，也就是她的姨母常接进伯府，住的就是这沉香苑。后来嫁给了顾二老爷，也只是将此处修整了下依旧住在这里。
今日沉香苑格外寂静，许氏身旁的大丫鬟夏雪口中被塞了帕子，正被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按在凳子上。宽厚的板子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院子里的人都悚然而惊，谁也不敢发出声响。
顾姝默不作声跟着魏嬷嬷到了沉香苑，夏雪看到顾姝，眼中发出希冀的光，泪流满面。
顾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是两个婆子的低议声，“呀……没气了……”
“没气就没气吧，有……什么奇怪的，不过，这丫头……骨头倒硬……”
……
屋中，许氏正专心地坐在绣架前绣着一幅国色牡丹。
魏嬷嬷上前轻声道：“太太，五姑娘来了。”
半晌后，许氏才嗯了一声，淡淡道：“出去吧。”
“是。”魏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碧云张惶地看了下顾姝，今天夏雪事着实吓着她了，不知道太太这个时候叫姑娘来是什么意思？待看到顾姝不耐烦的眼神后，忙也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许氏和顾姝。
许氏专心致志地绣着牡丹，深紫浅红的花瓣，嫩黄娇弱的花蕊……
顾姝则是抿着嘴死死地看着许氏，慢慢的脸色染上不耐，开口道：“母亲……”
“住口！”许氏猛喝道。
因为愤怒，她的脸色都涨红起来，容貌也不复平时温柔秀美的样子，而是有些狰狞。
她上前抓住顾姝，低声道：“你怎么敢？！那可是你的庶弟！……”
庶弟，说的是顾钰。
到了此时，顾姝的心反而静下来。
她冷冷一笑，“这有什么不敢！何况……这不是母亲你一直想做的吗？如今女儿帮你做了，你正好不用再动手……”
许氏看着顾姝，眼瞳里映出的那个小人儿还是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恶毒。
她悚然一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姝儿变成这样子的？这些年她光顾着幼子身体不好，将心思都放在幼子身上，倒是疏忽了这个女儿。
“你……”许氏怒容满面，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顾姝被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许氏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儿异常陌生，她颤抖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顾姝尖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府中那帮捧高踩低的小人，说什么钰哥儿定会考上状元……还有顾芷那个死丫头，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私底下却是自傲的很，不就是笃定钰哥儿以后会有个好前程吗？我就毁了这好前程，看她还怎么在我面前做作……”
许氏脸色阴晴不定。
顾姝却又慢慢笑起来，“母亲，你真想让那钰哥儿考中状元，以后看他的脸色？”
当然不可能！
许氏面色铁青，当年为了对付宋明珠，她才答应了那个翠书，如果她嫁给了顾二老爷，就让她做姨娘。没想到的是这个翠书倒是命好，不过服侍了一两回就有了身孕，后来更是生下一对龙凤胎。
如果不是看在翠书还有点用的份上，她早就让翠书不会留在这个世上了……
许氏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道：“就因为这样，你就对钰哥儿下手，还有……”她看了一眼顾姝，“你是怎么说动夏雪那丫鬟替你做这件事的？”
夏雪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最是聪明能干且忠心不二，这次居然瞒着她替姝儿做了这样的事。
老夫人今日留了她在荣瑞居狠狠训斥了一顿，无非就是将钰哥儿生病的事怪在她头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忘恩负义，残害伯府的骨嗣，要将她送到庵里……
她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是绝不肯承认，一心保证此事只是个意外，绝对不是她所为！
老夫人无凭无据，也只能是训斥了她几句。毕竟，如果真有嫡母残害庶子的事传出，伯府也没什么好名声的。
老夫人虽然没有证据，她却是知道了这件事是谁做的。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那怀有二心的夏雪以偷盗的罪名打了出去。她唯一意外的是姝儿小小年纪就敢对庶弟下这样的手，一次不成后，又命夏雪下药，务必要让那钰哥儿不得好过。
面对许氏的咄咄质问，顾姝倒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难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夏雪一心想脱了贱籍。我答应她，替我做了这件事后，就还给她卖身契的……”
碧云这次在外面等得时间格外的长，她有心问问魏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事，可看到魏嬷嬷那张平平的脸色，只得将疑问压在心里。好不容易，五姑娘出来了，碧云忙迎上去，“姑娘……”
顾姝低着头，闷声道：“我有点不舒服，回去再说。”
“是。”碧云满心疑惑，急忙跟上。
屋内，许氏怅然若失，“没想到，姝儿这么快就长大了……”
魏嬷嬷默然，低声将夏雪的事禀报。
许氏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死了就死了吧，多给她家里几两银子。”
“还有……”魏嬷嬷想了想，低声道：“四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