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扬的挑衅,王平可能是故意选择漠视,也可能是他本就是这种性子,总之那一尘不变的语速和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让孙扬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悻悻转身,却正好看到站在场边的袁沐风,眉头微皱,说道:“怎么是你?”
怎么也算有一面之缘,虽然并不愉快,但袁沐风还是朝孙扬拱拱手:“见过孙公子”
此时那群男女也慢慢也已经走近过来,赵黎看着正与自己好友对峙的袁沐风,站出来说道:“这不是袁公子吗?难道上次在莳音馆对对子让公子侥幸赢了,今天就要跑到我们青云书院来撒野了?”
袁沐风微微一笑,礼貌的朝众人拱拱手,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方文斌,大方说道:“在下袁沐风,见过赵公子、方公子,各位公子小姐。赵公子,袁某今天只是和明灏到青云书院参观,并无他意。”
赵黎正要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在边上问道:“你就是袁沐风?”
说话的是黄衣公子身边一个明眸皓齿身穿青色霓裳的明媚女子。从对方瞪着自己的愤怒目光,袁沐风感觉虽然两人并不相识,但对方应该对他没有什么好意。
青衣女子亭亭立于众人中,面粉肤白,细眉红唇,如一朵水中芙蓉。虽然脸上略带有一丝刁蛮的神态,但却给人娇憨可爱的感觉,瞬间把周围其余几个女子的光芒掩盖了不少。
她狠狠的盯着袁沐风,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袁沐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娇俏的女子,只能和声说道:“在下袁沐风,和姑娘应该并没有见过,请问姑娘是?”
“你认识李明灏?”青衣女子却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继续问道。
袁沐风皱了下眉,这青衣女子态度颇为无礼,但又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与对方一般见识实在没什么意思。他无奈下只能礼貌的答道:“明灏自然是认识的,今天就是跟他来的青云书院。”
青衣女子恨恨说道:“那就不会错了,我二哥就是认识了你们这些狐朋狗友,被带着整天流连那些烟花之地,昨晚竟然还敢不回家,爹爹都说要打断他的腿。”
这女子显然心眼不多,家里私事都被她一股脑说了出来。袁沐风也是心中哀叹,自己竟是被李明灏的妹妹误会成带他逛烟花之地的罪魁祸首,这个冤枉吃得着实是不小。
不过想想李明灏昨晚留宿莳音馆好像确实是受他连累,但看对方早上起来那股精神劲儿,回家就算被打断腿应该也愿意吧。
袁沐风尴尬的看着青衣女子不说话,难道告诉对方其实是她哥哥拉着自己去烟花之地,其实自己才是受害者?那肯定只会愈加说不清楚。
他考虑半天只好拉出西门瑶琴这张大旗,拱手说道:“其实是明灏最近文有所得,得夕瑶姑娘看中,请了他帮忙准备花魁大赛的事。昨晚明灏就是和夕瑶姑娘谈论词曲太晚,所以留宿了莳音馆的,姑娘可以回头去问明灏就知道了。”
青衣女子显然也知道琴艺无双的夕瑶,眼里露出怀疑的神色,还想说些什么,这边赵黎和孙扬却知道事情始末。
他们不想李明灏在众人面前长脸,赵黎嘿嘿一下,向黄衣公子微微抬手介绍道:“袁公子,这位是我们青云书院第一才子周崇明殿下,殿下乃大周皇四子,现在青云书院求学。上次公子在莳音馆用对联羞辱我们青云书院方公子,现在杭州文比在即,今天大家又在这巧遇,不如斗斗诗如何?”
袁沐风心中实在不愿再和他们纠缠,尤其李明灏那个可爱刁蛮的妹妹在旁边一直杏眼圆瞪的看着,显然刚才的解释并没让对方满意。
他无奈的冲众人拱拱手,灵机一动学着刚才王平的语气说道:“我只会对对子啊。”
“胆小如鼠,毫无用处!”李明灏的妹妹咬牙嘲笑了声,好像生怕袁沐风听不到,声音还故意放大了些。
倒是方学斌身边一个楚楚可人的温润女子上来安抚了她。此时中间的黄衣公子也终于开腔,说道:“君子六艺,也不是只有诗词,明熙县主就饶了这位袁兄吧。”
李明灏是兄妹三人,大哥李明文年岁稍长,已经二十六岁,是去年的杭州文比第一,今年打算全心全意准备明年的科举考试,所以不参加这次的杭州文比。而这个青衣女子正是他的三妹李明熙,因他们父亲继承定南侯爵位,她也被封为了明熙县主。
黄衣公子上前一步,仿佛一下子代表了在场所有的人,温和的看着袁沐风问道:“兄台就是写下画上荷花和尚画的那位吗?”
袁沐风其实挺不喜欢对方这种颐指气使好像高人一等的感觉,但现在他只想赶紧躲开李明熙杀人的目光,只能拱手笑道:“这对联是在下听别人说的,自己也不会下联,不劳殿下记挂了。”
他担心四皇子继续纠缠对联,而且如果是前面两个还好,这第三个上联他确实也对不出下联,甚至千年后也没有完整的下联出现。
他深深一揖,礼貌说道:“各位玩得开心,在下和明灏还有约,先行告退。”
黄衣公子优雅的回了句请自便,就领着众人继续向书院深处走去。
袁沐风在李明熙吃人的目光中逃也似的离开。
他本来还想去找王平聊聊天,但青云书院实在太大,也不知道王平去了哪里。又想起李明灏邀请去他家住,不让他先搞定这个妹妹又怎么敢去。袁沐风一时倒是没了想法。
随便在书院又逛了会,看着临近中午李明灏也没有回来,袁沐风对这里完全不熟,午饭没了着落,想着想后,还是决定先回客栈休息。
打听了从青云书院回城只有一条官道,袁沐风放心的向杭州城走去。
远远看见杭州城门,一阵刀剑相拼的打斗声隐隐从路旁林中传来,吸引了袁沐风的注意。
“是谁在这里拼斗?也不怕引起城防营注意吗?”好奇心起,袁沐风离开官道,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密林中。
打斗声音渐近,袁沐风小心放缓脚步,跳上一棵大树隐去身形,向声音的地方张望。
打斗双方一共有六个人,四个粗魁大汉是一边,正占尽优势的围攻一红一篮两个青年。
两个青年中此刻蓝衣青年正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小腿。他的小腿此刻正被一支弩箭贯穿,满脸疼痛异常的表情。不过他却是一声不吭,只是冷眼盯着四周。
围攻他们的四个人分作两拨。三人使刀,正以三才刀阵围攻红衣青年,另外一人站在外围,端着弩箭正在瞄准,而蓝衣人腿上的伤应该就是他的杰作。
使刀三人显然经常演练刀阵,相互配合极为熟练,红衣人虽然武功不俗,但就是冲不出他们的圈子,同时还要护住倒地的蓝衣人,左支右绌已经非常狼狈。
“你们二人,要想活命就放下武器,跟我们回西京见指挥使,不然我们只能就地格杀了。”端着弩箭的人应该是四人头领,对着被围二人高声喊话,但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二人的监控。
袁沐风对西京指挥及麾下军官没一丝好感,不说他的兄嫂侄儿就是被西京指挥手下参军抓住交给了人贩子马泰,难道西京一道的最高军事长官对这些人贩子的事真的就一无所知?
再加上当年西北军中西梁埋伏,环州府十万火急。西京指挥却是坐拥三万精兵,拒绝出一兵一卒救援,导致环州府附近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如今他见西京军伍的人乔装打扮深入杭州来抓人,能给对方找点麻烦也是件能让他舒心的事。
想好倘若事情有变就马上脱身的应急方案,袁沐风撕下一块衣服蒙住脸,抓了根尖锐的树枝,猫着腰悄悄向弩手靠近。
到了弩手身后约三十米的位置,他曲腿蹲身,猛然一跃,迅如狸猫,快比闪电,瞬间来到弩手身后,举起树枝尖端就狠狠顶住了对方后背心,冷声说道:“把弩丢到地上。”
四人没想到还有人埋伏,愣了一下,持刀三人手上一缓,让红衣人也脱开了刀阵。
弩手不知道是谁在自己身后,但听声音年龄应该不大。他也不慌张,硬声说道:“我们是西京兵马指挥手下,奉密令到杭州抓捕此二人,如果是无关的人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袁沐风刚才已经知道对方身份,又怎么会被吓到,反而谐谑说道:“西京的军队吗?听说西梁军打过来的时候吓得是动都不敢动一下,全部龟缩到城里连周围村镇百姓都不管不顾,原来只要不是抵御外敌,还是蛮威风的嘛。”
只要是军伍之人,被人当面嘲讽在外敌入侵的时候畏惧退缩,都是件难以忍受的事。
弩手听完袁沐风的嘲讽气得浑身发抖。见红衣人也脱离了刀阵,自己又被对方控制,今天再想要抓最住两人基本不可能。
他把弩用力往地上用力一砸,闷声说道:“当官的不肯出兵,你以为我们不想去环州打西梁人?兄弟们,我们走。”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袁沐风见这人说话还有血性,有心结交但现在场合又实在不方便,只能无奈的默默看着四人离开。
他走到蹲在地上的蓝衣人面前,和声问道:“兄台伤势严重吗?可需要帮助?”
蓝衣人赶忙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林玉,这是师弟林风,我伤势还好,可以自己处理,今天谢谢兄台出手相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来日必报。”
这两人长得都很俊朗,蓝衣林玉面如冠玉,身材修长,自有一股独特气质,看起来文质彬彬。
红衣林风矮了林玉一个头,身材匀称,眉毛深黑细长如剑,眼神很是冰冷。他瞟了袁沐风一眼,就不再动弹,好像这救命恩人不存在一般,浑身透着一股寒意。
袁沐风只能暗暗感叹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担心西京军知道今天事情会细查自己身份,抱拳说道:“在下杭州马泰,刚才也是见他们人多欺负人少,还用弩箭偷袭,看不过去才出手帮忙,林兄不必客气。”
林玉还想再说什么,林风却插话道:“师兄,我们走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与眉清目秀的面庞大相径庭。
林玉只能抱歉的拱手说道:“马兄不要介意,我师弟性子清冷惯了,对谁都是如此。”
袁沐风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看着二人扶着远去,这才反身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