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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饮浊酒

袁沐风稍事整理了下仪容,跟着李明灏离开了客栈。

两人步行去莳音馆,因为自认上次已经有了与夕瑶的愉快相处,一路上李明灏倒是显得格外激动,话里行间对晚上的见面充满期待。

两人到莳音馆的时间比上次早,门口进出的人不多,李明灏扯高气昂走上前拿出帖子,大声说道:“我们是应夕瑶姑娘的邀请来赴约的。”

他声音极为洪亮,仿佛生怕周围人听不清楚。其他人却已顾不上对声音皱眉,因为“应夕瑶姑娘的邀请而来”已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门口引路的婢女看过红贴也微感讶异,不过常年的训练没有让她失了礼数,轻轻一福细声说道:“两位公子请随小婢来。”

婢女礼貌的将两人引入后院,带到夕瑶的院子门口,右手微抬,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李明灏赶上两步走进院子,双手作揖,朗声说道:“夕瑶姑娘,李明灏和袁沐风来赴约了。”

厢房门被推开,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迎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粉色偏白的褶裙,把玲珑的身姿完全衬托了出来,双肩有些消瘦,胸前裹着一批淡黄的裹胸,胸脯高耸如峰,配上清晰可见的性感锁骨和柔软平滑的纤细腰身更显挺拔。

女子一头如水青丝仅用一支精致木钗简单倌起,从两边搭在肩上,偶尔还会随着清风微微飘起,脸上皮肤嫩白如剥了壳的鸡蛋,薄施了点粉黛,却是更添颜色。一双眼眸清澈似水,微微一笑还会变成小月弯儿,带动双颊出现两个浅浅酒窝,似一朵清新白莲缓缓绽放。

这样女子不应该出现在烟花之地,而应该是邻家那个惹人怜惜的可爱小妹才对。这是袁沐风看到如此夕瑶心中自然产生的想法。

“两位公子请进,妾身一直在等候两位光临。”夕瑶轻轻一让,声音娓娓极是动听,让人沉醉。

袁沐风只觉得对方声音悠婉似仙乐,只能用天籁形容,与她的琴曲应该正是天作之合。

直到衣袖被李明灏拉了拉,袁沐风才醒过神来,尴尬的对夕瑶微微点头表示歉意,赶紧拱手后跟着李明灏走进厢房。

屋里布置非常简单,上首一张长案放着一张瑶琴,两边摆了一溜坐垫想来是给听琴的客人准备。有几个坐垫已经微微泛黄甚至破损,想来已经用了很久。角落有一套茶具和一个小火炉,整个房间显得宽敞空旷。

三人分宾主落座,边上伺候的婢女为各人送上香茶,夕瑶轻抚瑶琴边一张写满字的白纸,看着袁沐风轻声说道:“上次蒙袁公子赠诗三首,妾身时常翻看,近日偶有所得,所以邀两位公子过来赏听,还希望能得到指正。”

袁沐风见这位琴艺大师级的女子如此客气,忙将已经端起的茶杯放下,摆手连道不敢。

他清楚这个女子在琴道上的造诣已经超凡脱俗,自己剽窃几首诗词还可以,要指正她的琴曲那就算练上十年也不够资格。

李明灏也是正色说道:“夕瑶姑娘,你太客气了。我们就是两个凡夫俗子,你的琴音跟仙乐似的,你既然有了新作还邀请我们来听,我是高兴都来不及,你要说指正我就不敢听了。”

夕瑶浅浅一笑,玉手轻拨琴弦,“叮叮咚咚叮叮噔噔”,饱含着思念和温馨的琴音慢慢响起,在两人耳边轻轻滑动,婉转悠扬,让他们瞬间失神。

夕瑶樱唇轻启,天籁之音唱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j今夕~是何年……”一曲唱罢,夕瑶稍有气喘,面色微红,只是把眼睛紧紧盯着袁沐风。

袁沐风觉得自己在天上走了一遭,随着音乐的停止才慢慢回到人间。他想起自己当初还嘲笑李明灏只能默默失笑。感觉着袅袅环绕的余音,丝丝缕缕在心间回旋,仿佛心神在空中转了半天才回到身体中。

他向身边看了看,李明灏还保持着石化状态,手放在茶杯上,微张着嘴,一副痴呆表情,嘴角还有点点晶莹流下。

袁沐风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腕,转头看向夕瑶,由衷赞道:“夕瑶姑娘琴艺无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首词交给姑娘不过几日功夫,就做出了如此瑶池之音,也算它没有辱没姑娘的琴艺。在下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只能拜服。”他说完深深一揖。

李明灏也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接过话头说道:“沐风说得真好,此曲除了天宫瑶池,哪里还能再听到。要我说,听一次少活一年也值得!”

夕瑶用袖遮面,掩嘴轻笑,说道:“谢谢两位公子夸赞,更要谢谢袁公子赠词。当日妾身说过,谁能帮助妾身作出新的词曲,妾身也不吝感谢。”

她说着向旁边的婢女点了点头,说道:“妾身准备了一壶葡萄美酒,这壶酒经过了特别的酿造工艺,酒味更醇,味道更香,请两位公子品尝。”

婢女从内厢房拿出一壶酒和两只夜光杯,礼貌的摆放在袁沐风和李明灏两人面前,又为两人倒好酒,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袁沐风拿起酒杯轻摇细闻,一脸陶醉,看着夕瑶点了点头。

李明灏少见他如此神情,知道这酒绝不简单,端起酒杯问道:“如此特别的美酒,夕瑶姑娘不一起喝一杯吗?”

夕瑶摇了摇头,抱歉一笑:“这壶酒酒味太醇,夕瑶半杯即醉,是不敢喝的。夕瑶还是为两位公子抚琴助兴吧。”

袁沐风感叹道:“这壶酒经过蒸馏,酒精度数太高,确实已经不适合女子了。”

他将酒杯凑到嘴边,小喝一口,留在嘴里慢慢品尝,吞下后对身边李明灏说道:“明灏,你也试试,不过不要喝太急,太急易醉。”

李明灏试了一口,发觉确实比以前喝的葡萄酒味道浓重了很多,如果吞得太急还会让喉咙微微发麻。于是他也学着袁沐风的样子轻吸慢喝,只觉得这酒越喝越香,最后根本停不下来。

两人虽都是细口慢喝,但奈何杯盏不停,一会儿半壶酒就已下肚。夕瑶在边上抚琴弹奏,更是让二人觉得正在品尝瑶池仙酿。

等到一壶酒将近喝完,李明灏已是满脸通红,歪倒的坐在一边,开始喃喃说起了胡话。袁沐风虽然酒量不错,但也喝得满脸通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而且浑身发烫,好似体内有个火炉,正不知疲倦的熊熊燃烧。

“李公子已经醉了,翠儿你先扶李公子去你房里休息吧。”夕瑶停下抚琴,向厢房外面吩咐了一声。

两个俏丽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正是花娘翠儿和彤儿。两人小心扶起李明灏,半推半抗的离开了夕瑶院子。

袁沐风皱了皱眉头,发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按道理以他的酒量,即使是蒸馏过的白酒也不至于半壶就倒,而现在只是喝了半壶蒸馏过的葡萄酒,他却已经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连坐几乎都坐不稳,还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不断沸腾横冲直撞,喉咙里好似要冒火一样,只想寻凉水灌下去将它浇灭,但杯中的凉水却是越倒火烧的越旺。

他最后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只是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能有一块冰让自己抱着降降温就好。

突然,他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那只手凉如寒玉,抓在身上非常舒服。然后那只手把他扶了起来,他顿时仿佛靠在了一座寒玉床上,半边身子都清凉了下来。

他此刻只想紧紧的靠在这张寒玉床上,可以不停翻转腾挪,好让全身都体会那片清凉。

夕瑶咬着牙扶起袁沐风,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艰难的将他推进了后面厢房。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滚烫,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从对方嘴里吐出的灼热气体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浓酒味,让她很不舒服。

她忍着辛苦和难受,艰难的将这个男人推到内厢房的床榻旁,将他用力的甩在床上。看着男子半闭的眼睛,微黑的面庞,英俊的轮廓,夕瑶不由感觉一阵悲哀。

扪心自问,她并不讨厌这个男子,甚至还有一丝感激。因为这个男子的诗给了她希望。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她的哥哥,那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哥哥,那个听到她唱歌就会手舞足蹈的哥哥,那个看到她被欺负就会跟人拼命的哥哥。

她本来已经陷入绝望,偶尔还会开始胡思乱想,是这个男子的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又给她带来了希望,是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感激这个男子,但也仅仅是感激而已,并没有牵扯其他感情。但是有人却命令她用美色绑住对方。那人告诉她,袁沐风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只要绑住他就能为自己所用。

那人的命令她无法违抗,因为那人救了她和她哥哥的性命,也是她们的主人。主人还答应她只要把这件事完成,就可以让她们兄妹团聚,并且还她们自由。她太渴望自由了。

但是今天午后主人的仆人告诉她,凤鸣阁的云岚已经快她一步。如果她不想失败,如果她还想继续这个任务,就一定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仆人走的时候还拿了包药粉给她,就是融在特制葡萄酒里的药。

她当然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而且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药。

只要她做好这件事,让对方听自己的,帮助她的主人,实现主人的愿望,她就可以脱离这烟花之地,永远和哥哥在一起。还可以弹奏她最喜欢的琴曲,只为她自己弹,只为她喜欢的人弹,不用在为取悦别人而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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