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天是周四，早上张辰光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小琳那一侧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心头涌起一股落寞的感觉。
整个上午他几乎一言不发。虽然他还是按日常的工作流程，把考勤做完，去食堂查看，也去仓库带人领了一趟材料，但是除此之外，他就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发呆。
直到下午，门卫老王给他拿来了一封母亲卓玛的信件，才把他从梦游状态拉了回来。
卓玛在信中告诉张辰光，小妹妹张玉芬考上了自治州的卫生学校，专业是护理。准备8月底去学校报到，通知书上说学费和住宿费一个学期大概200多块，家里现在存下的钱是够的，但因为都是张辰光打工挣来的钱，卓玛想问他一下，是不是拿出来给妹妹读书用。
张辰光看完信，马上从抽屉里拿出信纸信封给母亲回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回复，当然要让妹妹去读书，不然在村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出路。他打工赚的钱本来就是给家人花的，当然包括小妹妹读书的费用。让母亲不必担心，自己在工地上挺好，每个月都会准时把工资寄给家里。
晚上下班后，他去把信寄掉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到了周日，他一早就去省图书馆大厅里看书，希望能够遇见小琳，但是一直到闭馆也没有见到她。
他从图书馆出来之后，绕道去小琳家的那个小区门口看了一下，他没好意思在门口久站。只是往里面看了看以前小琳走进去的那个门洞。但他不知道小琳家到底在几楼，也就看了一会儿楼上的灯火，回了工地。
周一上午，张辰光还是按平日的工作顺序，在办公室做完考勤，又去厨房间看厨师买些什么菜。和厨师聊了几句菜价，又听食堂阿姨唠叨了几句之后，他闷闷不乐地回了办公室。
当他拿出一本教材，翻了没几页的时候，他听到隔壁门卫室老王的声音。“哎，小琳，你不是去新单位了吗？怎么有空今天过来啊？”
张辰光听到老王的这句话，感觉脑袋“嗡”地炸了一下。
“你好，王师傅。我今天不上班，回来看看。”是小琳的声音。
张辰光感觉全身有一股强大的电流通过，好像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躯壳。
”笃笃笃”，门上传来三下敲门声。张辰光“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把书放回抽屉，然后双手理了理头发，走到门后，打开了房门。
门外确实是小琳。
张辰光有点激动地语无伦次，“小琳，你，你怎么来啦？怎么今天来啦？”
小琳冲着他一笑，说：“怎么啦？为什么今天不可以来？”
“呃，你不是去上班了吗？今天是星期一啊。”张辰光说着，把门打开，让小琳进了门。
“星期一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不干了。”
“啊？”张辰光疑惑地看着小琳。
小琳把包放在了自己原来办公桌的桌面上，然后坐了下来。“我不想在那里上班，财务部里都是些老头老太，一点都没劲。”
张辰光虚掩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一侧，站着说：“那你辞职了？”
小琳笑着说：“嗯。反正我不想去了。”
张辰光看着小琳，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给小琳倒了杯热水，“你不去上班的话，你妈妈不要怪你吗？”
“嘿嘿，她昨天在家狠狠地说了我一顿。她说她托了不少人进的这家单位，我做了两三天就不做了，让人家帮忙打招呼的人也不好办。让我起码做满半年再提辞职。但是我就是不想去了。那个单位的老头老太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我妈妈反正也拿我没办法。嘿嘿。”
“哦。”张辰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他内心还真希望小琳不要去那里上班。
小琳打开桌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黑盒子，在手里晃了晃，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辰光看着她手里的那个小机器，他知道是个寻呼机。工地上只有陇经理腰里别着一个，他见过陇经理拿下来看过，只是他那个没有小琳这个小巧。
“是寻呼机吧？是你妈妈给你的？”
“嗯。她说我去新单位上班，怕平时找不到我，给我买的。你以后如果想找我的话，可以给我留电话号码或者是留言也可以。嘿嘿，我给你留个我的寻呼号码吧。”说完问张辰光要了圆珠笔和纸条，把号码写了上去，递给了张辰光。
张辰光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放进了抽屉里。他抬头对小琳说：“那你不去那里上班了，接下来怎么办呢？”他犹豫了一下，又说：“还回来上班吗？”
“我昨天在家跟我爸妈说起过这个事情。我说我不去炼油厂，还是回工地接着上班。我妈妈不同意。她说有个领导介绍过另外一份工作，当时觉得不如炼油厂待遇好，所以没跟我说。好像是一家事业单位。今天她上班之后，再去问问人家，还能不能进去。哎，反正我的工作都是我妈妈说了算。”
“哦。那也挺好。下次再给你介绍工作，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啊。不然你爸妈也要担心的。”张辰光听了小琳刚才的话，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嘴上还是这么说。
“嗯。我知道。”小琳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张辰光心里涌起一股爱恋的感觉。但是克制着自己不被小琳发现。
门被推开了。是韩会计来找张辰光。他看到小琳坐着，有点吃惊，说：“哎，小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新单位了吗？”
小琳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你好。韩叔叔。我是来找我爸爸，顺便来看看辰光。”
“哦。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今天休息。我先去找我爸爸了。你们聊吧。”
“哦，好的。有空常来玩啊。”
“嗯，知道了。辰光，我先走了。再见。”
张辰光其实还有几句话想跟小琳说，但看到韩会计和小琳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也只能微笑着对小琳说：“好的。你去吧。再见。有空再联系。”
小琳走后，韩会计跟张辰光谈了一会儿出纳的工作，也走了。
张辰光跟着韩会计走出了房间。韩会计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张辰光抬头去看陇经理的房间，他看到门关着。他低头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老王在门卫室里对他说：“小琳已经走啦。”
张辰光扭头看到老王在对自己说话，就回答了一句：“哦。谢谢。”然后进了自己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晚上张辰光吃过晚饭后，去了电信公司。
他在电信公司看到，最便宜的寻呼机也要1000多块，而且还要另外付月租费。他觉得这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他在电信公司的公用电话亭里拿出小琳给的号码，想给小琳打一个试试，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徘徊了很久，最终放弃了，回了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