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城内,大多都是有权势的贵族,但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商候成汤以及掌管祭祀的墨家。
墨家源远流长,据说这个家族乃是上古神族的后裔,后来辅佐启一起开创了夏朝,三百年来,一直受夏朝历代君主器重。
穿过古老的街道,青石板街上,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布满了青苔,道路两旁,没有其它建筑,只有古老的树木,这里仿佛与整个夏都隔绝了,走在这里,甚至让人感到一丝压抑,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密林深处,郝然耸立着一处辉煌的建筑。
高耸的围墙挡住了里面的视线,在围墙正中间,朱色的大门成了唯一的通道,大门两旁放着两只巨大的白虎石像,在大门的上方,则镌刻着“墨府”。
通过那道巨大的门扉,门内又是另外一个世界,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庭院深处,这里绿水环绕,阁楼亭柱,俨然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
在墨府大厅之中,鬼幻就坐在上座,他的周围坐着四位老者,这四位老者其中三位双目紧闭,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表情,让人看不清深浅,最后一位老者则是威严怒目,一派长者风范,他就是如今墨府的门主,墨天成,另外三位老者则是墨府的三大长老,负责守护这个家族。
就在这时,大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是一位高手,等那人走进大厅,才看清那人是一个长着长髯的中年人,他抱拳说道:“参见老门主,我去了他的房间,少主不在。”
“不是跟他说了今日有重要的客人回来吗?他怎的还这般我行我素。”墨天成说道。
鬼幻这时笑了笑说道:“墨老门主不必找他了,少门主只是去见一个人而已?”
墨天成问道:“什么人?”
鬼幻神秘一笑道:“少门主的姐姐!”
一听到鬼幻的话,墨家所有成员都震惊了,包括那三位一直闭眼不睁的三大长老,此刻也睁开了眼睛,墨天成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她还会回到这里。”
墨天成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种爱恨交织的痛楚,让他无法真实地去面对,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墨筱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她生错了时代,假若墨玉身体健康,亦或是她在墨尘之后出生,也许她就不必背负太多的痛楚,只是一切没有如果。但是现在墨天成必须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因为鬼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墨老门主看来淡定的很,哦,对了,我还顺便告诉了少门主墨玉已经死于墨筱之手了,我倒是有点期待他们姐弟二人相见的场景了,哈哈!”
墨天成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中,帝隐来到墨家,说是与家族合作,其实不过就是逼迫自己的家族为他做事,威慑于帝隐的强大力量,自己不得不屈从,而且另外一个原因是帝隐确实能够帮助自己的家族获得更大的名声,这些年,墨家和商候成汤俨然有二分夏都之势,只是当他忽然听到墨玉死于墨筱之手时,心中不禁万分悲痛,他不敢相信,整个墨家之中,根本没人是墨玉的对手,因为他真的是天纵奇才,他会死于墨筱之手,恐怕也只是他一心求死,墨天成根本想不到其它原因,此刻的他只能敷衍鬼幻。
“墨玉竟会死于墨筱之手,这太让人意外了,早知道的话,就不该让她来到这个世上。”
鬼幻明知道墨天成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他就是不点破,他明白墨家之所以这般屈从于自己,只是因为帝隐的缘故,只要帝隐还在,墨家就不会兴出什么风浪。
“墨老门主何须如此,你放心,要是有必要,我倒是愿意帮你除掉你们墨家的叛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帝隐大人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不想出任何差错,所以这次来我就是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动用全部的人力盯着快活城百花客栈里的几个人,还有,找个机会无意中告诉成汤在夏都的天香苑中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就这般简单的事情?”墨天成疑惑的问道。
“记住,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必须想办法让成汤见到天香苑中的那个女子。”
鬼幻说完就站起身子,走出门外,墨天成的目光紧紧盯着鬼幻,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鬼幻忽然撇过目光,邪邪一笑道:“还有,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们最好永远做帝隐大人最忠实的手下。”
等到鬼幻走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坐在最左边的一位长老睁开眼说道:“看来当初我们的选择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没有,一点都没有!”墨天成咬牙说道:“现在墨家已经渐渐成为第一大家族了,我绝不会让祖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为此我已经付出太多代价了,我绝不会输。”
三大长老闭目不语,只能微微摇头叹息。
快活城,百花客栈。
墨尘的突然出现让筱的内心升起一股厌恶的情愫,虽然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扭曲的性格却让筱内心有股恐惧,当墨尘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就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他就如冷血动物一般,闪烁着寒芒,在他的世界中,没用的东西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任何生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超越墨玉。
“姐姐,还真是许久不见,自从十六年前你突然失踪后,我可是思念的紧,不过好在上天怜悯,让我再次遇到你。”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墨尘话中有话,那种不协调的气氛任谁听了都会感到很不舒适,筱看着这位所谓的弟弟,也只能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该在这里,姐姐,这么多年未见,你永远都是家族的一个可怜人罢了,乞求着,以前在家中,你只有在墨玉的羽翼中才能存活下去,不过可惜,最终连墨玉都背叛了你,这还真是讽刺。”
石阙性格耿直,他虽然愚钝,却也听出了这墨尘是在挑衅墨筱,他一时气不过,站了起来,怒目直视着墨尘,拳头紧握,一副蓄势待发的气势,只见墨尘忽然转过眼睛,盯着石阙看了一眼,石阙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到墨尘的目光犹如针毡,让人坐立不安,同时他的身体忽然有些僵硬,旁边的筱见状,知道不妙,石阙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墨尘的禁缚之术,只见她将手中长萧一点石阙胸口,石阙只感觉到身体顿时轻松如故,没有那般拘束了,墨尘见此忽然大笑。
“有趣,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再小看你了,这下我也确定你有那个资格和墨玉一战,但也仅仅于此,仅凭现在的你绝不是他的对手,我也绝不相信他会死于你之手。”墨尘忽然变的异常激动。
筱清楚的很,墨尘一生以墨玉为目标,现在他听说墨玉死于自己之手,他绝对接受不了,当然,墨尘说的是实话,整个家族之中没人是墨玉的对手。
墨尘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全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霸道气势,语气低沉的说道:“墨玉本该由我亲自打败的,你既然打败了他,就该做好和我一战的觉悟了吧!”
在场之人屏气凝神,墨尘站在那里,已然一副即将出手的架势,就在这时,成汤忽然从座位了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走到墨尘跟前说道:“今日这客栈还真是热闹的紧,平日都不怎么见少门主出门,一直未曾得见,今日得见一面,实属有幸,来,不若喝了这杯美酒,也算是认识了。”
成汤的这一番话算是缓解了现场的气氛,墨尘的手下这时走了上来,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少主,今日不宜在这动手,这位是商候成汤,乃是大王的心腹,不好得罪。”
听到这话,墨尘身上的气势果真减了下来,他平日甚少出门,一心沉醉于提升自己的修为,家族的事情向来都是他的父亲处理的,因此虽听过商候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当得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成汤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惊讶。
“原来是商候,在这里相见真是意外,平日在家中经常听到家父提及你,说当今这世上真正能让他折服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这杯酒我定得喝。”墨尘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在了桌上,随后转身欲离去。
“少门主严重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能这般一饮杯中酒。”成汤说话永远是那般优雅。
墨尘只是回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筱说道:“下次见面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当墨尘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只听到一阵阵爆裂的声音,店内桌上所有的器皿全部碎裂,唯独刚才他喝过酒的酒杯依旧完好无损。
郉天笑着说道:“筱,看来你还真是有个好弟弟啊。”
筱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大家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就是他们刚刚来到夏都,这墨尘是如何知道的,他们想来想去,只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帝隐。
墨尘走后,郉天和成汤在这店中小饮了几杯就离开了,临走之前成汤让郉天他们暂时先住在这百花客栈,等他先去探听关于牡丹的消息。郉天他们也是无奈,若不是帝隐的存在,郉天大可自己前去寻找,想来整个夏都帝隐是最大的威胁。
不知不觉间,夏天已然到了尾声,初秋的傍晚有些微凉。
帝隐一人独自坐在一处高高的天台之上,遥望着天际,暮色的霞光映红了他的脸面,让他看上去有些苍凉,他不禁感叹道:“秋天来了,快了,快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想的何事,只有他自己,这时鬼月突然出现,他一见到帝隐,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动作迅速敏捷,一掌拍出,掌风呼啸而过,直取帝隐的面门,帝隐虽沉浸在思绪之中,后知后觉,但他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只见他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随手挥出,袖风拂过,挡住了鬼月的攻击,同时,右手划出一个圈,穿过鬼月的手臂,直取他的胸口,鬼月见势不妙,双脚同时发力,愣是一个旱地拔葱,往后快速一跃,避开了帝隐的反击。
帝隐见状,也是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鬼月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事实证明帝隐所料不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鬼月一气化三清,分成三道身影,从三个方向将帝隐包围,那速度已然不是普通的肉眼可以预见,帝隐这时却露出了微笑,鬼月的三道身影犹如流星一般瞬间消失,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帝隐坐的地方,同时那三道身影再次合而为一,鬼月半跪在那里,叹息道:“看来还是差了点!”
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了掌声,帝隐微笑道:“有长进啊!不过若想要打败我,还是差了点!”
鬼月站直了身体,转过来说道:“你还是如以前一般深不可测,看来我这辈子都脱离不了你了。”
帝隐感慨了一声道:“会有机会的,曾经我答应过你,你可以离开我,只要你能打败我,或者帮助我完成心愿,快了。”
鬼月也不知为何,心中无限感慨,他总觉得帝隐有两面,善良和邪恶各占一半,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帝隐的邪恶也只是迫于无奈的选择而已,乱世之中,也许谁都有说不出的苦衷。
感慨之后,鬼月将话题一转,说道:“帝隐,这次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牡丹现在怎么样了?”帝隐问道。
“她现在好得很,因为她现在可是千音坊的头牌琴女,今天上午成汤还专门去那里倾听了两曲呢!”
帝隐神秘一笑道:“看来消息已经传到成汤的耳中了,这下子郉天也该知道了吧?”
夏都的繁华,犹如风中的落红,美丽却是最后的风华。
郉天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满心的期待,就在刚才,成汤告诉他在夏都的千音坊中,最近来了一名琴女,虽然这名女子带着面纱,但从身材来看,和牡丹极其相似,只是不知为何,成汤说这个女子却似乎并不认识他,这一点让郉天也很是疑惑,不过一切只有等他见到以后才会知晓。
千音坊,这里是那些所谓的风雅名流之士喜欢聚集的地方,在这里,聚集了天下有名的琴师,这些琴师都是妙龄女子,这也正是吸引客人的地方,尤其是前些日子,这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女子,她的琴艺异常高超,戴着一袭薄纱,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仅凭她的身材眼神,足以让那些公子哥疯狂。
郉天刚走到千音坊的门口,就有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因郉天穿着普通,来这千音坊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像郉天这般普通人连靠近都不敢。
只不过郉天不急不躁,他从怀中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同时将两枚贝币交到那两人的手中,那两人平日里也见过不少稀世珍宝,但是此等夜明珠,也确实是头一遭见到,因此他们连连点头哈腰,说道:“公子请进!”
郉天心中默笑道:“多亏成汤兄临行之前将此交予我说到此必定有用,看来果真不假!”
走进大门,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厅堂,最深处是一座台面,那里时琴女们弹琴的地方,台面两旁是两个楼梯,楼梯上方的阁楼则是这里的雅座,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的地方,此时此刻,在大厅的台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演奏,满座的宾客点头评论,其中有些确实是行家,但也有许多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凉,但千音坊的大厅之中灯火通明。
郉天找了一处最靠近琴女弹琴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在等待。
一曲奏罢,台上的琴女退下,帷幕也落下,接着走到帷幕前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虽已人近中年,却也透出一股成熟的魅力,她叫丽娘,是这帮琴女的老大,只见她步伐轻盈,仪态端庄典雅,走上台去,面带微笑,没有一丝违和感。
“今晚对于各位的到来,丽娘深感荣幸,还请各位用心倾听姑娘们美妙的琴声。”
这时,一个长相儒雅的公子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琴音袅袅,我心悠悠,这夏都里最美的琴声皆来自于你千音坊,但凡我辈,多数通晓一些音律,只是平常的琴音,倒也吸引不到我,自从那日有幸听得瑶琴姑娘弹奏一曲,自此顿觉自己不过对音律初窥门径,难登大雅之堂,今日来此,只为倾听瑶琴姑娘弹奏一曲。”
“原来是长门公子,若说你只是对音律初窥门径,那在场的各位还有谁敢说自己懂音律呢?你真是太谦虚了,不过这瑶琴姑娘啊,确实琴艺了得,想来这里的王孙贵族都是为她而来,她在后面让我上前来表达谢意,今晚她一定会用心为在座的各位弹上一曲。”
丽娘话音刚落,台上便传来了一阵袅袅的琴声,帷幕渐渐被拉开,接着便露出一道曼妙的身影,琴音瑟瑟,好似珠落玉盘,弦弦掩抑,声声动容,在座众人无不屏气凝神,用心倾听,就连那些不懂音理的纨绔子弟也是收起了平日的嘴脸,被这眼前的琴声深深吸引了。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段美妙的韵律之中时,唯独只有一人情不自禁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就是郉天。
郉天太熟悉这琴声了,这段琴声不禁勾起了无限的思绪,那个时候,他还是天界的战神,她还是韶华仙子,当年在仙台旁,韶华弄秦,郉天舞剑,那飞叶流转,瀑布长流的景象了然于胸,而那琴音和现在这女子所弹奏的正是同一曲,虽然带着面纱,但是郉天却能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就是牡丹。
忍不住心中的喜悦,郉天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台上,一直到牡丹的跟前才停住了脚步,牡丹这个时候失去了一魂,早就没了关于郉天的任何记忆,现在脑中存在的记忆不过是鬼幻给她创造的虚幻的过去。
就在郉天踏上台的那一刻,琴声戛然而止,众人仿佛突然从仙境回归现实,被打扰了兴致,大家都表现的非常不满,其中在座的一位甚至站起来指着郉天的后背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怎的这般不懂礼数,扰了旁人听琴的兴致。”
这番话并没有干扰到郉天,现在他的眼中只有牡丹,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因为他忽然觉得现在的牡丹似乎有点陌生,郉天有这般想法,牡丹却没有,她开口打破了平静。
“不知公子为何会无故走上台,难道是瑶琴的琴声尚不能入公子的耳?”
本来满是期待的心中此刻心中有些酸楚,他没有想到自己挚爱的女子此刻真的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强忍住内心的波澜,郉天只是用半开玩笑的话说道:“恰恰相反,我是被瑶琴姑娘的琴音吸引才不自觉走上来的。”
“多谢公子的抬爱,只是现在满座宾朋都在这,却因公子而在那枯坐,这样岂不是有些怠慢。”牡丹说道。
郉天这才注意背后那无数双略带仇恨的眼光,他也意识到刚才是自己失态了,他明知道帝隐绝不会这般轻易就让自己找到牡丹的,看来现在的牡丹果然被帝隐动了手脚,但刚刚自己稍微观察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他只能选择暂时退下,临走之前他有些不甘地问牡丹道:“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牡丹抬头看着郉天,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简单的三个字,却彻底让郉天心痛,虽然明知这不是牡丹的过错,但是这份痛楚却始终挥之不去,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从怀中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桌上,就大踏步离开了。
他找到了牡丹,只是却没找到一个完整的牡丹,因为她缺失了最重要的记忆。
走出大门,初秋的微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微微泛黄的树叶,大街上显得有些冷清,郉天的眼角居然划过一滴泪珠,他苦笑道:“原来这秋夜的风真的会吹出眼泪。”
郉天刚离开,在千音坊的角落处,鬼月突然走了出来,看着郉天离去的背影,他不禁感叹道:“真没想到,他竟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回到百花客栈,天色已经完全转黑,成汤和其他几人正坐在大厅之中,一看到郉天回来,成汤便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郉天一扫阴霾,恢复往日的豁达,说道:“见到了,确实是牡丹,只可惜她不认识我了。”
他表面虽说的轻松,但大家却明白郉天此刻的内心的苦楚,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将情感表现在外表的人。
羽师疑问道:“牡丹好好地怎么会不认识你呢?要知道就算她忘记谁恐怕也不会忘记你。”
“你觉得帝隐会这般轻易让我们带走她吗?”郉天一语道出真相,大家也明白恐怕这就是帝隐的阴谋。
深夜之中,寥寥几声雅雀的啼鸣,勾起了多少旅人的思念,郉天独自一人坐在屋顶,看着深邃的星空,陷入了沉思,他甚至觉得一切可能都快到终点了,是的,也许一切都快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也许这个人可以帮自己解除困惑。
天界,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盘古开天辟地至今,天界就是众神盘踞之地。
郉天来到南天门前,百年未见,自觉心中多了份感慨,自从习惯了人间的生活,突然发现时间原来一直都在流逝,当年自己还是战神的时候这是万万感受不到的,再往前走几步,出现两道石柱,高耸入云端的深处,看不到石柱的尽头,这便是南天门的门扉。
就当郉天靠近的时候,两名天庭守卫走了上来,亮出手中的兵器,冲郉天大声说道:“何人胆敢擅闯天庭,还不速速离去。”
郉天不禁暗自想道:“想来也是了,自己离开这天庭颇有些时日了,况且天庭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自己。”
“在下郉天,来此特地拜见天帝,还劳请二位帮忙通报一下。”
那两名天庭守卫一听说郉天之名,立马提高了警惕,当年郉天为韶华仙子一怒之下背离天庭,现在依然成为了天庭的罪人,现在他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怎么能不引起他们的警惕。
正当同时,南天门内,一道光芒闪过,一名身披紫色铠甲,手持巨斧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郉天跟前,只见他双眼瞪圆,大声吼道:“你这叛徒,不回来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看我不将你拿下。”
郉天认识这人,此人乃是天界巨灵神,力大无穷,为人耿直,只可惜脑袋瓜子并不好使,这会儿他出现在这里,着实让郉天有些犯难。
“原来是巨灵神,真是好久不见,只是今天我找天帝确实有急事,还麻烦你前去通报一声,只要你报上我的名号,天帝定会见我。”
“你这叛徒,还想着见天帝,真是大言不惭,看我斧头!”
巨灵神说完一斧子就蛮不讲理地劈了过来,这一斧郉天感受得出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只是天界第一战神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只见郉天不躲不闪,而是迎着斧头就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幻化而出,只见用剑身挡住了巨灵神的攻击,巨灵神本就在上风占据着优势,只是郉天着实厉害,当剑斧相撞的那一刻,处在上风的他居然吃了暗亏,原来郉天在剑身之中加入了巧劲,两件兵器相撞的时候,巨灵神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麻木,幸亏他臂力惊人,才能握住斧头,但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这一招下来高下立判。
郉天不想在此和巨灵神纠缠,别无他法,于是运足真元,声音犹如洪钟穿破天际,“郉天今日前来天庭特来拜见天帝,还望出来相见!”
巨灵神见郉天如此大胆,更是恼怒,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拼命冲了上来,郉天无奈道:“看来在天帝到来之前只能见招拆招了。”
郉天并不想伤害巨灵神,因此无论他怎么纠缠,郉天只是确保自己不被他伤到,这反而更激起了巨灵神的斗志,只见他此刻身上紫光强烈闪烁,周围隐隐电闪雷鸣,空间似乎都被撕裂了开来。
这下子巨灵神识动了真格的,郉天十分清楚这不再是小打小闹,自己也不能一味闪躲了,当巨灵神挥着夹杂着巨大灵力的一斧下来时,郉天整个人的气势突然改变了,颇有一番傲视天下的王者气息,那就是战神,旁边的两名天庭守卫何曾见过郉天动真格的,此刻他们只觉得郉天可以摧毁整个南天门。
果不其然,郉天目露精光,全身气势凛凛,巨灵神的斧头还未靠到郉天的身体,就被郉天身上的那股护体真元给弹了开去,经不住郉天的气势,巨灵神那硕大的身躯飞出数丈远才停住,刚想继续冲上去,这时,天空之上传来了天帝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人是东岳大帝,另一位长髯枣面,头配金冠,一身黑色长袍,胸前纹着龙形图案,郉天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掌管地府的阎帝,郉天纳闷道:“怎的这两人今日都在?”
“好了,巨灵神,你先退下吧!”天帝说道。
一听到天帝的声音,巨灵神只好罢手,郉天总算舒了一口气,身上的气势也退了下来。
“您老人家总算是及时出现了,想不到现在我这叛徒想见你一面都是那般困难。”郉天略带玩笑的说道。
天帝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在人间的这段时日,其它未见长进,这开玩笑的本事倒是便的厉害的紧,好了,说吧,今日找我有何事?”
郉天收起脸上的神色,说道:“我想请教你有关牡丹的事情,她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认识我,而且我感觉到她就像是真的从未认识过我一样,就像是两个长相一样的人。”
天帝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认识你,要说这世间确实有忘情一类的药草,但也只是让人记忆模糊,却不能让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要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恐怕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她的三魂七魄缺了一魂,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阎帝?”
阎君捋了捋胡须,说道:“确实如此,人之三魂主宰精气神,这神便是人的记忆,看来这一切都是那孽障做的。”
“看来阎帝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郉天问道。
“他本是地府的一位幽冥使者,天赋极佳,本极有可能坐上十殿阎君的位置,只可惜他妒忌心极强,我本想让他修身养性,却不曾更让他萌生恨意,索性直接离开了地府,现在他在人间,就叫做鬼幻。”
郉天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鬼幻擅长各类鬼咒之术,原来他的身份竟这般有来头,心中解了一个疑惑,他又继续问道:“阎帝向来难登天界,为何今日却来此,难道地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不瞒战神,现在地府的混沌之力极其不安,尤其最近,就好像随时会溢出一般,为防不测,这才找天帝商量。”阎帝回答道。
天帝也不禁感叹道:“看来人间的劫难终归还是挡不住啊,不过郉天,今天来你不会是单单为了韶华仙子这件事情而来吧?”
郉天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他只能如实回答道:“不错,她的事情是其一,而我今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知道关于帝隐身份的秘密,上次在东境之地就想问你了。”
就在这时,天界之内突然传来一阵轰鸣的声音,所有人同时回过头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天帝大呼一声道:“不好,弱水那边出事了,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郉天,帝隐的事情我来不及告诉你了,不过你现在给我记住,要用生命去保护韶华仙子,保护好你手中的神女之泪,千万不要让神女之泪和神女之心结合到一起,不然一切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天界的事情由我解决,你速速下界。”
郉天看的出这次事态十分严重,他虽然担心这里,但他更心系牡丹。
天帝,阎帝和东岳大帝迅速赶到弱水河边,这里已经掀起了骇人的巨浪,在巨浪之上,饕餮正睁着那双凶恶的眼睛,露出锋利的獠牙,站在它旁边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这一幕正如一百年前一般。
天帝见到这男子后,感慨道:“哎,既然来了,为何不拿下那张面具呢,我是该叫你帝隐还是叫你蓝鸮呢?”
“哈哈!”那年轻男子大笑着摘下了面具说道:“不愧是天帝,看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确实多此一举了。”
谁也没有想到,帝隐居然会是蓝鸮,他本是诞生于天界的神鸟,曾经一直追随着师雨。
“今日为何要再次扰我天界,仅凭你一人之力又有何作为?”
帝隐神秘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仅凭我一人之力不会有任何作为,但是我只需这天界半日不得安宁,饕餮,这里交给我,你到其它地方肆意放纵吧,你已经自由了。”
被束缚了太久,饕餮的心中早就满是怨气,它最害怕的莫过于天帝,当初就是他将自己封印于此,此刻有帝隐帮助自己挡住天帝,它自然开心的紧,一个疾步就离开了此地,到其它地方大闹去了。
天界风云忽起。
帝隐大战天帝,东岳大帝和阎帝则在一旁坐镇,他们并没有出手,这也是为了维护天帝的尊严。
双方你来我往,天空之中电闪雷鸣,整个天界都看到了,天帝不愧是天界之尊,修为着实深不可测,几招下来,帝隐就不禁暗自佩服,他暗忖道:“看来和天帝面对面战斗,着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天帝这次显然也是动了真格的,只见他身体周围闪烁着强烈的紫金色的光芒,周围数丈之内,空间似乎任由他控制,帝隐在此间只感觉到强大的压迫,尽管如此,帝隐却毫不示弱,他将自身修为提升到极致,穿梭于天帝的攻势只见,丝毫未显任何败象,旁边的阎帝对东岳大帝说道:“这年轻男子倒是霸道的很,居然可以和天帝不相上下。”
此刻在帝隐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只要撑得半日,人间便过去半年,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到最后的篇章了。
秋日的夏都,别有一番苍凉。
千音坊,那是贵族们最热爱的地方,却并非能有人每天都可以前往,但偏偏有一个人却无论何时,总会在晨钟刚刚敲响的时候,便会到那里,等待,守候,凝视着,他就是郉天。
不知心何痛,唯有酒相陪。
郉天独自一人饮酒,多少个日夜强颜欢笑,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内心,他也曾试图去接近牡丹,但是无论怎样,她终归已经成了陌路之人了,这份伤感吞噬着内心,就像牡丹在台上弹奏的委婉却有些微凉的曲子,就连路人听了都不禁动容。
“夜凉寒星,梦醒三惊,空帷望月,魂牵梦萦,冷枝颤颤,乱我凡心,寒鸦凄凄,不见君同行。
青嶂翠屏,薄暮晨曦,溪水潺潺,瞭望妾心,山高隔远,风和鸟鸣,天涯陌路,空空难为情。”
如今的牡丹,也许真的只是一个琴女,只为抚琴而生。
郉天也不知道这是多少个时日了,他只记得当初叶子还有些绿色,但如今,枯萎的黄叶肆意飘落,看不清方向。
农历的十月,早就是严寒的季节,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是在这千音坊中,依旧热闹非凡。
众人把酒言欢,听着美妙的旋律,一曲作罢,台下传来掌声,紧接着就看到牡丹走上了台面,她就像吹在这寒夜里的暖风,令人从心底感到舒服。
只是偏偏有些人终归是仗着权势的。
牡丹刚坐到琴前,这时,台下一个长相还算清秀,微微有些醉意的年轻人站了起来,骄横的说道:“你这女子,琴声这般美妙,为何要戴着面纱,不若现在摘下来,也好让大家一睹芳容。”
人群中有些人也跟着起哄,但也有些人是真心来听琴的,如今看到有人这般无礼,着实有些恼怒,但一看到这年轻人的容貌之时,便不敢说话了,只因这年轻公子是当今的国舅爷,一般人不敢得罪。
牡丹只是淡淡回答道:“多谢公子的抬爱,只不过来这千音坊中的,都是好琴之士,大家只品琴声,不论其它。”
牡丹的回答不卑不亢,算是直接回绝了那年轻公子的请求,这着实让那人下不来台面,瞬间恼羞成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好声好气跟你说,没想到你竟这般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违背我命令的人在这夏都之内恐怕还没有人,今天你不给看我也要看了。”、
说完只见那年轻公子使了个眼色,就看到他身旁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上来,看来是想来硬的,这下子众人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因为这国舅爷可不是善茬,栽在他手上的良家妇女可不在少数。
那两个大汉,挽起袖子,刚准备再往前,刑天突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美女面前怎可随便动粗,我劝你们赶紧退回去,不然到时候吃了苦头可别怨谁。”
台下有些人看到刑天敢站出来,心中不免有些振奋,但同时也为他感到担心,他们担心待会刑天恐怕不会有好的结果了。
那两个大汉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道:“你这厮是谁,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然小心你爷爷的拳头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这番恐吓对刑天没有丝毫作用,对面的一位大汉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一拳打出,风声四起,台下有些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忍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
刹那间,屋里传来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众人就看到刑天依旧轻松的站在那里,那大汉已经倒在地上,蜷曲着身子,左手紧紧握着已经变形的右手,脸色惨白,痛苦不堪,这下子大家觉得有点意思了。
在台上的牡丹看到刑天居然会为自己出手,她的内心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难道自己以前真的不认识他吗?”
那年轻公子看到自己的一个手下瞬间折在了刑天的手里,而且对方还未怎么出力,他就算再不济,也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他示意那两大汉退下,同时说道:“松鹤,你上!”
这时,一位老者走了出来,只见他步伐轻盈,呼吸均匀有序,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青色长剑,俨然一副宗师的风范。他走上前对刑天说道:“阁下修为不弱,老夫也是爱才之人,你不若退下,省的老夫伤了你。”
“我看你也是上了年纪了,不如你退下吧,省的到时候扭了腰,折了腿的,那就不划算了。”刑天开完笑说道。
松鹤不愧是高手,他沉住气,手中长剑忽然出鞘,众人还没有缓过来,就看到数到剑光闪过,接着就看到台上的帷幕被划开数道剑痕,唯独刑天周围一丈之内没有任何损坏。
松鹤心中诧异不已,心想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只不过作为那年轻公子手下的第一高手,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只见他提剑横劈过来,迎着刑天的面门,其实松鹤这一招乃是招中有招,别人看到这一招,必定会往旁边躲开,到时自己的剑则可以随意变换方向,锁住周围,对方就避无可避了。
只是这也只是对一般人奏效,现在他面对的可是刑天,只见刑天身体动都未动,只是随意伸出右手,接着就看到松鹤手中的剑被刑天两根手指捏住了,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刑天就将松鹤的长剑直接折断了。
“既然老了,就该回去歇着了,这条路你不适合过去,当然,我也不会让任何人通过。”
松鹤面如死灰,他喃喃自语道:“败了,败了,我自恃武艺高强,却连对方一招都走不过去。”
说完松鹤就如发狂般跑了出去,这下子千音坊中清净了不少。
“你为什么要帮我到这般地步。”牡丹有些茫然地问道。
“谁知道呢?你就当只是有人出来做了件傻事吧!”刑天害怕自己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那年轻公子身边的时候,他说道:“若是让我知道你还敢找她的麻烦,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刑天的话犹如死神的警告一般,让这国舅爷的内心感到深深地恐惧,他对刑天的话深信不疑,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刚走出大门,寒风扑面而来,总算是让刑天的内心平静了下来,这时他低声说道:“傻瓜,我说过,你这一生将由我守护的。”
还在屋里的牡丹,看着刑天的背影,总感觉那般熟悉,但脑海中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却真真实实一点都没有。
在夏都王城的宫殿之中的一个角落,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窜来窜去,只可惜却被周围的结界挡住了去路,坐在地面上打坐的鬼幻突然睁开眼,看着那道不安的光芒说道:“为什么,牡丹的魂被我锁在这里,却还能有这般强烈的共鸣,看来人类思念的力量真的不可小觑啊!”
刑天在大街上刚走几步,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月光洒在地面上,映出了对方的身影,刑天微微一笑,知道了来人是谁了,他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大方地出来吧,总不能要我这个客人请你们出来吧!”
“刑天果然是刑天,永远都是那般深不可测。”
原来来人正是成汤,而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刑天已然知道她的身份,她正是代替牡丹嫁给桀的妺喜。
撩人的暗夜,勾起了无数的往事,而此刻在天界,一切也是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