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不算宽阔,正值晌午,或许是没树木遮阴的缘故,一路上也没有多少人,这倒更让叶映函欢喜。满路阳光普照,路边种着叶映函叫不出名字的花,白的,粉的,红的,甚是好看。他缓慢走着,不时伸出手触碰一下花的叶子,而全不理会火辣辣的太阳,太阳越是火辣辣,他反而越是高兴。在叶映函看来,人本就是生于自然的,即使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也无法抹除这个不争的事实。自然界中的一花一草,一鸟一兽,日月星辰,山岳河川,都是与人平等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会像叶映函这样,明白这个道理,并愿意真正去热爱并属于自然呢?
叶映函侧脸看着花丛,缓步走着,却只觉前方被什么物事挡住了去路。他倏地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只见在前方两米多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女孩,她正蹲在那里,似是赏花。这个女孩身穿白色连衣纱裙;长发不显浓密,如墨翠一般,甚是美丽;皮肤白皙,似雪,更似薄冰,晶莹剔透,若不是叶映函留意,竟好像是透明、不存在一样。突然间,起了一阵微风,拂起了女孩的发丝,露出她的侧脸:温润瘦削的脸庞,深红色的唇点缀其中,翘起的鼻子如水一样细腻,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如阴云般笼罩着眼眸,似是笼罩天上的月。女孩的美,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形容,就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但没人见过仙女,也许,她本身就是。叶映函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女孩,仿佛时间凝固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成镜花水月,热辣的阳光也仿佛蒙上了冰川的清冷,整个世界只好像就剩女孩一人。
渐渐地,女孩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她缓缓转过脸,看向叶映函。接触到女孩眼神的瞬间,仿佛有一支透明的箭直射叶映函心底,女孩的目光,似是冰川去除了那份寒意,只剩下清与洁,似是太阳去除了那份火热,只剩下明与亮;这目光中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地将眼睛斜向别处,来逃躲这股力量,而不致于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女孩笑了笑,起身走到叶映函身前,问道:“请问你有事情吗?”
女孩的声音如风一般轻柔,如月光,如薄纱,如欢脱的玉兔。叶映函只顾听这声音,全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声音散去,也还久久沉醉在其中,并无作答。
女孩见叶映函没有回答,又加大声音问了一遍:“你有事情吗?”
叶映函猛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无礼,他转过脸看向女孩,正要开口,却再一次凝固住了神情。女孩的眼眸,似水中的月,似月中的水,眉毛似柳叶,身上散发出兰花般的清香,缥缈又纯净。这时的美,比适才看到的侧脸,更添几分意蕴。他久久地注视着女孩的眼眸,浑然不知挪开。
女孩给叶映函盯得极不自在,微微撅起嘴,左右看了看,随即又注视着叶映函说:“你干嘛?没事情我走了。”
叶映函竟似全没有听到女孩的话,反而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似是要抚摸女孩的脸。
女孩受到惊吓,“啊”地叫了一声,害怕地向后倒退几步,惊恐地问道:“你要干嘛?”
叶映函被女孩的叫声蓦地惊醒,看到女孩受到惊吓后惹人垂怜的眼神,又看到自己停滞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发觉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赶紧收回手,低下头惊慌地向女孩道歉:“对……对不起……”
女孩缓了一会儿,随即收起惊恐的眼神,又笑吟吟地对叶映函说:“你不像坏人,可也不像好人。”
叶映函默然。
女孩说罢便转过身,将手伸向花朵。
叶映函见状,突然来了说话的勇气,便对女孩说道:“花与人一样,也是生命,花朵虽美,但肆意采摘花朵,而花朵却全无反抗之力,你这么做,就与欺负那些比你弱小的人一样,不仅毫无意义,还该觉得惭愧才是。”
女孩听到这话,停住了手,转过身看着叶映函,突然笑了起来,如阳光般灿烂,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采摘花朵?”说着她又转过身,伸出手拖住花托,拇指轻抚花瓣,“它这么美,我只是要抚摸一下它。”很快女孩又转过身,笑着问叶映函:“你叫什么名字?”
叶映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了一下,就如条件反射一般。也许他这一生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去想:“我……我叫叶映函……”
女孩微笑着说:“我叫苏玥琳。我要走了,再见。”说完苏玥琳便转过了身。但她刚迈出一步,又转回来对叶映函笑着说道:“你是个好人。”然后她真正转身离去了,离去时唱着歌,跳着舞,歌声婉转欢愉,舞步婀娜轻盈,虽是没有风,但白色纱裙随她的身姿拂动,整个人便似是透澈的蝴蝶一般,在花丛中翩跹飞舞。
叶映函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苏玥琳的名字。她已经走的远了,但歌声却似乎仍然萦绕在叶映函耳畔:“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隐隐约约有声歌唱;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其实有些时候,初见并不及后来的美好,但若经历过风雨,经历过坎坷,最终只能分道扬镳的时候,人们便会怀念起初见。那时候一切似是还未开始,又似已经开始;一切似是会走向美好的结局,而全不会落得人去楼空;一切还都是那么平静,似是不会起任何波澜……当故人离去,多数人总会想逃避到原点,那时还似充满着无限的希望,那时还远谈不及结束。多年以后,叶映函也总会怀念起这条路,路上的阳光,阳光下的花朵,以及抚摸花朵的女孩。但也只是怀念而已,并不会留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即使会停下来,回首过去,总是还要上路,而不该偷懒,不该去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偷懒,只会让生命颓唐。
叶映函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过不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你们喜不喜欢看NBA?我的偶像是科比!”
“我还行,麦迪在火箭的时候看过。”
“林郁,你怎么不说话?”
……
这时候,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回来了,他们谈话声响亮,惊起了叶映函。叶映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起身看向三个人,而他们也看向叶映函。
“哥们儿你终于醒了!我们几个都聊好一会儿了!”常麒说道,其实他们回来没多久,他也明白是他们的谈话声吵醒了叶映函,却避开了,没好意思明说。
“对对对!快下来吧!”萧雨跟着附和道。
叶映函答应了一声,便整理下衣服,下去了。
“你叫叶映函对吧,我叫常麒,他叫萧雨,还有那个不说话的是林郁。”叶映函一下来,常麒就介绍开了。
“噢……对,你们好!”叶映函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笑着说道。
“过来坐下吧,刚才是不吵着你了,不好意思啊。”常麒见叶映函微笑,也便放开了心。
“没事。”叶映函温和地致意,接着又寒暄了几句。
“哎,我跟你们说,我今天看到了一个美女!”萧雨突然岔开了话题。
一听到这话,叶映函的心便“咚”地撞了一下,眼睛跟着不自觉地盯向了萧雨。
“法学院的,染一头红发。”萧雨接着说。
叶映函突然想起了赵柔,虽然不知道萧雨说的是不是她,可心跳却平复了下去。
有些事情总是很奇妙,当萧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叶映函只想到了苏玥琳,但又说不清为什么,他此刻既害怕听到她的消息,又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消息。也许,这便是情感的起源吧,从生命科学上讲,这种现象的产生或许可以用刻板的分子机制解释,但若只是从生命科学来理解,不免有些狭隘了。如今,我们只是想起那句有名的诗,“问世间情为何物”。情感这东西,错综复杂,变幻莫测,谁又能真正解释的清楚呢?那便不需多想了,它来便来,去便去,不需刻意,但也不要排斥。叶映函也已经意识到,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尽管只见了一面。但这个世界上,却不会有浪漫的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不过是钟情了一个想象中的人。见到一个人的皮囊,在了解不深的情况下,错误地填充进个人主观臆想的灵魂,然后爱上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说来也实在是可笑,但人就是有这种浪漫的想象力,不是吗?可叶映函以后会明白,这奇迹般的一见钟情,竟是真的发生在了这一天,因为苏玥琳的灵魂,便真的如他所见、所想,毫无遮掩与藏躲。
也不知出于何故,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大多对异性都充满了好奇。萧雨与常麒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了很长时间,但叶映函却一句也没再听下去。这期间,林郁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没有主动说一句话,只有在他们问他的时候才会回复几句。这一天就这样波澜不惊,跟众多普通日子一样,吃饭睡觉,再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上午,叶映函起的时候,已经不算很早了。一般大学新生入学都会安排军训,但由于军训设在明天,所以宿舍里其他三个人就还没起。他洗漱完,吃过早饭,便出去校门,四处转转。学校虽坐落在繁华地段,但地处F城老区,眼中所见多是破旧的楼房,脏乱的沥青路,拥挤的车辆以及嘈杂的人群。他见北边有一个商业街,就抬步去了那个方向。
商业街的两边开着不少餐馆、服装店之类:有生意红红火火的,有刚开张的,有正在装修的,还有倒闭清仓的。除此之外,路边还有摆路边摊的,或是卖些小饰件,或是卖些小吃,还有看起来已是不惑之年,却还挑着水果卖的老奶奶,以及在这炎热的天气下,穿着层层厚衣服,戴着口罩,挤在旮旯儿里,用炭火烤玉米的妇女……这些为了生存而被排挤在夹缝中的小摊贩,与两边装潢华丽的门头,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叶映函感到心痛,但最让他心痛的,却是一些目无表情、不看一眼走过小摊贩身旁,仿佛在他们眼中,这些穷苦的人似是不存在一般……虽然知道不卫生,也不是特别想吃,但叶映函还是买了一个烤玉米,反正吃一个也死不了人。
叶映函正走着,却见到前方被一群人堵住了道路,似乎是在围观什么东西。他感到好奇,就想挤进去看个究竟,谁知这时候人群甚是团结,人与人好像不由自主地肩并肩、手拉手,堵成了一面城墙,没办法,也就只好在外面踮着脚看了,时不时的还要跳个高,可问题是跳个高看到的也都是人头……
叶映函瞧不着究竟,便问向旁边的路人:“大叔,请问这是在看什么?”
那个大叔模样的人瞅了他一眼,懒懒地说:“不知道,我也刚过来。”
叶映函见那个人这般态度,也就不再多问了,转过头继续似看非看的。过不一会儿,他心想还是走吧,反正也看不着什么。绕开人群,走出几步,回头看这个圈子密密麻麻的,人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兴许他们对人头都特别感兴趣。他微微摇了摇头,正要离开,这时人群却从里到外,渐渐地散开一条道路来,他驻足观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慢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壮汉不住的破口大骂,骂的让他忍不住想:这乞丐竟是他的儿子?
路人议论纷纷,壮汉破口大骂,少年全似没有听见,依旧扶着乞丐自顾自地走。这不禁让叶映函对其产生了兴趣。人群渐渐散去,壮汉也走了,叶映函却仍然若无其事地跟在他们后面,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
叶映函正暗自佩服自己的演技,这时候少年却突然转过身:“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叶映函惊了一下,愣在原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呃……我……我就看一下,呵呵……”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少年生气地说。
“呃……你们是……”叶映函自知理亏。
“用不着你管!”少年呵斥道。
叶映函苦笑,说道:“我叫叶映函,你们有什么困难,我或许可以帮一下。”
“帮?”少年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怎么帮?”
叶映函无话可答,只好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这位是……”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回答说:“我叫程诺,他是……”
叶映函见程诺不爱透露其中缘由,便不想再问了,说道:“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再见。”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这时候程诺却又突然说道:“等一下,咱们边走边说吧。”
叶映函直直地盯了程诺几秒,随即僵硬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走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程诺是F大生物化学系二年级的学生,因为今天周日,学校没课,所以就出来打算买点东西。谁知在路上碰见个壮汉,在抢夺乞丐手中的一瓶饮料,同时还在打骂那个乞丐。程诺看不惯这样欺侮弱小,忙上前制止,随即与壮汉发生口角,引得众人围观。最终饮料还是被壮汉夺了去,但奇怪的是壮汉又将它扔在了地上,所以刚才人群散开,并不见壮汉手中持有饮料之类的东西。程诺怕乞丐哪里被壮汉打伤,就搀扶着乞丐去诊所查看伤势。
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叶映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程诺这样的人,愿意对乞丐伸出援手,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他总觉得事情听着有点不太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来,理不清头绪,他不经意间瞥了乞丐一眼,可接触到乞丐眼神的时候,却只觉这个乞丐的眼中流露出一种狡黠与贪婪,而不是无助与凄凉,这让他更感诧异。
世俗毕竟还是世俗,诊所的人见乞丐进来,全不顾三七二十一,不管程诺和叶映函看起来多么风度翩翩,也还是将他们轰了出去。最后没了办法,程诺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了乞丐,希望他买点好一点的东西,补补身子。乞丐见到这张百元大钞,马上两眼放光,一把搂过来,头也不回就走了,走的时候一瘸一拐,但隐约能看出那瘸是假的。
叶映函一头雾水,只感觉程诺被骗了,但看程诺那欣喜的模样,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呦,俩当代活雷锋呀!”这时两个人刚要转身回去,身后却传来这样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
叶映函一听,马上猜到了是谁,他笑吟吟地转过身,说道:“是呀!”
程诺也跟着转过身,却不认识眼前这个染着红发,嘴角上扬,一脸嘲讽相的漂亮女孩。
“你好‘雷锋’,我叫赵柔。”原来是赵柔,她说着向程诺伸出手。
“我……我叫程诺……”程诺呆呆站在原地,却忘记了伸出手。
“切,怂包一个,原来‘活雷锋’跟女生握下手都不敢呀!”赵柔挖苦道。
“哦哦……对不起……”程诺赶紧跟赵柔握了握手。
“我说‘雷锋’,你自己帮了倒忙不知道吗?”赵柔也不顾及程诺的感受,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程诺有些愠怒,同时又有点惊讶。
“我说你被骗了!”赵柔不甘示弱。
“喂喂,有话好好说。”叶映函见势不妙,忙上来调解。
“切,跟你说吧,是这么回事。那个乞丐找那个壮汉伸手要钱,然后那个壮汉明明都给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乞丐接过钱还嫌不够,竟然伸手抢下壮汉手中的饮料,再然后你们都知道了。要我说,那个乞丐也是装的。”赵柔解释道。
“哪……哪能这么说,说不定乞丐是饿极了呢?”程诺还在强辩。
“反正你意思就是那壮汉不对是吧。”赵柔说话真是不留余地,程诺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了好了,以后当点心就是,我就说哪里不对劲,一时也没想到。”叶映函恍然大悟,乞丐怎么会买饮料呢?
“这乞丐,真是气死我了,这还是人做的事吗?竟然牺牲自己的尊严,做这种勾当!”程诺心中郁闷,想不明白。
“你管他呢,就是有这种人你有什么办法?反正我觉得就是装的,真乞丐谁有那胆量和心思。”赵柔说的头头是道。
“行了,别再说了。也快中午了,咱吃点饭吧,萍水相逢,不妨交个朋友。”叶映函提议道。
“谁要跟你交朋友……”赵柔嘴上说着,其实心里挺高兴;程诺也没答话,全当作默认了。
就这样,三个原本互无交集的年轻人,因为奇妙的缘分,聚到了一起。赵柔跟叶映函在前面并肩走着,不时互损几句,程诺跟在后面,低着头闷闷不乐的。
“别想了,想也没用,以后动点脑筋,别这么莽撞。”三个人找了一家披萨店坐下,赵柔就对程诺说。
“君子知错能改,没事,我知道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程诺回答。
“我没听错吧,还君子……”赵柔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差点喷出来。
“怎么了?”程诺有些无辜地问道。
“切,君子帮倒忙呀?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赵柔只觉得好笑。
“你……什么什么年代,现在孔夫子不都走向世界了嘛。”程诺显然有点生气了。
“君子也好,非君子也罢,总归是每个人做人的方式,没什么好辩解的。不过,我倒是不那么崇尚君子,生活中,何必给自己设上那么多圈圈套套,到最后自己心理扭曲了也说不定。”叶映函原本看着四周,这时却突然开口了。
“不愧是学哲学的……”赵柔白了叶映函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
程诺却就不服了,他说:“‘人之初,性本善’,人刚生下来都是善良的,后来因为错误的诱导,一个人的品性才会变迁。要使人人都保持着最初的善良,只有杜绝这错误的诱导,杜绝这份私心才是,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去做一个君子,这样,一个社会都是君子,自然就没有了错误的诱导了,这个社会将会更安宁,不是吗?”
叶映函微微一笑,说道:“这样说也对,不过,当发生的事情与个人利益冲突的时候,最好还是相互协商,维护自己必要利益的好,只要所做不会妨碍别人的利益。况且,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坏人,这是相对的,必定会存在的,就算作是道德中的‘相对论’吧!优点缺点,原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何必要求每个人都像君子那样尽全力去改变所谓的缺点?人都是有私心的,太坏的人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他们还逍遥法外,只能说社会的法制不够健全,或是好人不够勇敢。”
程诺无言以对,眼光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时赵柔却凑起了热闹:“对对对,叶映函说的对,什么君子小人的,想想就够了,要我说,开心就笑,伤心就哭,生气就骂,哪来那么多事。”
不一会儿,叫的披萨来了。三个人吃完,都撑得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肯起来。
“不行了,今天你得扶我回去。”赵柔说着把手搭在叶映函肩上。
“你还是自己回去吧。”叶映函斜了赵柔一眼。
“我送你回去!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女生是应该的。”这时程诺抢着说道。
“拉倒吧,怎么看你怎么像个伪男人。”赵柔瞅了程诺一眼。
“你……好男不跟女斗。”程诺听到这话,刚要发作,又想想还是算了吧。
“伪君子!”赵柔继续“得理不饶人”。
“行了,程诺学长,等会儿你送赵柔回去吧。我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叶映函对程诺说完,随即起身来。
“好!那个……以后不用叫我学长,都一个学校的。”程诺说道。
“就是,什么学长,一点也不像。”赵柔跟着说。
“那好吧,我先走了。”叶映函说完转身便要走。
“我跟你一起!”这时候赵柔急了,赶忙叫道。
“不用,你别跟来。”叶映函看了赵柔一眼,语气虽然缓和,却不容违背。
一接触到叶映函的眼神,赵柔又产生了在火车上那种感觉。她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眼睁睁看着叶映函离开自己的视线。
“谁稀罕……”赵柔怔在座位上,自言自语,脸上写满了惆怅……
这一切,程诺都看在眼里,又过了好一会儿,他隐秘地笑了笑,起身对赵柔说:“我们也走吧。”
赵柔点了点头。
叶映函独自漫步在商业街上,街上的某些路段,小市民熙熙攘攘,吵吵闹闹,道路灰暗不堪,岔道的小胡同里,还有散发着异味的垃圾;而另一些路段,有新建成的高楼大厦,有进出高级酒店,衣着正规的人士,这对比鲜明的各个路段,极其诡异地共存在同一段时间、同一个空间。一条商业街仿佛被打散的时空碎片拼接而成:既有着旧时的混浊,也有着现代的清晰;既有着旧时的凝重,也有着现代的欢愉;既有着旧时的混乱,也有着现代的条理……人群,也仿佛来自不同的时代。兴许,这是社会发展的瓶颈,就好比蛇正在艰难又痛苦地褪去那条旧皮……只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的人们,却是如此纷杂,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光依旧以亘古不变的速度前行,时代也仍旧在前进,安于现状、踟蹰不前、懵懂无知的人们,终将被这个世界遗弃,被排挤在夹缝里,与那些可怜人一样,贫瘠的只为了生存过活;那些可怜的人虽然值得同情,但也同样在提醒着我们:动物界有动物界的生存法则,植物界有植物界的生存法则,微生物界有微生物界的生存法则,同样,人的社会也有人的社会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恒久不变的真理,不要贪图安逸,做温水里的青蛙;不要惧怕劳累;不要因为一点点成就而沾沾自喜。要不断学习,不断前进,所有会让我们感觉到痛苦的事情,都将使我们明白——原来自己还活着。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宿舍里的人也吃完了饭,至于是早饭还是午饭,就没那么清晰的界限了。常麒与萧雨没了话,各自坐着用手机聊QQ,林郁更不用多提,不过这次他却搬去了阳台,静静看着窗外。
“回来了,大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去哪了?”一见到叶映函,常麒就问道。
“没什么,出去转了转。”叶映函说着坐下。
“去哪转的,怎么不叫上我们啊?”萧雨也插了进来。
“我看你们还在睡觉。”叶映函解释说。
“那有啥,叫起来咱四个人出去溜溜呗。哎呦,这睡的我现在都还发昏……”常麒埋怨道。
叶映函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哎,明天要军训了……”萧雨突然抱怨道。
“知足吧,不军训就得上课,活动活动多好。”常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哎,宁愿上课也不愿军训。”萧雨叹了口气。
“军训可以看美女哟!”常麒逗萧雨说。
“对哦。”萧雨霎时间两眼放光,“哎,叶映函,你出去有没有物色几个美女。”
“……有啊,还跟美女吃的饭。”叶映函本来不想参与这无聊的话题,却也没忍住逗起萧雨来。
“真的假的!”萧雨瞪大了双眼,只让叶映函觉得好笑。
“当然是真的。”叶映函白了萧雨一眼。
“说来听听,怎么样,给我介绍介绍?”萧雨简直是“丧心病狂”。
“No。”叶映函说完,便起身去了阳台,不再理会萧雨说的什么。
从阳台向窗外看,可以看到一面湖,湖边种着树木,再向树木四周看,就是已经建成的楼房了:有普通居民楼,也有高层;有刚建成的,也有早已建成的。
“你在看什么?”叶映函说着走到窗前,眼睛也望向窗外,他正奇怪该从哪里去到那面湖,看上去四周已经被围得死死的。
林郁看了看叶映函,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盯着远处那个地方看了许久。”说着他抬手指了指。
叶映函顺着林郁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满眼的楼宇什么也没有,“你在发呆?”
“算是吧……”林郁说。
“为什么不进去聊会儿?”叶映函转过脸看着林郁。
“没心情……”
“在想什么?”叶映函接着问。
“没什么……”林郁的情绪看起来确实很低落。
叶映函再没说话,只是跟林郁一起静静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和被高楼大厦包围着的湖泊。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缥缈异样的感觉,说不出自己在看什么,却有一种想飞的冲动……他心一紧,立即把视线的焦点转向窗内,定了定神,随即一把拉起林郁就走。
“你干什么?”林郁被叶映函突然的拉拽惊了一下。
“不能看了!”叶映函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听到阳台的动静,常麒和萧雨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
叶映函不知如何作答,林郁见状,先开了口,“没事,他要拉我进去,吓了我一跳。”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话说林郁你是该进来了,我们三个在这聊,你一个人坐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你说是不是?”常麒说道。
“好吧。”林郁答应到,随后跟着进去了。
叶映函转身看着窗外,刚才那异样的感觉、那想飞的冲动,仍旧让他心有余悸。他不知道林郁是否也产生了那种感受,但无论如何,这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在遥远的将来,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能让它发生!
四个人没什么事情可干,就又聊了差不多一个下午,聊天的内容无非是体育、异性,都是常麒和萧雨感兴趣的话题,叶映函对这些虽然不那么痴迷,但也能插上句嘴。林郁还是时常背过身去发呆,每当那时,叶映函就主动与他交谈,常麒和萧雨也就跟着转移了话题,虽然林郁老是说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天早上六点,叶映函就起了,听见叶映函起床的动静,常麒和萧雨也陆续醒来,只有林郁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郁,起床了!今天军训!”萧雨跟林郁临床,他一起就对着林郁喊到。
“我再睡会儿……”林郁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
“起来吧,今天军训,再不起该迟到了。”常麒说着下了床。
“快快快!”萧雨不住地催着林郁。
“嗯……”
“大男人的,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这是?”常麒看了林郁一眼。
林郁只好不情愿地起身来,也没答话,被子也没叠,就跟着他们下了床。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高温,但这会儿阳光却很好,略微有些风,带着清晨的凉意,还没有那么燥热。集合的地点站满了人,大都是以宿舍为单位,四个一堆,也有的多些,想是某些外向的同学比较主动,去结交了其他宿舍的人。叶映函他们也来到了这里,萧雨一路上都在打量周遭的美女,不住地指指点点,开始常麒还跟他聊几句,再后来就没人搭理他了。过了不多会儿,一个辅导员模样的人走来,随后一声哨响,同系的新生开始随着指挥聚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