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待封将话题转换的飞快,所问之事又实在是毫无征兆,慕容忠一时摸不着头脑,面上就是一怔,旋又笑道,“本王虚岁刚满十七,却是未曾成婚,不知郭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僧伽和尚与子千山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并不觉得郭待封问的突兀,目中却是都有精芒闪过。
话一出口郭待封自己亦感冒昧,所幸慕容忠并不介怀,忙道,“郭待封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小王爷海涵。”
慕容忠出自吐谷浑王族,大漠草原造就的性格本自直爽,原不像中原汉人礼仪繁琐忌讳讲究。郭待封清秀少年翩翩公子,武功修为心思计谋出类拔萃,慕容忠早就存了深相接纳之意。慕容忠母亲本是大唐公主,吐谷浑国小力弱而能与强敌吐蕃相持多年,亦是有赖于大唐屡次三番遣将出兵相助,慕容忠自幼便是仰慕亲近大唐,又知道郭待封还是威震西域的名将郭孝恪之后,更是倾心不已,当即痛快言道,“郭公子但请明言,何必拘泥俗礼。”
得到第四部功法论典,郭待封脑海中不觉又将已经寻得的五部功法论典检查梳理了一遍,对照当日义净和道林向他所说天龙八部之事,心中突然间有所触动,可是慕容忠交出功法论典后再无下文,似乎手上仅此一部,郭待封这才出言一问。
此刻郭待封见慕容忠身份尊贵,言行做派却是无异于江湖儿女,心中亦是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只可惜慕容忠的回答叫他大失所望,略一沉吟,郭待封歉然道,“此事关系到另一部功法论典的下落,在下这才直言相问,即是小王爷尚未娶亲,料来定是在下想的偏了。”
慕容忠奇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事,难不成本王只要娶了王妃,郭公子便又可以寻得一部功法论典?”
郭待封苦笑不语,只是摇头。
僧伽和尚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忠一眼,接过话来,道,“天下还就真有这样的事。”
僧伽和尚语出惊人,郭待封与慕容忠俱是惊诧莫名,两人正待开口发问,就见僧伽和尚摆了摆手,道,“勿须多言,贫僧自有道理。”
言罢,僧伽和尚手掌轻轻拍了三下,就见一个小沙弥走入禅房来,双手托着一个方盘,放在郭待封身旁桌上,又恭恭敬敬地俯身倒退了出去。
郭待封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举目看僧伽和尚时,僧伽和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待封满腹狐疑,伸手掀开了覆在方盘上面的红布,一望之下赫然竟是一十八枚玄铁之英打造而成的翼火蛇刀,一时间又是惊又是喜,当即起身离座,向着僧伽和尚深深施了一礼,恭声谢道,“大和尚有心了,郭待封感佩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僧伽和尚微微一笑,请郭待封回座收好翼火蛇刀,又道,“贫僧见郭公子精于暗器,事后便安排寺中僧众寻了半夜,搜集到了一十八枚,也不知是否还有遗漏。”
郭待封道,“翼火蛇刀共有二十八枚,六月十五夜间在下前前后后打出了一十八枚,已经全在这里了。”
僧伽和尚点一点头,道,“翼火蛇刀,果然是好名字,想来郭公子此部功法当是应在一个‘蛇’字之上了。”僧伽和尚看了郭待封一眼,略作停顿后又道,“江湖传言郭公子还从混元霹雳侠岭南冯子猷处得着一部功法,听闻其家传绝学唤作五禽戏,依贫僧之见这一部功法十有八九便要应在一个‘鹏’字上面了。”
听僧伽和尚越说越惊心,郭待封心思电转,却也猜测不出老和尚用意何在,一个转念便不置可否地道,“大和尚既然与那提大师情同手足,想必早已深知八部功法的奥秘,还请大和尚不吝赐教,也可免了在下一番奔波打探之苦。”
郭待封心性谨慎远超常人,八部封印事关自己身家性命,不是万不得已断然不会轻易将天龙八部这条绝密线索透露出去,即使僧伽和尚师徒正是那提危急时刻托付的八人之一,郭待封依然存着小心,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反倒出言将了僧伽和尚一军。
子千山面上露出笑容,向着僧伽和尚道,“如何?”
僧伽和尚亦是笑道,“此子心性沉稳竟是不输你我,确是可堪造就的大才,想不到那提道友临终之际还能有缘得遇如此俊杰,可见佛祖在天佑护,佛法传承真相必将大白于天下。”
言罢,僧伽和尚垂首低眉,双掌合十,高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一旁坐着的子千山竟也端坐双掌合十,同样高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郭待封看得莫名其妙,对面慕容忠同样一脸茫然,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弄不清僧伽和尚和子千山在打什么哑谜。
这时,僧伽和尚又道,“兹事体大,那提从未向贫僧说起功法论典分作几处隐藏,藏于何人之手,只不过今时今日贫僧已经能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郭待封干脆默不作声,且听僧伽和尚又如何说。
僧伽和尚道,“贫僧徒弟手中功法唤作天香驭花诀,这部功法便该是应在一个‘香’字之上,郭公子从道林和尚与九尾天狐王夫人处得着何种功法贫僧暂时无从得知,不过,单凭这蛇、鹏、香三字,以及功法论典分藏八州的传言,贫僧大概可以断定,那提所留八部功法多半是与天龙八部相合。”
又是一个老狐狸,郭待封心中暗叹,看来是瞒不住了。
慕容忠实在按耐不住,道,“弟子可是越听越糊涂了,天龙八部和弟子是否娶过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僧伽和尚眉头一扬,道,“天龙八部中第四部众梵文称作乾闼婆,译作汉语便是寻香神之意,即是对应徒儿手中这部天香驭花诀。第七部众梵文称作紧那罗,译成汉语便是乐神之意,按照佛经中的记载,乐神紧那罗乃是寻香神乾闼婆的妻子,你现在可明白了么?”
慕容忠这才恍然大悟,怪道郭待封突然要问起婚配之事,可是,僧伽和尚适才还说“天下还就真有这样的事”,这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