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户一门一宅的平房,进院门后是个天井,天井呈长方形,不大,约两三平方,天井左侧有个小灶间(厨房),灶间不设门,与两间房和一面墙合围,形成小院。院门对过是两间房门,但均落了挂锁。小院门是个简易门楼型。陈卉芳只开一扇门入内,也没走远,倒是选择呆在那扇没打开门的后面。按理说,双扇门一推不只是单扇开,应是双扇门开,但是,由于长期有条破长凳斜抵着另一扇,所以只能开一扇。为何有凳抵门呢?是什么玄关吗?这些陈会芳不得而知,反正是未来小姑给锁匙她时已经这样,这里的一草一木反正动过。
黑天墨地,巷子里忽然呼呼拉拉刮来雨前风~~。
才不管,陈蓝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楼那就撞了进来,幸好留着没关的那扇门够宽,没撞个鼻青脸肿。
尚不知谁个猴急,也甭说谁蛰伏的最利害,反正是如愿以尝的才见个影影绰绰就扑了上去,不由分说就挂他侧背~~。
不胜迷乱:“哥,我想死了——”陈卉芳像遇仙似,一边嗲嗲喋喋,一边用脚后跟蹬门想将其关好。
哇!要命!一袭团嘟嘟贴上身,陈蓝秋顿时小腹着火,什么都明白了。
团嘟嘟如同大油瓶悬在胳膊臂。然而,拖油瓶才可怕,挂油瓶没有怕。冲到这份,陈蓝秋并不让胜利冲昏,且保持着一定清醒度,他见院门只关了个大概,就负重似侧转将门关好,扛紧。
此刻,夜空的乌云被闪电撕裂,轰鸣的雷声也由远及近,豆大的雨点开始“叭叭”地打着屋瓦,落下小院~~。
截闪光,有几分机警的陈蓝秋迅速扫了一遍小院;还算整洁,不过入眼物不多,两把挂锁、一条三脚凳、还有凳条平面处有两只小强(蟑螂),挂锁紧锁门鼻;长凳斜抵门后;小强旁无一物正忙配种;搞清楚外圆内方就这几样后,尤其见那两只专心一致的小强。这生理反应那叫一个快,立马像个打鸡血状,他真想搓一把手说:“没使惊(不用怕!)好好配!”说着就用脚去勾长凳的支撑脚,“叭”的一声,爬高的长凳矮了半截:“妈呀,是三条脚啊。”这下陈蓝秋看清楚了,不过,除了那点惊讶,也就什么都不管了,只把拖它拖过来,勉勉强强用,当人搁上面去时,管平衡就是。
这个举措可苦了可怜对小强,它逢到了大欺小,乖乖的只得带着家眷转移,爬到凳板下面,继续为下代——反着干。
接下来这么说吧:一种灵感遇见美丽,那势必的结果不说也知道,肯定是;念爱的轻盈舒展~~,温婉的在恬静的唇下清欢~~,俩俩抱爱入怀轻揉爱香~~,唇舌在雪肌上行书~~,如笔着白宣~~连环着就是厚积薄发~~。
人身的第一仙就这么练成了。虽然过程懵懂、青涩、甚至说模糊,但毕竟有雷公相伴,电闪雷鸣,入仙时如同越雷池;出仙时又好比化意境;最终做了飞仙。
美好似昙花一般——总短暂的,但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发生的那一刻连他也没想到,“哗哗!还是闺女耶?!”居然从他嘴里蹦出。润物细无声了。他想,他一点也不亏,因为童子头一遭就遇着荒红。谁也不欠谁。
可怜的是,荒红女,那时像被撕成两半,只哼了一半,“是闺女又怎么着~~”就没下文了。之后的那些润物细无声,什么什么的她都少有感觉,因为满过头,她晕了。
雷电酷炫依旧,时不时把大地照如白昼;雨滴像无数颗断线的珠粒洒落下来,小院顿生凉意。
陈卉芳突然醒来,没头没脑就给:“我怎么这么没用,你一上我就歇菜了。”
陈蓝秋没法回应,只好苦着脸无语,默默地帮她清理~~。
“下这么大雨,”陈卉芳身体一颤,陡地意识到什么:“停停停,你在用什么纸檫拭。”
“报纸。”
“年丁(天啊)!”陈卉芳极力支起怠倦身腰,一看马上恶心:“这纸,不会是从门楼阁板撕下来的吧。混蛋!”
陈蓝秋抬头看,顿时明白。原来门楼的楼阁板底还真是糊满报纸。他结结巴巴解释:“不是~~那里的,我~~我的是新报纸,今~~今天的报纸。”
“新报纸也不行,上面尽是油墨。”陈卉芳怒呛:“你拿报纸来干嘛,黑灯瞎火读得了吗。”
“不是,我这不是准备着,咱俩到野地坐时用嘛。”
“唉呀,坐做坐,做你个头!”
陈卉芳说的做坐陈蓝秋分不清。但他知他的确是用错物料了,“呃!”的一声,尴尬不已。
“人家哪里知你来亲戚啊,这不,突然见红心慌,只知道到是捧和抹,所以~~。”
“咦!我给你害死。”说这话的陈卉芳变了,变柔了,不折不扣的柔声细语:“捧?有捧的吗?你怎么捧?嘻嘻,原来也是初哥,这下好,门当户对,谁也没占谁便宜。”两俩不谋而合,看法一致。
“我也找布了,但眼见它要结成塊,所以就用报纸”陈蓝秋憨态可可。认为有必要说明。
“愚不可及。那不卫生,知不!”陈卉芳嗔着就去掏出手拍递给陈蓝秋。“用这个!”完了就摸裤袋:“咦,钥匙呢。”
“是不是地下这串?”说着就伸手捡。
“啊?掉地下了。”陈卉芳才意识到刚才握手里的钥匙掉地下;才意识到那阵子她是彻底没了意识。
“你冷吗?”用忙作业又忙捡匙的陈蓝秋问道。
陈卉芳吃了一咀陈蓝秋的脸颊,然后用手臂勾住他脖子说:“你真好。”
“好什么,功课做不及格。”
“不关你事,来,抱我进屋,让我再做一次新娘。”
补课?正中下怀,陈蓝秋没等话落地抱起陈卉芳就冲,情绪如同鸡血再造。
“开右边那个门。”陈卉芳吩咐。
“这里面有没有电灯啊?”欲入内的陈蓝秋问。
“没有,不过我裤袋有打火机,”陈卉芳懒得去掏,因用双臂要挂他脖子,也因缠绕在腰部的皮带没系上,不能站立,怕脱落。
她有打火机?嚯嚯!陈蓝秋透出一丝惊讶,不过只是一闪,就过去了,随着就一通悉悉索索摸,也不问原由。
“啪啪”还算好,醺煤油的棉心打火机没啪几下,火苗出现,借微光,房间内的情况有了个大概,一张四方台桌,桌面摆有一盏煤油灯和一盒火柴,靠墙那地方有一张大床,数这张大床显眼,三面围屏还带架子。是张古老床。陈蓝秋这下可乐得差点喷鼻血,也顾不上瞧多一眼床上铺盖什么,是否新旧,等等。只手抱着陈卉芳就往那走~~。说实话这与方才那会有关,方才成仙那会,就是个平衡问题没把软组织码好,搞得他处处想着床,要不是考虑到地上凉,他恨不得把地当床。这会见床还不当宝咩。
火机越来越烫手。陈蓝秋咬紧牙关,将陈卉芳搁到‘宝’(床)心(中央),接尔就转身离床,去点灯,想华一下。
“别走,”陈卉芳拉住陈蓝秋一只手,说:“黑点不好吗。”
“黑就黑呗,不过我得把房门关上。”
“也不用。”
“那万一隔壁的人回来呢?”
“你不是把小院门扛上了吗?”
“哦,对了,这是谁家的。你怎么会有里里外外锁匙?”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陈蓝秋终于找着切入口问了。
“营长家的。”陈卉芳毫不掩饰。
“啊?这是你未婚夫的家,啊!?你未婚夫升官了?”
“上个月来信说的。”
“那你很快就可随军了。”
“天知道?我还没嫁?”
说到这,陈蓝秋陡然内疚起来。那一刻,他一种负罪感。
沉默跑不掉了~~。
房间里片刻安静。陈卉芳似乎觉察到什么,于是打破沉默说:“这不关你事,你别那个(意思:别自责)”说着,就呢呢喃喃起来:“我又不是没给他~~,是他不珍惜~~,我怀疑他看不起我~~”。喃着喃着,惆怅袭来~~。
“怎么回事,什么不珍惜,看不起?”陈蓝秋听出味儿:“你说给我听听。”
但说也无妨。陈卉芳觉得有些话放心里倒不如说出,因为总憋着人很累,何况秋哥是兄长、知心、一壶老酒,说给他听就如诉衷肠般。倾完,愁绪就像被风吹散似。于是说:“是这么事,今年年初的事,当时他还是连长,他年迈的奶奶过世,老妹发电报给他,奶奶是连长唯一亲人,也是这位亲人将拉扯大两兄妹长大的,恩重如山,所以他接电报就向部队请奔丧假,部队准假一个月。他回来的这一个月里头,我除了头七天不能去他那里,余下的十几天,只要我有时间就会出现在他身边,不分昼夜,这昼白还好说,这未婚夫连长还像个人样,可一到黑漆漆的晚上就判若两人,尽知道个叹,不怎么说话,我在跟前也这样,不在跟前也这样,开始我还以为是伤心过度,过几天就好了,可过几天依然是这样,我一盆火地对他,他却冷冷漠漠,我受不了,就问他,是怎么回事,是我人长得不好,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或是后悔我是农业户口的农民,倘你真是后悔了,当初我就这个问题曾不止一次考问你,你表态‘这不是问题,不嫌我是农民’,才和我定婚。你道他怎么说,他说我长的太美了,怕失去我,越是和我在一起越是害怕失去我~~,这叫什么逻辑。我别无他法,因为他是连长,百几号人的首脑,他想的东西我没法改变,不过两人在一起时,我还是挺主动靠进他的,反正我豁出去了,可一直等到假期结束的前一晚,我还是女儿身,”到这,陈卉芳双用手楸住高肩头一寸的左右短辫,愤懑地说:“你说,他还是不是男人。~~我就差自己动手解钮扣了。~~冷血!~~他有你十分之一就好了。”
十分之一?嗬嗬!一个小不点在陈蓝秋脑海绕一圈,完了就在黑暗中寻找十和一的黑影子来目测,然后就嗯,嗯!要是真这样,说实话,还真不宜马上出来见人。他点头称对。
这陈卉芳也真是,百分之十不去说,去说十分之一干嘛!累得陈蓝秋一时间绕坏脑子,歪一边去。
陈卉芳气不打一处出,也不知嗯的是什么,便嗔怪:“你嗯什么,点什么头,”不过只是嗔一下而已,嗔完就往陈蓝秋怀里钻:“你懂什么!人家一直在努力。”
“可能他有苦衷呢?”
“这样子就有苦衷,那这辈子还苦得过来吗?”陈卉芳顺着心意就答,一厢情愿,也不知道是答陈蓝秋的题亦或是答自己的题。
陈蓝秋也佯装美好,不再去管那苦衷,去楼紧陈卉芳——寻热乎。
“不说那些让人扫兴的话了。”陈卉芳给结实的肩膀抱得喘不过气,说:“温柔点,别使牛力抱人。”
“哎呦!”陈蓝秋知错似,松开一指宽,说:“这叫难舍难分。”
“你很快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了。”陈卉芳陡地忐忑起来。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怎么可能。”陈蓝秋的大掌开始覆盖行动。
可给陈卉芳托住了:“怎么不可能呢,县工交阵线蓝球队你不是去面试了吗,就你这蓝球水平,还用面试才录取吗,全县就一个,连省队都青睐,一个小小的县队还不赶快谢天谢地,他们捡了个大元宝。什么时候入工人阶级队伍啊,入伍之日,一定得请我到大众饭店吃饭,因为这里面有我的功劳。”
“功劳?工交战线蓝球队?你说什么呀!”陈蓝秋双手抓住柔躯摇摆着问:“谁通知我去面试?面试什么?”虽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情续一下涨了不少。
“哎呀,别那么大力晃,我都快散架了。”陈卉芳哀求。
“哦!”摇晃骤停。
“你是真不知啊。”陈卉芳揉起方才的摇痛处。
“哎呀,我都急死了,你快说,我来帮你揉。”
看怕,这面试事情秋哥还蒙在鼓里。“嗯嗯”陈卉芳清清嗓子,说:“是这么回事,体委毝主任不是我曲街屋邻舍(邻居)吗,好几天前,他路经我家门口看见我,就叫我出来问我,你认识陈蓝秋吗,我说认识,还挺熟,他说:那好,明天你来我家,带体委的同志去他家,拿着通知书去,通知马上到县体委报到,我带他去军管会哪里去面试。县工交战线要成立蓝球队,代表县工人参加各类比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当晚就跑去找你,可找不到,我第二天就带体委的同志去你家,可你又不在,我们只好将通知书交给你爷爷,让他转你。”
“没有啊,我没有接到过通知啊?”
“没有?这就怪了。”陈卉芳身子一拗,爬出怀,怔怔望着陈蓝秋说:“这事千真万确,通知书我也见过,戳有县军管会红印章呢。”她觉得蹊跷,马上回忆:“哦,我想起了,当时通知书爷爷接过通知书看了一遍就搁八仙桌上。之后就拿茶壶招待我们,是我倒茶给大家喝。又之后,不见你人回,我们就走了。”
“哦!我想起了,那天逢一四七墟日,高爸一早就叫我去割菜,挑去鱼亭(菜市场)卖。”陈蓝秋怊怊惕惕,略了一遍:“嗯,我是中午回到家的,嗯~~我也到八仙桌倒茶喝,嗯~~好像是有张纸在桌面躺着,嗯~~好像是张白纸,嗯~~是张白纸,没任何字迹。然后我懒得去翻动,~~喝完水就去挑水洗澡了。”
“奥,我想到了。”陈卉芳脑筋急转弯,突然想明白了:“一定是爷爷玩花样,将通知书反盖。不想你看见通知。”
“唉!可怜的我,这么不受家人对待,让我一次一次倒在黎明前。”陈蓝秋心如吞鉤。
“你别长唉短叹,榆木脑袋?这叫好事多磨,”陈卉芳笑道:“尤其是爷爷,他很鬼,想搞一箭双雕,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但又不敢收起通知书不让你看,因为有我,我知道整件事的内容,所以他将通知反盖,看你的造化,如你与通知有缘,那就没话说,如你与通知无缘,错过就错过,毛得怨谁,哈哈,这个爷爷真有他的,要不是今晚和你在一起,他还真瞒天过海了。”
陈蓝秋气呼呼:“好啊,这个老公壳(老家伙),这不是要毁我前程吗,岂有此理,我找~~。”
陈卉芳赶紧用手悟实陈蓝秋的嘴,说她的见解说:“好了,不要我找你找,爷爷这样做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高中毕业后,你有这委曲那委曲,好不容易才定下心在家务农,突然来份通知,又让你大鹏展翅的思想复活,爷爷是当心万一这事没结果,你又要面临一次打击,他老人家于心不忍啊。”说到这,陈卉芳换另一口气,继续说:“通知书你也不要找了,因为肯定给灭了,爷爷会推给风儿,说风吹走了,你信不。哈哈!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明早就去体委,毝头和你挺熟,不然也不会推荐你。是不。不过,你的中锋位子看来这辈子只能定在县队了。”
“那不一定,只要有机会给我展示,小小安雀说不定真能大鹏展翅。”陈蓝秋自诩。
“如真有那么一天,你怎样感恩戴德我。”
“八字还没一撇,说不定事早黄了。”陈蓝秋又忧虑起来:“我没按时去报到,军人纪律严明,你说军管会是什么态度。”
“要是别人也许黄,但你却不一样。”
“为什么?”
“不知道。”
“唉呀,这两片薄嘴皮越来越讨人喜欢,”陈蓝秋由忧转喜,他一个咯吱落下咯吱窩。
“格格~格!咚~咚~咚!”
这分明是脚蹬床屏,人翻滚的嘻闹声。
说的很对。陈蓝秋这时候,时而盘腿、时而抱、时而撒~~,任凭强劲有力的臂弯,将娇柔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人即得美女,又有美女灌迷魂汤,末了还得个天大好消息,一擎得三,赚大了。
一个手发酸,一个笑到脸发僵。直闹到鸡啼三遍俩才昏昏沉沉睡去。
一切如按照陈卉芳的如意算盘打,那肯定没错。小院两间房,一间是未来小姑子,一间是她未婚夫的。而小姑昨天,也就是看电影的那天,给全城人民敲锣打鼓送去上山下乡,去海南岛了,早上九点钟走的。院子空了。天时地利摆在那里,她爱怎样就怎样,所以她精心安排了这次活动。谁料这天真有不测风云。这好好的一段‘蓝桥’约竟然给小姑突然回来给撞成粉碎。正当俩沉沉睡去不到半小时,楼门给擂的通响,不停叫唤:“开门!开门!是卉芳姐在里面吗?我是老妹~~!”
“啊!死丫喇(糟糕)!”正楼着睡成迷糊状的陈蓝秋,耳朵猛地一贯,第一反应是:鲤鱼打挺。他这一挺,自然就把身边的人推翻了个,人业惊恐万分。“完蛋了,又要倒在黎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