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窗户的黑暗里看到了你黑色的身影。你以为我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便径自坐到我的身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程曳苘,好巧。
我歪过头来冲着你笑,我说好巧。
你穿着黑色的外套,我穿着白色的大衣;你穿着深蓝牛仔裤,我也穿着深蓝牛仔裤;你穿着黑白的运动鞋,我也穿着黑白的运动鞋。
你对着我笑,我也对着你笑。
一切都好像真的很巧。
唯一突兀的是你耳边那款红色的耳机,我实在不能在我身上找到任何一处能与它印证“好巧”。
但我并不在意,只是依旧靠在窗边看着夜景。你也不说话,依旧戴着耳机,不知道是不是在听歌。
很久以后我跟你说,我不是个主动的人。
然后你抱住我说我早就发现了。
我们就这么尴尬地坐着,车子也没再停下。我竟想着就这样也很好,仿佛我们就这么坐着,互不说话,也没有交流,但也可以一直通往银河去。
直到你终于偏过头来对我微笑。
你摘下右耳耳机递给我,问我,想听歌吗?
我看着你手上的耳机,余光全是你的微笑。有人曾说,他的一眼余光就是整个世界。
现在,我的余光就是你。
我摆手,干笑几声说,李安乐知道怕是要吃醋啊。
你僵硬了嘴角,眼底覆盖上一层不知名的情绪。我看着你的眼睛,就像是看着夜晚无声的烟花,让人移不开眼。
你笑了笑说,她不会的,我们只是朋友。
多么模棱两可的回答啊。
你思索了那么久,却只回答了我那么一句话,让我再也没能看透你。与此相比,我更希望你能告诉我,程曳苘,你是我看不上的人,安乐很了解我的口味,她知道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吃醋。
虽然如果你真的那么说了,我会心痛很久,也可能会当着你的面就泪流不止,但是你没有那么绝情地告诉我,你只是说“我们只是朋友”。
是啊,我们只是朋友。
那么“我们”,是我和你,还是你和她呢?
如果是我和你,那么我能不能悄悄告诉你,我不想只限于你的朋友?
我不敢擅自猜测,也不敢开口质问,因为我知道我卑微的自知之明,会被你不经意的闲言碎语击打得不成样子。
所以我很好地隐藏住了自己,我让自己浑身处于黑暗中,而你依旧固执地拿着耳机,让我不得以接过戴起。
耳机里是柔和的英文歌,我听不清它的旋律,我想我终于触碰到了你的世界。尽管我知道你的世界很大,我触碰到的不过是一粒尘埃,但足矣。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偷偷地搜了这首歌,然后保持了一个星期的单曲循环。
曾经我喜欢单曲循环,是因为我真的找到了一首很适合我的歌。后来有段时间我又习惯了随机播放,因为那总是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也许放出前奏时你就已经知道这并不是你想听的那首歌,但你不会切歌,因为你知道,无论怎么样,它至少存在于你的歌单里。
你突然凑在我的耳边,对我轻声说了什么。
我心头一惊,转过来看着你,你却依旧微笑着,满面春风——你总是喜欢这么笑。
因为右耳戴着耳机,我什么都没听清楚。我说,什么?
你挑挑眉,然后冲窗外瞥了瞥眼。
我再转过头的时候,窗外已不再是一片黑暗了。
远处不知名的村庄里正在放着烟花,斑斓似火,就像在天空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罂粟,美得让人窒息。
当又一朵烟花盛开的时候,我在窗户上看到了你微笑的样子。
漆黑的夜,寥落的星,窗外绚烂的烟花,和坐在我身边的你。
这些都是我不肯忘记,也不愿意忘记的事。
那天我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左耳是烟花,右耳是你。
我突然想到了那么一句诗——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许歌,现在,你就是我的岁月,我是不是能大胆地去牵你的手,然后邀你一起白头?
可是我没有告诉你,现在的我,是陈遇最亲密的女朋友。
而我知道,陈遇,是你很好很好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