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大殿上,消单的身影笑得张狂,笑的将腰都弯下去,没人看得见她的脸,虽说是笑,却笑得人心底发寒,没人说话,只有那苍凉空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殿上。燕墨只想笑,笑自己这么多年,费尽心机的讨好,换来的——一纸和亲啊!可是为什么眼角还是有点酸呢,有什么可哭的呢……笑着笑着,燕墨慢慢直起了腰,那张绝美的脸上都是泪痕,那张脸一直是笑,笑到最后嗓子都已经嘶哑,仿佛是困兽的嘶号。
慢慢的,她停了下来,双目迷离,死死盯着燕锡,却又仿佛穿透了过去。“爹。”燕墨的声音带着魅惑的喑哑,这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十六年的苦楚,让人心碎。那座上的王,天下的皇,轻轻一颤,睁开了眼睛。盯着这个十六年来自己在意,又不在意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落的楚楚动人了。
“从小你就没看过我呢。那时便是我坐在亭台上,看你领着皇弟皇妹,四处赏花,我……我还在被奴婢拖去帮他们干活吧。你不知道啊,在宫里没了权势,那便是没人不敢踩一踩了。有一次,差点被喜嬷嬷拖去青楼呢……咯咯咯,一个公主差点被拖去青楼呢。我也算第一个了吧。”众人听得也感到惊异,不,已经不能说是惊异了。一个公主差点被拖去青楼,这已经是蔑视皇威,滑天下之大稽了。燕墨继续讲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俏皮:“喜嬷嬷,喜嬷嬷……那可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呢。”燕锡心如绞痛,当时那个奴婢死相凄惨,根本看不出人形,据说是被一刀一刀活生生剜死的。“知道为什么吗?我恨啊……她说……”说到关键之处,燕墨却止住了嘴,那喜嬷嬷当时说:“小贱蹄子,哭什么哭,你连一个高等宫女都不如,皇上都不知道有你这号人吧。”小小的燕墨眼泪一下就止住,大大的眼睛充满着不可置信,她的父皇怎么会不知道她呢……不会的,不会的。
“后来啊,我偷偷跑去见你,你看了我第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么?”燕墨眼中突然泛起一丝悲哀,“你是谁?哈哈,哈,你居然问我,你,是,谁。你是谁啊?我是谁啊!”燕墨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猛地转身,看着身下众人,声嘶力竭:“告诉我,告诉本宫啊!你们有谁记不住自己的儿女,儿女都已十岁,还未识得他。告诉我啊!有谁!”
鸦雀无声,仿佛殿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孤独的,悲哀的演着一场独角戏。台下的亦茗惊诧的发现自己已对她提不起一点恨意,原来她也是这样,也会在某个月夜独自黯然吧……燕墨的自述混乱不堪,零零碎碎的事件就已经让人心惊,这样一个女子,在世人面前那么嚣张,不可一世,却是独自在角落****了十六年的伤口,此时,积攒了十六年的悲哀铺天满地,席卷而来,敲打在众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