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
九扬越过一条清澈的小溪,沿着蜿蜒的山路,消失在蓊蓊郁郁的峰顶。公主府一片繁华,别母在别府门口迎接着每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都说人面桃花,这时候,除了子卿和九扬,大概人人都在为这场盛世亲事而高兴。
笙歌处处闻,谁知桃花恨。
吉时将近,平芜公主腮似霞,髻似云,眸如水,唇若花,穿上红色嫁衣的她眉眼流转,便是千种风情。而子卿望着镜中那在红衣衬托下越发苍白的脸,心中似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别母进来嗔怪他为何不快些准备,却瞧见子卿毫无血色的脸,心中甚是担忧。“怎么了,子卿,今天可是你的大婚之日啊,莫要携了晦气。”
“娘,”子卿无望地望着别母。
“听娘的话,这公主哪里及不上那九扬了,不过是相处的日子还不够罢了,细水长流的日子还多着呢。况且,你如今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别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安下心来迎娶公主。
别子卿跟着别母出了房间,骑上高头大马,漫无目的地任由小厮拉到公主府门前。平芜遮着盖头,便上了花轿。一路上观看的人熙熙攘攘,街道都堵塞了,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上前贺喜。这一天别子卿恍恍惚惚,神形离散,好似行尸走肉,然而瞧见别母那般操劳,又于心不忍,心中万般纠结,却寻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只好顺其自然了。后来想想,自那日病了之后,似乎一切变了,变得他无力扭转,只能哀叹伤情。
是夜,月胐星堕,平芜一人独自坐在床边,等别子卿去为她揭去盖头。一股酒气冲天,别子卿进了房门,道:“平芜,你是公主,我自然无法与你对抗,可即使是我这般的百姓,也不能让你为了自己的一时之乐而断了他人的感情。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这样,若不是你,如今等我揭盖头的,便是她了。我曾许诺她一世,却生生毁在了你手里,只是因为你是公主么?为何这世间竟如此的不公平?”他借着酒劲,一股脑说了出来,十几年的感情,又怎么是一纸婚书就可以了结的?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挥衣袖揭下了平芜的盖头,便跑了出去,寻了出偏僻的地方借酒消愁。
平芜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摘掉了发簪,去别院寻来了她的一个面首。“公主,你?”
“今夜有些寂寞,便寻了你来,有些人不解风情,亦不关我们的事。今夜由你陪我。”
“求之不得。”
一夜风萧萧,各倚南山寥。
翌日,平芜在树旁瞧见了别子卿,便喊他起来,说要与他达成一个协议。
“协议?有关昨晚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差不多吧,我有我的风花雪月,你亦有你的百转情肠,我们虽名为夫妻,但未有夫妻之实,所以只消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其他的,随你愿。”
“可以。”于是,人人道,平芜公主与别子卿是佳人才子,婚后生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却很少有人知,那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对别子卿来说,生不能相守,至少在回忆里,他们还可以燕侣莺俦;对于平芜公主来说,人生不过数载,及时行乐,珍惜眼前的繁华笙歌才是最好的。
九扬上了玄苍山,只见眼前似一座若有若无的殿堂,飘渺却触手可及。其上曰“姁宫”。九扬君提起衣裙,走了进去,里面有很多宫女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没有看到她。九扬君一眼望见了远处的那把座椅,座椅上雕着火红色的朱雀,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要脱离座椅腾空而起。她十分惊讶,虽说九扬君没有去过皇宫,但是她也知道皇宫内没有座椅会雕成朱雀的样子的,只有皇上的龙椅是雕成龙形的,可是眼前的这番景象,又该怎么解释呢?她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墙壁,发现上面也都刻着不同形态的朱雀,栩栩如生,而宫殿的地板被雕成牡丹的形状,妖艳动人。九扬君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宫殿么?可也未曾听说过哪位王爷郡主被封在这里的呀。姁宫里的宫女逐渐消失,像一个个记忆的片段一样,最后只留下了几个打扫的宫女没有消失。九扬君同她们说话,她们也不理睬,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这里,是有什么往事么?这座姁宫是真的么?九扬君蹙起了眉头思量着。
“这是真的。”姁宫内响起了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空灵悠远,似是跨越了时空而来。九扬君回头便看到一个男子,羽扇纶巾,风华正茂,“你是?”
”叫我季吧。“
”哦,你刚刚听到了我的心声?“
”不敢,我不敢这样揣测君主的内心。“
”君主?你是说谁?“
”有娀国的君主啊,九娀。“
”九娀?我叫九扬君。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