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天国历永徽一十三年冬。皇都下起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放眼望去,东方大明宫华美的宫墙被皑皑白雪覆盖,那里住着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帝王,与他貌美尊贵的姬妾。最高的紫宸殿上,盘踞着的两条金色的巨龙只露出半阖的眼睛。
大明宫内无比寂静。
含元殿外跪满一片宫人,簌簌倾洒的鹅毛大雪几欲将众人悉数覆盖吞没。没有人因为寒冷而挪动手脚,甚至连大气也未敢出。他们期待而惊惧的目光共同投向了重帘深垂的殿内,那里依稀可以听见一两声凄厉的呻吟。
皇后晨间散步,脚下不慎踩雪滑跌,致使胎气大动。御医束手无措,为保龙裔不得不铤而走险进行催产,皇上得知此讯龙颜大怒,若皇后与龙裔不保,含元殿上下一众定当连坐满门尽诛。
一只苍鹰自灰蒙蒙的天空盘旋而过。
正当众人竖起的耳朵快被冰雪冻到麻木之际,隐约听见帘帐内传来婴孩的啼哭。
“快快通传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了一名龙子,母子平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天佑含元!天佑启天!”一名尚宫女官怀抱着被襁褓紧紧包裹住的婴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女官这一声呼喊如同赦令般让众人在一瞬间活了过来,他们的欣喜来自自己终于保住了一条贱命,以至于全然没有察觉这一位抱着婴孩的尚宫女官,似乎并不是皇后往日身边那位亲信的嬷嬷。
皇帝大悦,为嫡子赐名“无雪”,满月之际晋封东宫太子。同日,定安侯府满门伏诛,罪名经人指证,皇后临盆之日不慎滑倒乃系定安侯府中人授意,其早有不臣之心。
午时皇都城门外,耀眼的日光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锋芒,定安侯府满门鲜血将皑皑白雪层层浸染,猩红的血迹一路蔓延至大明宫宫墙之下。一把大火烧烬昔日风光无比的侯府,宫宴上皇帝拿着酒樽笑得意味不明,他说今日的一切全是为太子无雪的满月庆贺。
百官俯首齐颂圣上英明,一旁太子在皇后的怀中眠得正酣。
“我的孩儿……”
无人注意到有一颗晶莹的液体自她仪容精致的面颊上,跌落至婴孩紧紧蜷缩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