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瑟!再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形容黎大少的心情。
唐僧去西天取到了经,估计也就这样了。又之如猪八戒见到了高小姐,孙悟空回到了花果山。总之无比欢脱。
他兴高采烈地像个小朋友把手伸出来,让艾沫惜帮他擦手,本就俊美的脸上,笑得灿烂无邪。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天使着陆的时候,不是头先着地的。
艾沫惜用湿毛巾先温柔地替他擦干净手背,再翻过手来,一道血红的口子在左手食指处醒目招摇。
铁证如山!
风云巨变!
艾沫惜将手上的湿毛巾使劲砸在黎大少的脸上:“骗子!恶棍!满嘴谎言的混蛋!”
和多年前那个熟睡的夜一样,一盆冷水淋下,将黎大少从梦中惊醒。
刚刚还在欢腾喜悦的气氛中,瞬间就剑拔弩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和她之间,永远都是这般对立。刚刚以为有所好转,便又是火山爆发,炸得噼哩啪啦。
“沫沫,”黎相宇扯下毛巾,狼狈不堪:“又发什么神经了?”
“恶魔!你才发神经!我知道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这世上就孤零零一个。我也知道我吃的穿的用的,都姓黎,但毕业之后我有在公司帮忙做事的。我没有白吃白喝,你凭什么欺负我?”艾沫惜泪流满面,伤心得要命:“你整日花天酒地,泡妞,勾引良家妇女,还要叫我来给你善后,助纣为虐。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花多少钱雇我,我必须得随传随到?你到处抹坏我的名声,说我是黎太太,在学校里破坏我的感情,现在还是不放过我!”
字字血泪控诉,把黎大少打蒙了。
艾沫惜吸一口气,眼泪又奔涌而出,止都止不住,如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你整天拿我当丫环使,我已经躲到这里来住了,你也不放过我。还要装模作样,用刀割破手来骗取我的信任,你就是个恶魔,你从来都是个恶魔!”
黎大少见事已败露,一时怔着,不知所措。心中还不断在问:我真有那么差吗?
他见艾沫惜情绪激动,一副要咬人的模样,竟然也不敢惹她。几乎是情景再现,也是这样歇斯底里,也是这样疯狂,也是这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崩地裂的。
那一次的结果是,她远离家门,住去了学校。
天知道,他只是想跟她离得近点,不然谁吃多了用刀划自己的手,现在想想还疼着呢。
“沫沫,”黎相宇嘴唇干裂,一时还真不好解释他的动机,劣迹斑斑,说什么都像是花言巧语:“我,我也只是因为头破了,想,想你照顾下我……”
“是的,你就是脑袋坏掉了,整天想着让我给你当丫环。黎大少,我不干了!你现在立刻走!”艾沫惜止住了眼泪,冷冷地:“立刻,马上!”
“沫沫,”黎相宇懊恼死了,本来以为幸福生活马上就要如火如荼,却不料这么快,梦就醒了:“你听我说……”
“不走是吧,我走。”艾沫惜抓起茶几上的包和手机,摔门而去。
黎大少目瞪口呆,这一系列的变故,真是来得陡啊。他得意忘形,居然没发现艾沫惜穿戴得整整齐齐,早就预谋好了,他不走,她就走。
她在家里一直都习惯穿家居服的,什么时候穿过牛仔裤,什么时候穿过镂空的毛衣?
黎相宇万分沮丧,开了门,拖着疲惫的身体,晃悠悠走了出去。
和多年前听到她要去学校寄宿一样的心情,她反正就是讨厌他。口口声声是为了还他爸妈的情,才会搭理他。
助纣为虐!
当然她是有资格这么说他的。为了光明正大见一眼她,他和这个那个女人搅不清楚,还上了瘾。他喜欢说她是“黎太太”的感觉,每次让她出现在别的女人面前,装成他的老婆,他都会有很真实的幸福。
黎相宇曾经也无比疑惑,是因为跟艾沫惜接触得最久,所以眼光这么狭窄,只盯着她?
他很早之前,就试着谈了五花八门的恋爱。像他这样堪比大明星的帅男,总是很受欢迎,根本不需要他用力追,自然会有女人前仆后继。
但他总在和别的女人约会的时候,想去沫沫的大学里搅和。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怕她在谈恋爱,怕她和别人花前月下,怕她和别人亲吻,更怕……
大学是恋爱的天堂。果然没错。
当他发现沫沫和一个高年纪的学长谈恋爱时,火冒三丈,不可自抑。跟踪、恐吓,无所不用其极。但那个男生自身也有弱点,和前女友还没断干净,便和沫沫在一起,被他抓了小辫子。
谁说校园最干净,真******扯蛋!
他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真正谈恋爱,那也许是因为,他还只是个男孩。
所以他要让自己变成个男人。这样便可将那个没良心的沫沫忘掉。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勾搭了一个杂志模特,长得绝对正点,身材自是不用说,脸蛋那也是没得挑,漂亮,时尚,风情万种。
他那晚的心情,应该和狼牙山五壮士是一样的,悲壮而惨烈。以一种悲情的方式告别男孩的人生,从此是个男人。
那女孩风情万种,举手投足,无一不撩拨。他甚至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这个女孩好多了,沫沫,像杯白开水,什么也不懂。
那晚,女孩主动,他被动。
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小男生。
精神无法集中,失败了很多次,最后总算在女孩的不耐情绪中勉强完成了战斗。
沮丧,比死还难受的沮丧。
他脾气不好到了极点,冲女孩吼了什么。
女孩反击:“哈,原来是只能看的绣花枕头,你不行,你早说啊!妈的,浪费姐姐我的时间!”
他生气地扔了一叠钱砸给那女孩,没想到那女孩竟然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来,笑嘻嘻地走了。
那是黎大少最失败最惨烈的夜晚,像是被人**了,还要给人钱。
他完全没有尝到成为男人的喜悦,疯狂开车到沫沫的学校,一见到她,就扑在她身上,紧紧抱拥着,生怕一松手就飞了。
甚至,他的心底还有呜呜的哭泣声。
沫沫挣扎半天,不动了,骇然道:“黎大少,是不是叔叔阿姨出什么事了?”
黎相宇摇摇头,继续赖在她身上,只觉得全世界的美好,原来都只能是这个女孩给予。
他竟然把最干净的身体,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亏死了亏死了,那是真正的哑巴亏,不能言说。
“那,是你得了什么绝症?”艾沫惜继续猜测,如果没这些不幸的事发生,还有什么能让黎大少是这副模样?
黎相宇还是摇摇头,只是更紧地抱着她,还赖皮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的味道,奶香奶香,混着春天刚发芽的青草味,清香得令人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感觉舒适。
不像刚才床上的女人,满身都是香水味,连人气都掩盖掉了。
“啊,我知道了!”艾沫惜奋力推开正在陶醉的黎大少:“黎相宇!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天天在我学校叫嚣,我是你什么什么,现在又来演这一出,就是希望我在学校没人追是不是?”
黎大少真是忧伤啊,刚才受了肉体折磨,失了贞洁,现在又被沫沫冤枉,这可是典型的精神折磨。
他终于找到了失贞的源头。
如果沫沫对他稍微好那么一丁点,他也绝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对,这件事,应该找沫沫负责的。
他就是在那次之后,到沫沫的学校,郑重宣告了,沫沫是他黎相宇的女人,谁动宰谁的手。
理直气壮,因为他必须要找沫沫对他失贞的事负责。这个理由听起来,虽然确实狗血了点,但在黎大少心里,这绝对能做到有据可查,有理可依。
他从此老实了,也不勾搭女人了,老老实实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自从艾沫惜毕业进了黎氏,分在公司的设计部,和总裁办公室隔十几层,平时碰面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那时候进设计部,一是她自己要求,二是黎相宇的爸爸,前任黎总裁亲自安排,所以他也无法把沫沫弄身边去。
同在一层大楼,竟然还是见不到面。
他这才想出个馊主意,重新出山,勾搭女人,然后一次又一次叫沫沫来救场。他每次想见沫沫,便是和别的女人约会的时间。
他在这场游戏中,越滑越远,而不自知。
他给她买了许多高档时装和礼服,还配了名车,其实都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年轻女孩谁不爱这些?可是沫沫永远是一身发白的牛仔裤,配着各式T恤或毛衣,头发长长的,像个学生妹妹。
对他送来的东西,真的当成了工作需要。他不知道沫沫脑袋里到底装的啥,总是曲解他的好意。
他和她之间,永远都在争吵,永远都要猜来猜去,永远都是在哄骗中打拉锯战,有时他赢,有时她赢,有时打和,周而复始。
黎相宇到停车场看见那辆工作用的豪车并没开出去,艾沫惜跑哪去了?要赌气,麻烦把车开出去好吧?累了还可以在车上打打盹。
他拨了个电话,手机显示了艾沫惜的号码是“亲爱的”。她的手机上,也被他这样设置了,不知道会不会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