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二月十五日，飞鹏山庄。
高小风披麻戴孝站在院子里，等待李南楼的到来。
院子里白布翻飞，银雪乱舞。
高小风知道自己不是李南楼的对手，但是他依然坚定地丫在那儿，等待着李南楼。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他的父亲报仇，更是为了他的信仰。
李南楼来了。他神情落寞，衣衫褴褛。
这就是自己一直敬仰着的人吗？高小风问自己。
“你来了。”高小风道。
“我来了。”李南楼道。
“虽然你曾经救过我一命，但是你杀了我的父亲，所谓父仇不共戴天，我杀人你不算忘恩。”高小风道。
“不算！”李南楼道。
“你与武林败类柳含烟一起杀死我的父亲，为虎作伥，我杀你不算负义。”高小风道。
“不算！”李南楼道。
“好，拔你的刀。”高小风道。
“我既已经做错了，如何还能再拔刀！”李南楼道。
他突然起文轩的话。“如果你死了，有人会痛苦的。”
但是自己的死，又何尝不是在为她赎罪呢！
“你不拔刀，不代表我不拔剑。”高小风说着，拔剑刺来。
李南楼闭上了眼睛。
也许一切，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一切并没有这样结束。
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将高小风的剑挡了回去。
李南楼睁开眼，看到了柳含烟。
“你回来，就是为了死给我看吗？”柳含烟道。
“你引我回来，就是为了杀人给我看吗？”李南楼道。
“好！”柳含烟道。
“杀死你爹的人是我，与他无关。”柳含烟对高小风道。
“我知道，但他是帮凶，没有他，你根本杀不了我爹。”高小风道。
“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过，只要你放过他。”柳含烟道。
“我先杀了你再说。”高小风道。
“你不能杀她。”李南楼道。
“为什么？”高小风问。
“因为——”李南楼顿了顿，终于说道，“因为我不想她死。”
听到这话，柳含烟泪流满面。
“这么说，李大侠是要以二欺一了喽？”飞鹏山庄的总管走了出来。
“关东大侠何冲。”李南楼道。
“不敢，我现在只是飞鹏山庄的总管。”何冲道。
关东大侠何冲，当年与高鹏飞一起成名，高鹏飞当上武林盟主后，他做了飞鹏山庄的总管，帮助高鹏飞打理江湖事务。
何冲的功夫只怕还在高小风之上，可是柳含烟的功夫却不是很好。
“这么说，何大侠打算以大欺小喽！”一个冷峻的少年走进院子。
“龙城，你来做什么？”高小风道。
“救人。”龙城道。
“你要救他们？”高小风问。
“我只救李南楼。”龙城道。
“可是柳含烟不走，李南楼也不会走。”高小风道。
“那与我无关。”龙城道。
“你一定要救？”高小风问。
“是。”龙城道。
“好，你们走！”高小风仰天长叹，他第一次感到，他已不是纵横天下的大侠了，这个世界，原来的很多事情，根本是他无法掌控的。
“小风。你不能放他们走。”何冲道。
“何叔，让他们走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高小风道。
“可是，难道你爹的仇就不报了吗？”何冲道。
“不让他们走，我们也报不了仇。”高小风道。
高小风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是有的时候，死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他得先给高家留下血脉。
2
走出飞鹏山庄，李南楼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必须死在我的手里。”龙城道。
“你不该把时间约得那么晚，也许我活不到那一天。”李南楼道。
“你必须活到那一天。”龙城道。
“我尽量。”李南楼道。
说完，龙城离开。
3
龙城走后，李南楼跟柳含烟也走了。
李南楼走在前面，柳含烟走在后面。
他们不知道要去哪，或者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
因为停下来，就得面对一切。
终于，柳含烟停了下来。
“我要走了。”柳含烟道。
“去哪？”李南楼问。
“支哪并不重要，反正我不能留下来。”柳含烟道。
“为什么？”李南楼道。
“我留下来，你能忘悼一切么？”柳含烟道。
李南楼默然。他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吗？曾经的，现在的。
“你为什么要杀高鹏飞？”李南楼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当时非常绝望，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却不相信我。”柳含烟道。
一个人若是绝望了，往往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一直在等我？你放得下曾经的一切吗？”李南楼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想过宁静的日子，就像当初在李宅一样。”柳含烟道。
“可惜李宅已经被你娘烧了。”李南楼道。
“你还是放不下，可是，是你先杀了我的父亲。”柳含烟道。
李南楼没有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美好的一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漫天飘雪中一道剑光刺向李南楼。
李南楼大惊之下，错身避过，单掌劈出。
接着，八个行人亮出兵刃，围攻过来，正是“黄河四鬼”和“山东五煞”。
“黄河四鬼”和“山东五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他们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他们的功夫，而是他们从不单独与敌人交手，而是一起对付敌人，以绝对的优势战胜敌人。
“黄河四鬼”围攻李南楼，“山东五煞”围攻柳含烟。
他们很清楚李南楼的弱点，只要柳含烟一受伤，李南楼必定方雨寸大乱。
很快，柳含烟便已肩中一剑。
不过她没有出声，依然苦苦支撑。
可是，李南楼焉能不知，他对柳含烟很了解，他知道她绝不是“山东五煞”的对手。他自己虽能勉力对抗“黄河四鬼”，却也很难脱身去救柳含烟。
李南楼一刀劈开面前的勾魂鬼，又一个回旋刀将“山东五煞”击退数尺，拉着柳含烟跃上附近的屋顶，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黄河四鬼”跟“山东五煞”刚想上房追击，却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别追了。”一人从风雪中走出来，说道。
“盟主，李南楼已背中我一剑，相信跑不远的，为何不追？”夺命鬼问。
“我只叫你们追杀他们，又没叫你们杀死他们，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文轩道。
“黄河四鬼”和“山东五煞”面面相觑。
文轩望着李南楼跟柳含烟消失的地方，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4
李南楼跟柳含烟果然没有走远。
几个起落后，他们落在了雪地里。
“你没事吧？”李南楼问。
“我没事。”柳含烟道。
她虽肩中一剑，但只是皮外伤。
“好，那我们走吧。”李南楼说着向前走去，却刚起步便摇摇晃晃向地下倒去。
“你怎么了？”柳含烟抱住李南楼急切地问。
李南楼却已昏了过去。
柳含烟这才发现李南楼的后背在流血。
原来，李南楼奋力劈一开勾魂鬼的时候，后背已空门大露，夺命鬼伺机刺了李南楼一剑。
想着李南楼如此拼命地救自己，柳含烟嘴角抽动，泪如雨下。
过去的一切真的如此重要吗？
如果过去只会带来痛苦，那么我们又何苦念念不忘呢？
柳含烟打算忘悼过去了。
只有忘悼过去的痛苦，才能换来现在的幸福。
她抱起李南楼，打算朝幸福生活走去。
但她突然感到大脑一阵迷糊，接着她就倒在了雪地里。
她能忘悼过去的痛苦，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忘悼过去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