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胭见她面色悲怆,低声劝道:“娘娘,您别这样,奴婢看了心疼。”翎歌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就陷入了沉思,要怎么办呢。
封家在朝堂势大,且政见与青煜多有不和,所以封家的女儿注定不受宠,更甚者,青煜不希望封月肚里的孩子来到世上。“你说你怎么就是封家的女儿呢?”翎歌喃喃道。
初六这日,翎歌命人将六位新晋后妃请到琼华宫,待众人行过礼按位份落座,凤挽与昙胭上茶之际,翎歌开口道:“此次请各位前来,原是因为大家都进宫小半年了,除了封婕妤跟蓉婕妤两人之外,本宫还没与大家正式见过面,所以让大家来坐坐。再一个是后天就是天祝节了,本宫想问问你们各自家乡的天祝节都有哪些风俗,本宫好着人做准备。”
翎歌话音刚落,方钰蓉便兴冲冲要开口,结果却是赵美人抢先起身开口道:“娘娘此言差矣,臣妾们刚进宫就听贤妃娘娘说这宫里哪里都去得,就是琼华宫去不得,里面住了位养病的贵妃,惊了您可是大罪过。后来您病愈,臣妾又听宫里老人说您最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们都不敢犯您的忌讳,所以才一直不得见娘娘玉颜。”
翎歌眸色一冷,却是垂下眼帘呵呵一笑:“倒不是本宫的忌讳,只是皇上待在本宫这里时不喜旁人打扰,也就有了这条不是忌讳的忌讳。本宫这一病好就喜欢热闹,往后各位妹妹可要多来走动才是。”见众人皆垂首应是,翎歌才继续说,“好了,都说说你们家乡都有什么过天祝的风俗。”
众人原本也是在深墙大院里有过经历的,自然有不少人知道察言观色,要么低头不语,要么眼巴巴等着人先开口。方钰蓉见状开口说:“我先说,在我们南淮呀,早早地就用八种豆子果子泡了八宝酒,初八这天早上取出来祭天,然后用这祭酒烧醉鸡,晚上还有灯会,可热闹了!”翎歌听她说完,摇头失笑道:“咱们南淮的本宫岂会不知?酒早就泡上了。我要听的,是其他姐妹的家乡风俗!”
于是众人纷纷开口将家乡风俗道来,除了早晨都要祭天这点之外,各地还真是各有不同。翎歌不止听了,还拿了纸笔细细记下,生怕有什么遗漏。往纸上轻吹一口气,翎歌将纸交给昙胭,含笑道:“这是你们进宫的第一个天祝节,难免思念家乡,以后可要多多习惯宫中生活。”环视一圈,突然问道:“对了,封婕妤你有身孕,可有什么需要小心注意的事项?”
封月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听见翎歌唤自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片刻怔忪。翎歌见状正要温声再问一次,就见赵美人拍了身侧的封月一下:“封妹妹在发什么呆,烨贵妃问你话呢!”结果不等封月回话,翎歌神色一冷,喝道:“赵辛楣!本宫问的是封婕妤不是你,封婕妤位份品级皆高于你,她还没说话你就急着张嘴,是打算以下犯上么?”只见赵辛楣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连连道:“臣妾知错了,知错了。”
翎歌不为所动,轻抚着指尖的笔漫不经心道:“你是对本宫以下犯上么?”
赵辛楣又转向封月请罪,封月眉头一皱,转而对翎歌笑道:“不碍事的,都是自家姐妹。”
翎歌眼中似有瞬间异色,轻哼一声:“你待人宽厚,人家也如此待你么?真是自家姐妹也就罢了,若是目无法纪,罔顾尊卑,本宫眼里可容不下沙子。寻常人家都有家规,更何况是皇宫?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
“封婕妤,你还没有告诉本宫你有哪些忌讳。”翎歌原本也只打算敲打敲打赵辛楣,很快就恢复了和颜悦色。
封月重新坐下,想了想才说:“回贵妃,太医诊过脉说臣妾身子无虞,孩子也很好。就现在看只需好好养胎,并无什么特别的忌讳。不过臣妾自小就不能吃海味跟杏仁,吃一点儿就全身起红疹子,气息不顺,小时候还险些因此丢了命。”
翎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宫记下了,会让人小心注意。”
又坐了一会儿,众人起身做辞,翎歌也不多留,让昙胭将她们送出去。临出门凤挽又跑出去留下方钰蓉,说是她家娘娘请蓉婕妤去看看她泡的八宝酒。方钰蓉依言又回了殿内,果然见翎歌拎着个酒壶在往杯子里倒酒,见她进门就冲她嫣然一笑:“来,尝尝看。”
方钰蓉乐呵呵往椅子上一坐,接过酒杯小口啄饮,直呼宫里的酒就是比家里的香。翎歌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她喝完一杯酒,翎歌还是不说话,只得自己先开口道:“翎歌姐姐你刚才好凶啊,我都被吓了一跳。”翎歌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却只靠在桌上旋动着手中的杯子:“不论在宫中还是朝中,地位低便要圆滑世故,但身处高位如果没有威慑力,就无人服你。这个,还是封月的爷爷教我的。”教出了杀伐果决的皇帝无贵妃,自家孙女却教的温吞吞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翎歌继续问道,“钰蓉,你觉得赵辛楣其人怎样?”
钰蓉不假思索给出答案:“蠢笨无脑,自以为靠着贤妃这棵大树好乘凉,所以敢去我那里挑拨我与姐姐,今天在这里又目无尊长,也不看看贤妃跟姐姐您哪棵树更大些。”
翎歌摇摇头,道:“其实她也有点脑子,你们初进宫时我正闭宫养病,贤妃又势大,看看你与封月就知道不依附她是没有出路的,要么受排挤要么不受宠。她选择假意依附贤妃,又装出一副有胆子没脑子的样子让贤妃放心用她,也让我放松戒备。”可惜,沉不住气,又藏不住眼神,方才她跪下请罪时眼里可没有多少害怕。
“姐姐你告诉我这些,是要我多加小心她么?”方钰蓉小心翼翼的问。
“这倒不是,毕竟她掀不起多大的浪了。我是想给你上一堂课。若是你不受宠也就罢了,如今你也算盛宠加身,以后还要为人母,看人看事须长远。毕竟在这宫里没有谁能护你一世安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方钰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一早就知道这宫里人心险恶,本已做好孤身奋战的准备,后来一与姐姐交好就想偷懒了,还得多谢姐姐指点。”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看,封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这个自然多了去了,不过有能力下手的无非就是贤妃淑妃以及与她同住锦瑶殿的赵辛楣。”
“你似乎忘了一个人。”翎歌见她一脸笃定,不由得想逗逗她。她果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是谁。
“你翎歌姐姐,烨贵妃我啊!”翎歌一脸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弄得方钰蓉瞪大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姐姐你不会的吧?”
“哈哈哈,我当然不会了,我没有孩子,巴不得宫里多几个孩子呢!”翎歌笑得眉眼弯弯,方钰蓉也跟着笑起来,两人一直笑谈到日薄西山方钰蓉才回起身她的昭阳殿。
翎歌看着凤挽收拾桌子、昙胭正沏茶,低声问道:“你们说,这么单纯的人,我能帮衬着她走到哪一步?这过程一定极有意思!”
“什么东西这么有意思?”男人的低沉声音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青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