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起做工粗糙的木筷,怨愤的瞪了眼主仆三人,不情不愿的夹菜甩到洛雪莲与巧儿的瓷碗里。
须臾,薄如纸且粗劣的瓷碗里满满一堆饭菜,洛雪莲和巧儿却无从动手。
她们只顾着闪躲喷溅而起的残渣,凤霞一把饭菜甩到她们的碗里,身子就立刻往后仰,免得脸上衣裳上沾了残渣。
洛莹泪自顾自吃着,低首夹起晶莹剔透的米饭,勾起嘴角一笑,抬头呵斥道:“夫人以前总教我们给主子布菜时,站姿要笔直,左手要托着右手手肘,面带淡笑,仅此而已。其他夸张的表情,不易表露于外。”
她侧头向凤霞的站姿看去:站姿不雅,一脚站立,一脚轻松地弯曲着,身子斜靠在餐桌边缘,表情悲苦。
再看她布菜的举止,就像给畜生洒食物一样,肆意乱甩。
“这基本礼仪,莹泪可是记着呢。想必夫人你与我们日夜相对,不用教就会了。如今,你却是这样布菜服侍的?”笑着的脸立时垮下来。
“不然你还想怎样!”凤霞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把木筷重重搁在餐桌上,怨愤悲苦的神情又变化为以往的刁钻刻薄,瞳孔紧缩的眸子死死瞪着洛莹泪。
洛莹泪心中无比平静,“啪”的一声,也将木筷搁在餐桌上,腾的站起身,怒道:“放肆!我好歹也是当今圣上,小公主的宫女,皇上安排公公明日来接我,当着众百姓的面前宣布,也就是这是钦定了的事。我现今虽还没进宫,但也可以算是出宫来探亲,你当着我的面如此放肆,就是对我的不敬。对我不敬,就是对小公主的不敬。”
“巧儿!凤霞对小公主不敬,理应掌嘴,快去!”洛莹泪忽视凤霞的愣怔,冷言命令道。
继而又坐下,恍若旁无一人,若无其事的给她自己与娘亲夹菜。
凤霞除了去田地耕田,偶尔去府上的店铺摆摆威风,炫耀炫耀,跟着家境如她一般的夫人,每日逛街买衣裳,打打马吊,什么世面都没见过。此刻被洛莹泪的几翻言语一吓,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动弹。
巧儿傻呆呆的看着洛莹泪,又看看凤霞,真的要打吗?
洛莹泪停下嚼咽的动作,故作严厉的呵斥道:“巧儿,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去!”
巧儿垂首恭顺,“是。”
起身绕到凤霞那边,抡起袖子,抬起手臂犹豫着要不要打下去。
凤霞眼观巧儿走到眼前,意识条件反射般的回过神来,两手抓住巧儿即将打下来的手。巧儿奋力挣扎,她并非想抽出手来责打,凤霞两手太过用力,她的手被她捏得生疼,恨不得现在就抽出手来。
凤霞反观想法,以为她要抽出手来打她,用力扭转巧儿的手,手势反交叉,把她的手禁锢得犹如枷锁。
最后使劲两手的臂力,猛然推开巧儿。
巧儿双足站不稳,身子往后仰,踉跄之下频繁往后退。
“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左手撑住地面,臀部摔了个开花,麻木又生疼。
手掌的疼痛如臀部般麻木,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血肉。
凤霞居高临下的看着巧儿脸部痛苦到扭曲成一团,左手依然撑着地面,利用双足倾起身来,臀部彻底的钻心的疼痛让她“嘶嘶”声。
冷傲的得意一笑,小贱蹄子,敢跟我斗!也不想想老娘自从嫁给老爷之后就天天下地耕田,那臂力,练得比高大威猛的大汗还要强,就你,想打我?省省吧!
老娘在这镇北区上,也算是个富裕人家,我家老爷除了那杂技铺子,还有三三两两的衣裳首饰铺子,那来光顾我家铺子的人数不胜数,外面的夫人见着我都要礼让三分,就你,想打我?笑话!
要说这餐桌上——巧儿与她们相依为命,立誓以命维护的两个主子却不怎么关心她那边的情况。
不知洛莹泪干了些什么,洛雪莲摇摇头,急唤道:“莹泪……”
洛莹泪趁洛雪莲注意力不在她那儿,迅速搞定,她娘老实善良憨厚,她还不想将她最坏的一面表露于她,成为她的坏女儿。
可还是被她娘瞧见了。
将空无墨水的白纸塞进腰封里,握住她娘的手,淡淡一笑,以示宽慰。
“大胆!”
凤霞察觉到身后气氛不对劲,正在可疑身后就来洛莹泪气愤的训斥,转过身,目视洛莹泪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毫无意识的一巴掌就甩到她的脸颊上。
“你不仅反抗于小公主对你的责罚,还干出如此下作之事!”
凤霞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正想反驳她的胡说八道,洛莹泪转身去拿瓷碗的行为,将她脱口而出的言语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高举在手,问道:“这就是你给小公主宫女用的晚膳?你自己尝尝,这汤有多咸,汤里面又有什么!”侧身将瓷碗重重搁在餐桌上,汤汁翻涌而上,溢出了些汤汁,浸湿了她的手背。
凤霞忍住心里的怒气,上前一步,瓷碗里赫然出现一颗米粒状的东西,黑色的,住在简陋的房屋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那分明是老鼠屎啊。
老鼠本身就有病菌,吃了最多拉肚子。要是那老鼠有毒,或是病疾缠身,那岂不是得……!
要是以前,洛莹泪她吃了死了也就算了,侯府夫人除了嘱咐过某些话,一面威胁不准洛莹泪主仆三人死去,一面又好几个月才派人送银子来。
洛莹泪主仆三人在这里吃穿用度,她早巴不得她死了算了,免得她多花三顿米饭的钱。
如今不同,现今她是小公主身边的宫女,她死了,那她岂不是要遭罪了!
捻起汤勺,饮了一口汤汁,“噗”的一声,汤汁全部喷洒而出,这几年有她们主仆三人做饭,她的厨艺逐渐变差,可没理由这么咸啊!
“怎么样?尝过了知道咸了吧?你就是这样侍候小公主,侍候她的宫女的?”她瞟了眼唯恐的凤霞,仍在她眼里看到渺小的嫉恨的怒火,看向地上无法端正坐着的巧儿,微笑道:“殴打巧儿的事,不算。她虽是我的丫鬟,但毕竟不是小公主的宫女,我不能公报私仇。夫人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