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百昂城已经开始转冷，但正城门直通教堂的那条白石大道上，从蔷薇之国移栽的伯桑花还是翠绿的叶子，紫的伶俐的花。
少年之名，名为约乔。约乔是第一次来百昂城，不只是他，同行的伙伴大多数都是这样。
他们一同乘着牛车，个子高的，一头红发的青年叫做阿兰伦，阿兰伦一手持鞭赶着牛车，一边和围在他身边的两个同约乔一般年龄的小少年聊着百昂城的故事。
阿兰伦早些时候就来过百昂城了，他随着老杰克叔叔一起来卖马草，回来之后，老杰克夸了阿兰伦，说他口齿伶俐。这次出来兜售纳完税还盈余的作物，就也是他领队。
阿兰伦一左一右两个少年，左边那个少年一头黑发，是个孤儿。村长纳卡什奶奶给他取名叫吞，大家就都叫他吞，或者吐温。吐温是老实人，不喜欢说话，但是却喜欢听故事，老杰克的酒吧里总有他的身影，但是他却只是去听吟游诗人或短剑法师讲故事的。
右边的少年金发碧眼，和约乔一样，大家叫他杰兰特，‘滑头’杰兰特，纳卡什奶奶总是叫他小滑头，大家慢慢的也就叫他滑头，滑头杰兰特了。
牛车被阿兰伦赶到了百昂城的小城门口，大城门口是不准许商队或是车队通行的。严格来说，那是暗地下隐隐只准贵族或教士步行而入的地方。
教士所去之处就是教堂，贵族所去之处就是宅邸，无论哪里，都和约乔他们无缘。
门前的卫兵拦下了阿兰伦，他们带着头盔，身着铁甲，手里拿着本来在腰间别好的仪仗刺剑，远远地戳开牛车上堆放的袋子，看到那里面流灌出的粉面，才点点头让牛车过去。
那卫兵对着阿兰伦说了什么，约乔本来注意不在这上面，而是好奇的打量着小城门高耸的城墙，只是卫兵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有百昂城能没事了。”
阿兰伦点了点头，大笑了几声，约乔却能听出他笑声中的勉强，之后，约乔看着阿兰伦低手塞给了那个卫兵一个小袋子，那卫兵确实收下塞进了腰间的包囊，却对阿兰伦摇了摇头。他似乎又要说什么，但是旁位一早戳开面袋的另个卫兵却拉住了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们为什么要摇头？约乔只是想。
“哥？”约乔跳下了牛车，站在阿兰伦旁边。
阿兰伦也摇了摇头。
只是那摇头中，无奈，慌乱和不甘，却让约乔全都感受到了。
“没事，”阿兰伦一边摇头，咬着嘴唇念叨着。“肯定没事，放心吧，都放心吧。”
阿兰伦手脚并用的爬上牛车，招呼着约乔上来，本来在后面收拾麦子的吐温和杰兰特又围上来，听他讲那些传奇故事，阿兰伦似乎如同往常般笑着赶着那头正值青壮的公牛，但是手在颤，讲故事的嘴也在颤。
约乔看着阿兰伦，摇了摇头。
☆
“十个银元。”
男人下意识的用带着干净白手套的手整理着围在脖颈上的熊皮围巾。
“阿兰伦，二十袋面粉，十个银元，你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很夸张了。”
“是，波特先生，我没有不满……”
阿兰伦迟疑的看着被他称作波特的男人的脸。
“只是……”
红发的青年下意识的咽了咽吐沫，喉结蠕动并发出声响。
“连商会也……？”
“你一如既往的敏感，阿兰伦。”
男人，波特如此回应。
“这是所有依靠这条脆弱链条生存的人的噩梦，阿兰伦。”
“我们的先辈所憎恨的东西最终还是从海底爬上来了。”
“阿兰伦，纳卡什女士肯定早就预见了这场灾难，如果她没有告诉你们，那么这场灾难就没有官方所宣称的那么糟糕。”
“如此说的话，帝国对农民的不重视对你们反而成了好事，至少你们现在仍然很团结。而不是早早的听见了鱼人将从洛肯领登陆而乱了阵脚。”
男人这段话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阿兰伦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男人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兰伦，但是纳卡什女士要比你想象的更加可靠。”
“而且至少……”
波特看向窗外，他和阿兰伦坐在二楼的窗旁，从这边向下看，年轻的少年们正在车上等待，而商会的侍从们正将牛车上垒满的袋子背下。
“至少坦山村还有他们。”
阿兰伦接下了男人的话，他的目光也和男人一样，看着牛车上的少年们。
“就是这样。”
被称作波特的男人站了起来，白木制的椅子被他拉到一旁。他穿着贵族式的黑色礼装，两只手都戴着白色的丝手套，眼睛上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脖子上围着熊皮染成的围巾，还戴着一顶高礼帽——他就像一个斗士一样把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只是用的是那些昂贵的装饰物，几乎看不见他的任何一寸肌肤。
“如果你真的将要追随我，阿兰伦，”男人说道。“那么等鱼人上岸后你必须经历我的考验。”
“不过在那之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男人用指节敲了敲桌上的盒子。
“收下这个吧。阿兰伦。”
青年肃然的点了点头，他也站了起来，对男人行了贵族礼。
“却之不恭。”
盒子里放着的是坚固的尼塔象牙打磨成外壳的手持火枪，在枪柄的位置，刻上了黄金镀烙的两个名字。
“尼古拉·孙·波特。”
这是男人的名字。
“阿兰伦·波特。”
这是青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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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昂城的大城与小城是分开来建筑的，虽然称作大城，但是大城的占地面积要小过小城不少。大城是教会的圣纯白教堂的所在地，四周建筑的大抵都是贵族宅邸或者修士的小院。但虽然大城名义上是百昂城的核心城地，狮皇的宫殿却不在那里。宫殿横割了百昂城，作为大城与小城的界限所在，虽然皇宫之中确实有对外的八座城堡，这八座城堡平时也是城门打开的，但很少有人从中穿行。平时除了在都贵族一年一度的报告上晋，只有三大公会在宫殿长留。
小城虽然称作小城，但是却是将大城成包围保卫之势而建的，百昂城有四个城门，宫殿两层尽头的两座城堡是两个城门，东门与西门，小城门是南门，大城门也就是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