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挽轻轻地笑了笑。
家大业大的孟氏一族早已经破败，尽管这些年孟家祈的父亲在军营里努力上进，也怎么都挽回不了孟家的颓势。这一回孟家送孟家祈和孟嘉沁过来小住几日，就是打着攀亲的主意——府里年纪能和他们兄妹俩配上的，只有她和两位亲哥哥。
“虽说是这个理儿，”乔思挽眯了眯眼，“我看那个孟家祈不是好相与的，哥哥可得小心着些。”
乔思哲对着自己的妹妹总是特别疼宠着些的，他眉眼笑意盈盈，“哥哥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乔思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笑道：“好啦，我也该回去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忽然脚步一顿，“大哥快回来了，我也就差不多是这几日走。二哥莫要担心，你应当知道妹妹的性子。”
说到这里，她低垂着眼睑，将眼底的神色尽数遮掩了去，“我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走，自然不会让自己有所损失。哥哥亦不必忧心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那边早已准备好了。”
乔思哲瞳孔微缩。好半响，他看着妹妹娇小的背影，悄悄勾起唇角。
“我知道。”
…
途经后院花园时，乔思挽抬起左手划过回廊的木栏栅，头微偏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那边被修剪过的精致花朵。
初春的花开得很好，竞相绽放，尽显美艳芳华。
“孟姑娘？”乔思挽悄然停顿下步伐，回过头看向前方，眸子清澈，里头的疑惑浮于表面，“这么巧，姑娘也来看花呀？”
孟嘉沁愣了愣，似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对着她会有这样和缓的态度，明明先前对她说不上喜欢。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翘起来的唇角让她更加亲和：“我看花儿开得好，心里喜欢，就来看看。”
“哦，这样子。”乔思挽点点头，往孟嘉沁那边瞟了一眼，有些愕然，“诶，孟公子怎么也在？前院的花是管事最近才移过来的，也很好看哒。”
伴在孟嘉沁身边的孟家祈正翩然微笑着，此时听她所言，脸色一僵，带笑的面容显得有些怪异，好不尴尬。
“我和哥哥才从外头回来，刚是去见了姑姑。”孟嘉沁笑着给她的哥哥解围，“表妹妹，我从街上找到不少好精致的玩意儿，特意给你带了一件过来呢。”
“是吗？”乔思挽的眼睛亮了亮，好似被勾起了兴致。虽这么说，她却没有走过去，依然站在原地，笑意盈盈，眸子里盛着浓浓的期待，“说起来，我三哥也要从外头回来啦。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他会带些什么小玩意儿给我呐。”
“孟姑娘，抱歉，我先失陪一下。”乔思挽不好意思地朝他们微笑，“四哥方才让我回院里好好练字呢。改日若有机会，再一道赏花叭。”
虽然她并不懂这些风雅的玩意儿。
“字什么时候练都可以，但姐姐来这儿的时候不多，表妹就不能多陪陪我？”孟嘉沁有些懊恼地皱眉，贝齿轻咬下唇，“四表哥也真是的，表妹还小，又是个女孩子，哪儿能这样磋磨。”
乔思挽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看向孟嘉沁的视线里蕴含着浓郁的不可思议：“孟姑娘是在喊谁？”说罢，她话音一顿，好似注意到自己的关注点不对，又道，“我不小啦。哥哥是为我好罢了。爹爹不求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写出来的字好歹要能看才行啊。”
孟嘉沁猛地怔在原地。
孟家这一辈虽以她父亲独大，但他常年身在军营，少有回来的时候。孟母是个弱女子，平日里只知道倚门期盼丈夫归来，再就是同一双女儿念叨丈夫的英勇或是小姑子的聪慧。孟嘉沁长这么大，日日在家里练习女红，再就是认字看书，对于这些长辈关系以及世家礼仪，她也只是懵懵懂懂，半点没意识到孟家和乔家的区别。
见孟嘉沁这个反应，乔思挽却眯起一双眼，再无先前的好态度：“母亲并无兄姐，孟姑娘这一声称呼着实是唐突了。”她就这样直言指出她觉得不妥的地方，没给对方留下丝毫余地，“被爹爹明媒正娶迎进门的乔家媳妇儿是我母亲，也只有我母亲一人。孟姑娘千万莫要弄错啦。”
孟嘉沁不蠢，当然听得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她姑姑的确是进了乔府的门，却只是个小姨娘，膝下也无儿女傍身，在这乔府之中，三姨娘的容身之处并不大。
“姑娘是在埋汰我吗？”孟嘉沁瘪嘴，眼底盈出些微水汽，泪珠眨在眼睫上，要掉不掉，“我自知家世比不上姑娘，但我姑姑于多年前被抬入乔府，自然就是乔府的人。孟家是攀不上乔府这门亲戚，但好歹、好歹我姑姑还在不是？”
她的语气好凄惨，泪珠也随即掉落，模样好不可怜。任谁路过瞧见了，都只会觉得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乔思挽却茫然地看着她，一脸‘你别逗我’的表情：“哦，这和祖父告诉我的不对啊。”
孟家祈在一旁瞧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
“乔府里人来来往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乔思挽一脸意味深长，“却不是谁都能成为我乔府的正经主子呢。”
“孟姑娘许是不明白。姨娘已经嫁过来，便就是乔家人了，和孟家能牵扯上什么干系？孟家如何、姑娘如何我不清楚，但请姑娘慎言，我并无埋汰姑娘的的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孟家祈如何不明白，眼前这七岁大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恼怒了。他也是才知道，姑姑特意叮嘱他要看好妹妹，莫要去招惹这乔府姑娘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乔思挽瞧着孟嘉沁那一脸被欺负惨的模样，心里一阵不高兴，这莬丝花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我乔府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道。至于姨娘，也只是个姨娘罢了。”
孟嘉沁泪眼摩挲地抬头，只见眼前稚嫩的女孩儿一脸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