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明玉顺着天书派山形一直向着后山寻找,直找到山谷中一座巨大的温泉湖。她背靠着一棵临山而立的松树,面带戏谑神色瞧着湖中的动静。
忽然水面开始冒出泡泡,继而,三个人先后从水中冒了出来。大口呼吸空气。明玉懒洋洋走到湖边,伸手将飘到了湖边的小皇帝拉了上来。
小皇帝道:“奚小姐!你没事啊,太好啦!”
明玉道:“承蒙您担心了。”
她瞧着小皇帝担心的眼神,顺手把齐公公拉了上来。齐公公温和笑道:“小姐好心了。”
明玉侧着头,看着袁朗,脸上若有笑意。袁朗单手撑着岸边翻了上来:“我们要快些回京。皇帝失踪,朝堂必然乱成一团。”
明玉道:“我陪你们回京去吧。”
袁朗道:“你?你跟着我们?你想做什么?”
明玉道:“怕你们路上不安全啊。”
袁朗道:“你这些些微武功——”
小皇帝道:“好,奚小姐,麻烦你一路上照顾了。”
袁朗一怔,心中更加笃定:“陛下恐怕对着女子生了几分好感。她乃是乡野江湖之人,脾气又捉摸不定,这件事情大是为难。但无论如何,若是陛下动情,我万不可再次拂逆了陛下的意思。”只好道:“若是如此,就麻烦奚小姐了。”
他退后一步,站在小皇帝身边,想要照拂保护他。小皇帝却走上前去,问奚明玉道:“奚小姐,你说我们这一路上是不是可以像是武林侠客一样,快意江湖,除恶惩奸了?”
奚明玉淡淡看着他的神色,心中若有所思:“那就看路上有没有什么麻烦了。”
袁朗道:“能有什么麻烦!我们快马急行,不能在城镇过多停留。”
齐公公道:“袁大人,皇上金枝玉叶,若是不进城,一味赶路,恐怕会生病啊。”
袁朗抬起头,想要叫小皇帝稍微忍耐一二。但看见他神色尴尬,似乎大是同意齐公公说的话,只好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就大张旗鼓进城去,但只能在衙门待着,不能随便出门。皇上,您一步也不能离开微臣,这样行不行?”
小皇帝道:“好,好,便这样吧。”
袁朗弯下腰,将皇上背在背上,四人从雪山口而出,到了湟中城门,径直进门而去。。
袁朗细细瞧着城中的人员走动,心中暗自计较:“这街道上的士兵甚多,不知道是因为湟中令知道了皇上失踪的事情,派人寻找,还是宫变已经发生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极度的紧张不安:“那一伙引发雪崩谋害我们的乃是燕子楼的江湖人,若只是他们自己的计划,倒并不可怕,就怕的是,皇叔也参与了这计划之中。若只是燕子楼的谋划,皇叔全然不知情,这湟中便是我们的地盘,若是皇叔就等在这里,我们可就是撞入了他的罗网之中了。”
他越想越是一头大汗,紧张到无以复加。忽然看见街角上有一座茶棚,便道:“奚小姐,你带着皇上两位去,就在茶棚里面喝茶,千万不要走开。”
明玉道:“哦,你是要孤军深入,试探湟中令的反应。若是湟中令叛变,你又被擒住了,我们怎么办?”
小皇帝道:“袁爱卿,你别走,我害怕。”
袁朗道:“陛下,恐怕是非如此不可了。”
明玉道:“非如此不可?也不一定啊。你有什么印信,我代你去便好了。”
袁朗看着明玉,露出了讶然之色:“你代我去?你不怕?”
明玉道:“咱们都是朋友,做这些本是应该的。”
小皇帝忙着点头,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神色,心中转念:“想我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是头一回有人把我当做朋友来相处呢。”
袁朗心中一动:“这女孩子竟然愿意为了皇上赴死?难道她也对陛下生出了情意?”心中对明玉立时少了几分警惕戒备。他从怀中拿出兵符印信,交给明玉,道:“你交给湟中令,若是出了什么变故——”
明玉道:“若是我平安无事,便独自回来寻找你们,带你们去知府衙门再或者湟中附近的军营,由着湟中令或者湟中士兵拥护你们回京。若是我遇见了麻烦,就引着他们来这附近找你们,你们见我带人过来,便迅速离去,这样好不好?”
袁朗在心中过了一遍这计策,点头道:“好办法,省的我们空等了。若是他们要对你不利,这样做法还有转圜余地。”
明玉笑道:“那我便走了。”
小皇帝上前一步:“若是他们杀了你、伤了你,我就给你报仇。”
明玉淡淡道:“那可就谢谢你了。”脸上似乎全然将这一国君主的话不当做一回事。
小皇帝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这一次交了朋友的快活,让他产生的力量感,似乎远远胜过做了七八年皇帝的快乐一样。
袁朗道:“陛下,咱们一道去茶馆后面躲着吧。”
小皇帝道:“好。”他回过头,想要和明玉说话,却见奚明玉裙角微微扬起,已然走远了。
奚明玉走出了袁朗的视线,直觉告诉她袁朗并没有跟上来。她立时加快了脚步,向着街心一路奔驰,时而瞧着沿路墙壁上的白色划痕,逆转太极劲,正是武当派内门弟子的传讯信号。
转过两条街道,忽然见到了一座大院。信号直接指向大院的后花园。明玉飞身点在墙壁上,一个转身腾跃,跳进了院墙。
这院子小桥流水,虽然不见江南园林的繁复绮丽之美,但也算得上清雅秀丽,别有一番风味。明玉将匕首抽出,放在袖子中便于拿出的地方。脚步轻巧,向着院中走去。
忽然,一个个子娇小的男孩儿端着茶盘猛然从斜刺里冲出,向着明玉身前走来,直直站住了。
明玉站住了,抬起头看着那女孩子,立即一怔。
那女孩子眉目清纯,五官精巧。她嫣然一笑,如同田田荷叶,青翠荷花。奚明玉自己本是天下难得的美丽女子,便是同龄人之间,也先见过了阳春白雪的柳媛,娇俏可人的金玉笙。但也忍不住赞叹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那女孩子浅浅一笑,却不说话,指着庭院中间的小亭子。
明玉一惊,向着小亭子看去。再一转身,那孩子就不见了。
她满心的疑惑,向着小亭子走去。还没有走到,就忽然听到了一阵琴声。明玉熟悉音乐,听出竟然是一曲凤求凰。
她笑着走上去:“师兄,你给我弹什么凤求凰啊!”
曹雨田道:“这是谜底。”
明玉走上前,见他长发飘飘,坐在花下弹琴的样子,心头一阵心旷神怡:“那谜面是什么?”
曹雨田道:“谜面?你方才见过了。过后还要见。”
明玉叹道:“师兄,你现在说的话,就是好大一张谜面。”
曹雨田笑了笑,站起了身子,轻轻摸着明玉的发丝,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明玉抬眼看着师兄,见日光照在他的背影上,美得好像是一幅画,心中不禁温暖而平静。
过了一会儿,曹雨田最先开口说话:“明玉,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明玉道:“咦?曹师兄这么厉害,还要我这个小丫头做什么?”
曹雨田道:“若是可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帮我做事情的。可是今日,你所在的地方,所认识的人,正是帮助我完成这个计划的绝妙所在。”
明玉抬头瞧着曹雨田,见他脸上带着怅然的神色,心中慕然一动:“事关——”
曹雨田轻轻掩住了她的嘴唇,在她耳边一阵耳语。明玉低下头,将他的话暗暗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