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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浑水摸鱼

平安坊段氏府宅。

灯火通明,下人们都蹑手蹑脚,大气儿不敢吭一声。两个得力的手下铩羽而归,其中一个胳膊还被废了,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后段干虎大发雷霆。刚才进去添茶的无辜仆人被迁怒杖毙,台阶前殷红的血迹不消片刻就结成了一滩滩干涸的血迹,在烛光映衬下十分的诡异阴森。

段干虎怒在心头,十拿九稳的事儿居然办砸了,损兵折将是常有的事儿,可对付三个毛没长齐的半大孩子,居然折了这么多人手。桌子上已经没有什么可摔的了,就连平时最疼最宠的小妾也被两巴掌扇回后院了。大厅里的帮众战战兢兢低头不说话,唯恐触了帮主的霉头。

段干虎发泄一通稍显平静下来,自己到底什么是小看了这几个兔崽子,居然认识闵行这个老匹夫,这样一来不为知府那个死胖子,也要为求学的长子着想。还是得卖闵行个面子的,惹急了这老匹夫跟老寿星吃砒霜没什么区别。

这三个小崽子,闵行能护他们一时,护得了一世么?上上下下加起来,损失的人手快接近20号人了,这些可都是自己一手拉起的嫡系,仇是越结越大了,唯有这三个崽子的性命才能祭奠这些个兄弟的在天英灵。

想到这看了看扭曲着胳膊的横脸汉子,段干虎一腔的怒气直线上升,双眼因为充血变得通红一片。施以援手的神秘老头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如若不是他,事情哪会有这么大的周折。查,一定要查出来,坏我好事。哪怕是天王老子也要把你揪出来:“衙门口突然冒出来抵挡你的老不死看清楚了没?”

堂下唯一一个脸无惧色的就是和老头交过手的阴柔汉子,身为戒律堂堂主,天虎帮数一数二的大佬级人物,段干虎也得另眼相加。

“咳咳,这老匹夫端是了得,如若不是为了救那三个小崽子吃了我一掌,恐怕我也不能全身而退。”显然戒律堂的首领也没能在老头子手下讨得便宜。

“老匹夫一身短打,面笼黑纱,显然是不想让我等看见的他的真实面目,况且与他交手数十个回合,恕我眼拙看不出他的武功流派,辗转腾挪的轻功步法诡异神妙,但手上的功夫却是大开大合。”阴柔汉子停顿了一下猜测道:“我追去的时候,见他对地形十分的熟悉,左闪右避的就将我远远的甩在后面,老大,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个老对头?”

段干虎背着身思绪良久才缓缓开口:“不会,咱们跟这些个帮会明争暗斗两年多了,彼此的底牌都被掀得干干净净。细作也没有传回消息这几个帮会有请过帮手的。对地形很是熟悉?说明不是路过此地的武林豪杰。那么就是鄞州城内隐藏的不世出的高手,综合你俩说的,这个老匹夫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就在你们动手的时候现身,说明他要么跟在你们身后要么就是充当那三个小兔崽子的保镖”

到底是从混混痞子做到了现在的一帮之主,段干虎冷静下来抽吸剥茧,就把整个事情想得很通透了,语气更加肯定:“我们天虎帮仇家不少但也不会惹得这等高手,况且这样子的高手寻仇还用的着跟踪你们几个?所以这老家伙肯定是跟着那三个兔崽子的。”拿着手中的碎玉紫砂壶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小和尚就不用考虑了,觉远寺的功夫又不是没领教过,老贼的身手不是觉远寺能教出来的。那么就剩下那个青衣小子跟小乞丐了,青衣小子今儿刚刚进城,能认识什么人,但也不保证城里有与之相关的师门长辈。小乞丐一直在我帮做事,也不排除认识这种性格古怪的隐世高手,派出人手加大力度去清查这两个人,尤其是哪个青衣小子的身份。”

段干虎分析清楚,头脑渐渐晴明,即可下了命令。“对了,别忘了还有只会说话的鹦鹉。”

“帮主,知府大人差人过来说有要事禀告”门子在中厅外单膝跪倒。

“行了,出去告诉他,知府大人的意思咱明白,保证不会乱来的”既然闵行老夫子插手了,这三个崽子今晚是动不了手的,这一点段干虎还是很明白的。

现在动不了手不代表明天不行,段干虎咬牙切齿吩咐:“去,找人给我牢牢看住那三个兔崽子,别让人无声无息的溜走了。”

“还有,告诉那几个饭桶,客栈内跑丢的小姑娘要是明早找不回来,就让他们几个提头来见。”说起跟丢了的小姑娘,段干虎有一种拿鞋拔子抽那些个饭桶脸的冲动,围得严严实实跟铁桶似得客栈,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抓到这小姑娘就好办了,听说还是觉远寺的弟子,那么小和尚会忍心自己同门遭受牢狱之灾吗。到时候他们还不是任由自己搓扁捏圆,心甘情愿的上门那么闵行都不会横加阻拦。大计已定,段干虎仿佛看到褚欻、小和尚、百里奚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场景。当然前提就是自己一定要率先抓到觉远寺的女和尚。

把自己的想法跟戒律堂阴柔汉子一说,两人一拍即合。“老三,让戒律堂出动全程抓捕这女子。我俩也别闲着了,出去找找。”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客栈内,褚欻三人神经大条,鼾声四起,沉沉稳稳的睡了过去。

再说小萝莉,褚欻三个被客气的请走。虽然揍过小牛鼻子,也被坑过还欠着人家银子。不过道七这家伙算得可真准,衙差们走后,楼下突然多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自己一下楼就跟闻着腥味的恶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就算之前对道七嗤之以鼻,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得不相信,毕竟是初出江湖的小菜鸟。不再去想为什么道七这个牛鼻子为什么事事料敌预先,想想自己该怎么脱身吧!

本来道七要想想办法的,可自己非要逞强。现在怎么办?小萝莉恨恨的瞄了一眼楼下刀疤脸汉子。楼下面,街道对面,客栈后门全是人,跑不太可能的,自己瘦胳膊瘦腿的抵不过这些个刀口舔血的汉子。

偷偷溜不出去那就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小萝莉是愚但不笨,怎么转移这群笨蛋的注意力才是重点。不能愁眉苦脸的盯着眼前褚欻留下的银子发愁。

银子啊,银子,你能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吗?银子默不作声

银子啊,银子,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逃出去吗?银子还是默不作声

小萝莉双手托腮看着银子发呆,就算你们抓住我能把我咋样,惹恼了姑奶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可是这些银子不就被抢了嘛。抢,抢,萝莉眼神都亮了,对啊,有人会不喜欢银子吗?不会

背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出了门,门口两个天虎帮的一愣,这丫头片子脑袋被门夹了吗,可惜帮主还没下令,只能老老实实的监视着。

“去,去一人把这店的掌柜的给姑奶奶的叫进来,看什么看,快去”小萝莉脆生生的抬脚将身边最近的大汉踹了个趔趄。

门口的汉子面面相觑,这谁家的姑娘,简直彪悍的出人意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去吧,整个客栈都在被团团围住,一只耗子都别想溜出去。

“掌柜的,去给姑奶奶找几贯铜钱花花”一进门萝莉脚踩板凳,指手画脚

掌柜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小姑奶奶,我们小本生意,求您高抬贵手”

“放屁”小萝莉破口大骂,扔给老板一锭五两的银子“麻溜的给姑奶奶全部换成铜钱,少一文钱,我让门口的看门狗拆了你这客栈”

房门再次打开,掌柜一改刚才垂头丧气的模样,喜大奔丧的冲往楼下。这年头银两比铜钱值多了。小萝莉冲着门边立着的汉子又是一脚:“没见人拿着姑奶奶的银子跑了,去,看着点,少一枚铜钱,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半响,不当家不知柴米的萝莉盯着坐上堆成山的铜钱发呆,按照一两银子最少1000文铜钱,这些待会出门也搬不动啊,算了拿得动多少就拿多少,救命全靠这些了。直到包袱背不动为止。

“来人,死了吗”小萝莉咋咋呼呼的喊道。门口俩大汉目光呆滞如同雕像。天虎帮为自诩鄞州第一地下帮派,手下的喽啰们一向自觉高人一等,走哪都是威风凛凛,何曾像今天这样被一个小娘子使东唤西的,更何况使唤的主儿还是帮主口中的瓮中之鳖?

罢了,看在这这小娘皮命不久矣的份上,咱还是忍忍吧!

小萝莉背着小包袱指着桌上的铜钱:“恩,看着我也怪累的,本姑娘天生心肠软最见不得人受苦,这些都赏给你们吧。”

两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哪见过这么傻的白痴,临死还给自己的仇人送钱,这姑娘不会被逼傻了吧!感动归感动可是手一点都不慢,到底是壮汉,四贯的钱拿起来一点都不嫌累。

小萝莉眼泪汪汪的开始卖萌:“大叔,临了我有个请求,恩,最后的请求”

萌萌的双眼外加清纯的小脸,一颗颗豆大的眼泪似乎砸在两个壮汉最柔软的心间,眼前的小姑娘年纪这么小却背了自己师兄的黑锅,唉,可怜的小姑娘!

“说吧,小娘子,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咱哥俩都应了”

小萝莉紧了紧背着的包袱,一手一个拉着大汉的胳膊撒娇:“人家自小在寺庙长大还没逛过集市,看样子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逛街了”说完小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个不停。

被萝莉演技征服的不止拿钱的二位,连同门外盯守的天虎帮小头目等二十几号人集体通过了小萝莉最后的请求。二十几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小萝莉还能让她跑了!

于是,鄞州城夜晚的集市上出现一道奇葩的风景,一袭黑衣目露凶光的大汉们众星拱月般护着一个清秀可餐的小萝莉。小萝莉手中塞满了小吃,连边上的小头目也替小萝莉拎着两根糖葫芦。

前面有个杂技班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小萝莉心中暗喜就是这儿了。没费多大功夫就站在最里边了,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衣大汉。

看着萝莉紧紧盯着倒立耍酒坛卖艺人目露神往之色,小头目心中不忍喝道:“叫你们班主把该戏耍的全都来一遍,大爷有的是钱”说完扔了一锭银子下去。

眼见来的不是活阎王而是大财主,杂戏班更是拿出浑身解数,当然吸引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眼见大半个集市的人都快赶来了,小萝莉萌萌的大眼流满满都是狡黠。得找个机会撒钱啊,引得众人哄抢,自己人小溜得快,脱身是不成问题的。

像是被吞剑的绝活吸引了,小萝莉挪步过去歪着头仰视着表演者,好奇崇拜的眼神阻止了想要跟过来的天虎帮喽啰。

就是现在,锣鼓声一停,萝莉解开背着的包袱使劲向空中抛去:“抢钱啊”

漫天洒落的铜钱雨让众人为之一愣,紧接着人群沸腾了。就像热油锅里滴下了一滴水,瞬间整个场面失控了,人群疯了似的往前挤,杂耍班的铁圈酒坛,长枪飞碟被踩的七零八落,天虎帮的大汉们还没有来得及围上前来,就被后面热情的观众们挤倒在地,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深趴在地的小头目还来不及骂娘脸上就多了几个鞋拔子印记,平日里的威风早就烟消云散化成了狼藉不堪。

小萝莉趁乱塞了一把银子到杂技班主怀里,左溜右闪轻松的站定在人群外面,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混乱窃笑不已。回头一定要把这些告诉那个臭道士,姑奶奶也是很有智慧的。

眯着眼背着小手消失在人群中。

闹剧终于收场了,天鹰帮小头目看着远去的人群欲哭无泪,派出去的人早已回来,明知道已经找不回来了,可还是不死心。完了,老大知道小萝莉就这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你我兄弟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二十几号人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得团团转,临了还带着满身的鞋印子去帮会请罪。小头目顾不得擦拭满脸尘土,满怀期望的看向州衙所在的方向,但愿那边的兄弟能成功,那样自己的过失就无足轻重了。老大一高兴,说不定戒律堂都不用进去。但是为什么感觉一直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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