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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风城一鸣

毕澄从蓉城返回魔都之后,就一直没见过滕宾,只是听说丹纳斯对滕宾十分不满,在办公室里足足骂了滕宾半个小时。骂完之后,丹纳斯当天就直接飞回了美国。

毕澄总觉得心里有愧,这不是吃里扒外吗?毕澄突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又强行按下去。要是换成合法的物件,自己肯定会帮老板全力以赴,哪怕吃点苦受点罪也没二话,但谁叫你丹纳斯非要挑战咱的做人底线呢!毕澄认为自己做得没错。但这件事是个不大不小的心结,因此随后的几天里毕澄情绪十分低落,工作却是更加上心,似乎是要弥补这次给老板造成的损失。

很快就是丹纳斯秋拍举行的日子了,除了负责海外的策展部同事之外,毕澄竟然也被丹纳斯钦点一起赶赴芝加哥。毕澄略感意外,因为历来的拍卖会并不需要鉴定师参加,再就是是毕澄自感英语很差,连日常交流都是问题,去了拍卖会自己又能干点什么啊?

纳闷归纳闷,毕澄还是服从老板安排,与其他同事一同登上直飞芝加哥的飞机。不出毕澄所料,滕宾这次也去。

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毕澄便踏上了米利坚的国土,毕澄对这座位于五大湖西南岸的米国第三大城市并不陌生,因为著名的NBA公牛队便在此地,出发之前毕澄也专门查阅过芝加哥的资料,知道这里不但是美国铁路交通枢纽,更是风城和屠猪之城。屠猪之城,这名号有点意思,可能是因为屠宰猪肉的数量排名世界第一吧,毕澄觉得好笑。

因为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大家早到了两天,策展部的同事入住酒店之后便去忙各自的事情,滕宾同样神秘消失。

无所事事的毕澄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但人生地不熟的,毕澄也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看到房间的立柜上有一份城市地图,毕澄便拿起来走马观花的瞎看。地图上都是英文,大部分看不懂,但有几个常用的英文单词毕澄还是认识的,比如说Art和Museum,毕澄就知道是艺术博物馆的意思,看到这个博物馆就在酒店附近不远,毕澄决定前去逛逛。

安步当车,按图索骥,博物馆很容易就被找到了,因为门口那对已被当做芝加哥城市标志的巨大青铜狮子很是显眼。门票价格也还好,不太贵,通票只有二十三美元,毕澄买了一张,通过安检之后,便走了进去。

博物馆是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古老建筑,位列美国三大博物馆之一,规模很大,共分十个展厅,藏品总数高达三十多万件,尤以法国印象派画作最为出名,梵高、毕加索、雷诺阿这些西方绘画大名人都有大作陈列于此。除此之外,便是按照类型划分的雕刻、绘画、装饰艺术品、陶瓷各馆,来源除欧美之外,还囊括了非洲、美洲、中东、印度等地,当然,中国的古代艺术品自然是不可或缺的,而且还占有重要地位。

说实话,西洋油画毕澄看不太懂,那些光感变化、层次对比之类的美感,毕澄就是怎么也瞧不出来好看来,在毕澄的眼中,无非都是些远近的村庄和裸露的肉体罢了,因此毕澄直接略过。美洲和非洲的艺术品虽然很有特点,但毕澄还是更想参观中国藏品,于是简单扫过之后,毕澄便跨进中国藏品专区。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虽然不是收藏中国文物最多的博物馆,但其中的中国文物之多还是让毕澄暗暗吃惊,从铜鼎、铜灯、铜镜、博山炉、车马器为代表的青铜器,再到陶仓、陶灶、陶兽和唐三彩,还有历代瓷器,以及数量极多的石碑、石雕、佛像,简直涵盖了中国文物的各个朝代和各个门类。

“这里竟然也有赝品!这也太丢份了吧,话说这还是堂堂国立博物馆呢!”

毕澄自从XJ彩玉谷回来后,可能是因为那股西天白色神气的滋养缘故吧,毕澄感觉身体强壮了不只一个档次,每当动用食指鉴定宝贝之后,便不再有浑身脱力的感觉。而且彩玉谷遍地玉石的经历,在不知不觉间给毕澄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一见看得上眼的东西便会用自己的食指扫描验证一番。此时身处博物馆,自然珠玑遍地,毕澄见此时偌大的展厅门可罗雀,便下意识的再度开启左手食指拇指,不想稍稍一扫,便发现了一个假货。

这是一个北魏时期的陶狗,造型虽然质朴古拙,看着也还算美观得体,但就是无法引起毕澄左手食指的冲动,不是赝品又能是什么?

毕澄一边摇头,一边大伸着八字往前走,不多时,第二个赝品再次被毕澄发现。一个没盖的双耳铜盨,简介上写着出自西周时期。

“哈哈,不会是咱们那个中原东都的周边品牌吧?摸金校尉设计,种地老农设计,土炉成型炼烧,茅坑沤藏做旧,哈哈!这买卖不错,内销转出口,还能不少创汇吧!”

毕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玉石区走去,直到将近走完整个玉石专区和青铜专区,毕澄再也没有发现第三个赝品,不仅如此,从食指的摇动频率幅度看来,这其中的很多藏品都是极为古老和珍贵的,尤其是几件龙形玉饰和几件青铜礼器,绝对是国宝重器的水准!

“果然名不虚传,这座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确实有些分量!”毕澄不由感叹了一声。

“可惜这些中国藏品的来路大多不太光明!”

一句极为标准的普通话从毕澄身后响起,全神贯注的毕澄被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便看到一位中国人,这人留着略卷的齐肩长发,一副黑框眼镜架在笔挺的鼻梁上,五官分明,长身玉立,再配上一身得体的深灰色短风衣和考究的斜条领带,简直可以归入风流倜傥范畴了。

“您好!我叫曾一鸣,艺术品独立经纪人!”

眼见来人主动伸出手来,毕澄赶紧也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对方手掌中传来的力度十分恰当,既有力量,却并不过分,分寸拿捏的极好。

“毕澄,刚从魔都过来,幸会!”毕澄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那您是来公干还是旅游?”曾一鸣微笑着问道。

“算是工作吧,为了准备后天的丹纳斯春拍而来。”毕澄答道。

“哦,原来您是丹纳斯艺术品拍卖公司的,幸会幸会!”曾一鸣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浓,“毕先生似乎对艺术品鉴定很在行,我刚才听您指出了两件赝品。”

毕澄没想到曾一鸣早就在注意自己,但对于两件赝品之事,毕澄不愿多说,于是转而问道:“刚才您说这里的中国藏品来路不太光明,这怎么说?”

“嗯,不敢说百分百,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吧,不是他们的军队从中国抢来的,就是利用欺骗和走私运回来的,当然也有一些私人藏家的捐赠,但据我所知,这些捐赠者的历史同样不干净!”

曾一鸣说这话的时候,既不愤慨,也无不平,而像正在讲述一个早已发生很久的故事,脸上表情极为平和,但话中表达的意思却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这年头黄皮白心的“香蕉”太多,毕澄还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于是问道:“恕我冒昧,请问曾先生是中国籍还是美籍?”

曾一鸣笑笑,说道:“这很重要吗?起码我有一颗流淌着炎黄血液的心脏!”

这句话等于没说,毕澄却不知道如何继续深问,于是说道:“既然曾先生能够说出博物馆里的藏品来历,那您应该是常来了?”

“算是吧,我的工作就是受一些艺术品收藏家的委托,在世界各地搜寻各种艺术品交易机会,所以博物馆和拍卖会是我常去的地方,至于这个博物馆,我已经是第六次来了。”曾一鸣说完,随即一伸手,示意毕澄走在前面,“既然毕先生是第一次来,那么我来给您做个临时向导吧。”

毕澄刚才正为看不懂那些英文介绍犯愁呢,此时见曾一鸣主动提出当向导,当然求之不得,道过谢后,便随着曾一鸣一起向展厅深处走去。

曾一鸣虽然只有三十六七的样子,却是极为博学,毕澄明显能够感觉到,曾一鸣几乎了解西方所有艺术品门类,不管是西方绘画还是罗马雕塑,再到埃及和巴比伦的文字雕刻,印度的浮屠,以及各类现代钻石珠宝,几乎就是一本艺术品百科全书,不禁令毕澄钦佩不已。

当然,曾一鸣对中国古代艺术品更是如数家珍,寥寥几句便能将一些中国藏品的来历传承讲得明明白白,只是毕澄分明感觉到,这位曾先生似乎对流入海外各大博物馆的中国文物更加清楚,以至于流出国境的时间和中间的各个经手人,都是了如指掌。

曾一鸣的渊博正与毕澄相反,想到自己目前开展工作仍旧要靠左手食指的反应,毕澄暗感惭愧。其实毕澄早就想找位明白师傅,谭老很合适,只是京沪相隔,加之老人家地位太高,年龄也大,毕澄不好意思高攀。眼前这位曾一鸣同样见识丰富,而且年龄差距不大,还很投脾气,毕澄便立刻动了结交的念头。

“曾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以后称呼您曾兄如何?”毕澄试探了一下。

“求之不得,我很荣幸,毕兄!”曾一鸣竟然一抱拳,笑着答应了。

“那不行,我比你年龄小,你应该叫我小弟才对!”毕澄纠正道。

“毕兄这就不对了,古人有云,兄弟无大小,皆可兄台称,所以我还是称你毕兄!”曾一鸣呵呵笑道。

“那好吧,曾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还要请你多指教!”毕澄辩不过曾一鸣,于是立刻递上自己的名片。

曾一鸣接过,仔细看完,随即把自己的名片也递过来,毕澄双手接过来,只见上面除了艺术品独立经纪人的抬头和名字之外,便是各种密密麻麻的头衔,而且都是英文的,毕澄看不太懂,但下方的手机邮箱倒是认得,因此毕澄也不多问,将名片仔细揣进衣兜。

“今晚一起喝一杯如何,我做东?”毕澄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约了别人。”曾一鸣一脸的歉意,说道:“不过我们后天还会见面的!”

“你也参加丹纳斯秋拍?”毕澄立即问道。

“嗯!”曾一鸣点点头。

毕澄还想再问,这时曾一鸣的手机响了,曾一鸣一边接电话,一边伸出手跟毕澄用力握了握,然后对毕澄做出一个再见的手势,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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