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皆愣。那阮回凤更是眼睛发亮,薄唇紧抿薄怒道:“尔等卑下身份,还想入我这回凤亭么?”
我被他这么一说,心头一痛,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知身份,于是低头默默站到了一旁。
没想到二公主看他那愤愤然的表情,反而乐了:“原来阮楼主根本就是说说而已嘛!我们家王栾又是男人又不是你们回凤楼的,怎么不能进去啦?难道我这个堂堂王爷府的二公主的老公还身份低下啊?哎,狗眼看人低要不得啊!”
阮回凤虽是男子,但是在回凤楼也是见惯风月的,平时所听相比更过分的话也不会太少,他纵然愤怒也只是一笑:“二公主您多虑了。小阮并无轻贱之意。只是我这回凤亭内书籍众多,十日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也不一定能够全部读完。况且这位小哥是否识字亦未可知。”
二公主回头看我,问:“你不会识字?”
我连忙回答:“妻主,王栾幼年由父亲指导,也是识得几个字的。”
二公主点头:“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见公主笑颜,久久看着她,不忍转目。然而那回凤楼主却不依不饶,他冷笑一声:“也罢,我这回凤楼素来不是良家男子逗留之地,二公主您让此人来看,也免得污了他的名节。”
“你什么意思?”凤玉问,接着想到什么一般,脸色沉了下来,“阮回凤,我的王栾只是来查查档案,又不是卖身给你回凤楼,你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不然我定不饶你。”
阮回凤听见此话表情突然变得惨然,我默默站在一旁,心中也是一揪。
我偷偷去看说了这话的凤玉。一面心里温暖,又一面替阮回凤难过。投身这回凤楼里,本已是身为男子的不幸,爱上不该爱之人那却是不幸中的大不幸了。
“哼!我回凤楼主什么人,怎么会做那逼良为娼的事情?只是我看你这屋里人一脸狐媚,怕是三日不到,就忍不住要红杏出墙,污了二公主您的名誉。”阮回凤似是气极,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开始口不择言。
我被他羞辱,却不能反驳,只因他不过是个可怜人。
二公主却怒了,啪的一拍桌子,牵着我的手就走:“王栾,我们走!又不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查到这件事情。这个男人实在是脑子有问题!还真以为我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羞辱王栾?”
我连忙拉住公主,小声劝道:“妻主,妻主您且息怒,容听王栾一言。”
二公主不情愿的顿住:“你说。”
“王栾虽是无知男子,但是红柳一事是否事关重大?”我问。
二公主看我,不情愿的点头。
“我想也是,今日见王爷与您密谈,想必是十万火急之事。若是如此,王栾的名誉又算什么?”我小声道。
二公主看我半天,叹息道:“这里的男人都很重视名节的。虽然我无所谓。王栾,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点头:“妻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以王栾这微不足道之人也能换来妻主所要之物,那我便知足了。等我从这回凤楼出来,只求妻主舍我一碟文,让我上南山寺诵经念佛,为妻主祈福。”
说出此话时,我带了七分真情,三分自私。
凤玉待我不错,受伤后更是处处呵护照顾,让我总有一种陷入被爱的感觉,若真能帮到她,那是我这微末之人的造化。然而看她待回凤楼主,冰冷不留情面,虽然是受伤所致,却让我心惊胆寒,犹如冷水当头泼下。
公主对我如今呵护有加,那是我的福分。公主若他日如同对待回凤楼主那样对我,那也是我应当受的。然而想到那种时候,我却突然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的起。与其等到公主厌烦了我,还不如让这点儿温存留在脑海里。借此机会,守一盏孤灯清净到老,想来也是不错。
我原本以为她必会答应,没想到我再次料错了此人。
公主听完我这请求,突然脸色严肃,紧紧钳住我的臂膀,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王栾,你记住了。你不是妓男,也没陪其他女人睡觉。就算是睡了又怎么样?如果你高兴,一天跟十个八个女人睡觉,那也是你的自由。这个世界上,别人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自己。”
我被她这话狠狠一震。
这个世界上,别人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自己。
我……怎么看自己?
公主看着我,抿着嘴微微笑道:“王栾,你若是记住了。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为我进回凤楼否?”
我抬头看她,这次分外坚定的回答:“我愿意!”
拜别公主后,我跟随在回凤楼主身后,急速走过那辗转蜿蜒的走廊。他的背影显得孤单凄凉,我几乎不忍去看。走了半晌,他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停下来,回头看我。他那秀美的眼眉间,尽是对我的厌恶。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灵药,让二公主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回凤楼主怒问。
我轻声道:“楼主,您应该知道的,前段日子二公主摔下山崖,摔断了腿,醒来之后记忆也有些朦胧了。”我小心措辞,不敢说二公主早已忘记了所有事情,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摔下山崖,记忆朦胧?”阮回凤笑了一声,“月前她还时常来回凤楼,日日说着要与我白头到老。没想到过了一个月却看似看待陌生人般对我。就算他记忆朦胧,那些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也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你莫当我是孩童,用此等荒谬谎话来骗我。”
他既不信,我说再多也是惘然,于是便沉默了下来。
阮回凤看我半晌,眉间厌恶愤怒并未消散,反而愈加浓烈,我心知他必定是把我当做了最大的敌人。果然见他一甩衣袖冷冷的说道:“我这回凤楼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客栈。你若要在这里呆上十日,若是中途受不了,大可自行离开。”
我道:“妻主有托,不敢辜负。”
“但是……”他冷笑一声,“你若是在这楼中多呆一日,我这楼里的规矩,你变得遵守。”
“这个小秋明白。”我答道。
“我这楼里有金银铜三类腰牌。一曰金,楼内管事方可佩戴。二曰银,楼内当红头牌可戴。三曰铜,普通妓子佩戴。你既非管事也非妓子,三类腰牌你皆不可戴,只有铁牌你可佩戴。”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铁牌递与我。
我接下配戴好后,他方才接着说道:“这铁牌只有最卑下的仆役会带,也有过期的妓子佩戴。戴上此牌后,见其他三牌需拜而退避,遇恩客求欢,只可应允不可拒绝。”
听闻最后一句,我吃了一惊,连忙抬头,他一挑眉:“你若有怨言,大可离开。”
想到二公主的托付,我低头道:“我不曾有离开之意。”
他冷哼一声,继续说:“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个院落,明日我自会带你去回凤亭。白天你可随意在亭内书阁中查找资料。然而我这回凤楼内不养闲人,晚上你就去前院服侍伺候,抵消住宿费用。至于吃饭喝水,被褥床铺,皆有你自行准备。”
“我记住了。”听他此言,分明是故意为难我。然而二公主已经离开,我若此时示弱,之前岂非前功尽弃?于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听我答应了,嘴角方才抹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王栾啊王栾,我定让你为今日这么逞强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