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爱弄人,上天爱玩笑。
裴若水觉得上天逗弄她也是够了。任她把门板都快拍破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意识到院中已经空无一人时,裴若水才知自己根本就无人可找,京城的贵女中并无与她交好之人。而哥哥的事情她一直不曾插手过,除了知道他身边有个孙坚,别的几乎是一无所知,可是现在送信去淮州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裴若水强打起精神,准备先差人送信去淮州,再想办法。至于凤仪,裴若水已是失望至极,或许凤仪比她还早得了消息,早早走了撇清干系连招呼都不曾打上一个。虽说这处僻静的小院并不在裴擎苍名下,但有心人若是想查不是查不到的。
月光摇曳,夜色微凉。裴若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可还是觉得这还没到八月怎么就这样冷了?听说牢里都阴暗潮湿,哥哥的伤还未愈,在里边就算不被严刑逼供,怕是也伤口难愈,若是……
裴若水简直不敢想,终于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其实裴擎苍并未被逼供或是苛待。金殿上三皇子萧天禹一党是有备而来,势要砍掉萧天易的这条臂膀。萧桓虽震怒到不容辩驳,却是收押候审还命大理寺卿彻查,并未当下定罪。
如此说来,萧桓还是给了转圜的余地,端看如何转圜了。
因此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利的太子殿下终于坐不住了。大理寺卿暗中早已投靠了他,裴擎苍的罪状到底属不属实,那就要看他怎么查了。
裴擎苍废了,顺便把他的五弟也一并除了,倒是绝了后患,但是这也未免顺了三弟的意,今后这三弟的矛头对准的可就是他一个人了。
三皇子党的实力可不容小觑,但是不论他还是老三,六部中都有渗透安插人手,或是不乏提早投诚者。但是老五这个前皇后的儿子凭什么一争?一来是他外祖留给他大笔的钱财,二来便是裴擎苍这个看似无权的闲散王爷。
太子想着,若是他得了这两样,那萧天禹又拿什么跟他挣呢?有个皇后亲娘又如何?宰相是他亲舅舅又如何?但若是反过来,萧天禹得了这两样,那他这个太子可就不稳了。
想当年萧天易的外租以皇商的身份出钱出力,在先帝在位时,愣是用金银珠宝给自己砸出了一个“万宝侯”的爵位。可谁也没想到,这万宝侯不仅把女儿嫁给了皇子,还助了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女婿登位。当然,这位精明的老人拉拢了寒门出生却在军中颇有声望的裴振远。
所以这位风流纨绔名声在外的五弟也是他的心头一患。朝中倒是除了裴擎苍无人敢把宝压在萧天易身上,但是也并无人敢冒然得罪他。
或许眼下就是一个契机!太子萧天恒这样想,幕僚们也是分成两派,一派是自然是要“永绝后患”,另一派主张拉拢萧天易灭掉最大的隐患,萧天禹。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派,最终在太子一声“好了,本宫已有主张。”中瞬间安静。
至于太子的主张,那就是先去探探萧天易与裴擎苍的口风,若是能为他所用最好不过。若是不识抬举,把萧天易做成“幕后主使”一并除了也不迟。
于是大理寺卿借审讯来“策反”裴擎苍,而太子则是去了昭华宫“规劝”他的五弟。
至于是“威逼利诱”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是双管齐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话说凤仪,落凡,莫询,十三与揽月究竟去了何处?这还得从平安镖局说起。
凌揽月送信到烈焰门时,陆知远与霍威早已得了信儿在来京的路上了。原来陈昶已经投靠了三皇子萧天禹,霍铭轩确实如凤仪与裴擎苍所想,只是个筹码。
萧天禹的要求很简单,烈焰门为他所用。
霍威把送信人送走后当即一掌劈烂了手边的桌子。
陈昶当他这个舅舅是泥捏的纸糊的不成?平安镖局怕是还不知道烈焰门真正的实力,或是陈昶还不明白自己惹上的是谁。
霍威的本意是要么乖乖交人,要么别怪他不顾情分让这世上再无平安镖局。
就在霍威做着铲平平安镖局的准备之时,陆知远赶来接他的宝贝徒弟。
以陆知远诡谲的心思,铲平平安镖局?不,他的建议是给你个痛快太便宜你了。平安镖局或者说陈昶投靠了三皇子,扣了霍铭轩与他的蠢徒儿,一来是报私怨,二来就是拿霍铭轩来表忠心、示诚。
所以陆知远的意思就是设计让萧天禹对陈昶这忠心变成疑心,最后甚至不惜亲手铲除。
陆知远在认真思虑一番后与霍威定下一计划,名为黄雀。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要做这黄雀,陈昶这只螳螂且让他多蹦哒几天。
于是霍威进京先去见了心如死灰,比姑子只多了几缕头发姐姐。这姐姐在长子死后便诵经茹素,整日待在佛堂,成了这般模样。听到霍威说霍铭轩被陈昶所擒之事只是淡淡说了句“万因皆有果,因果循环,生死往复,众生皆有自身造化,我已不问红尘俗事。”
霍威听了亲姐都如是说了,便知陈冲即便回来怕也改变不了眼下的局面,和平解决这条道是黑了,不能走了,所以只剩下“归顺”萧天禹一条道了。
是以霍威对着这个久不曾见面的外甥低了头,提出先见儿子一面,做什么怎么做今后都凭三皇子吩咐。
虽然霍威见到的是被收拾了一番的霍铭轩,但是即便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霍铭轩也不曾疯疯癫癫,不成人样过。他竟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来,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时喜一时怒,甚至有时还嚷着要吃奶。
霍威抱着自己的疯儿子,双眼通红。对此,陈昶毫不避讳的说,这是他动的手脚,只要霍威不起二心为三皇子好好办事,解药就会送到霍铭轩嘴里,一粒可保十日不疯。
至此霍威才是真的怒了,口中答应了陈昶为萧天禹效力,心中却是另一番自白,“别怪他不念舅甥情义弄死这个阴毒的小畜生,是他太过分。”
霍威忍着心中怒气,提出要带走霍铭轩,陈昶道了声“好”。不过却提出一个条件,拿烈焰门的霹雳雷火弹和神机连发弩的图样来换。
这两样东西一出手,威力之大顶的上一个武林高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威也道了声好,不过也提出一个条件,这二者选其一,另一个图样,除非治好自己的儿子,否则永远也别想。
陈昶先要了霹雳雷火弹,霍铭轩能带走,但是不能离开京城。
本来想着把儿子带给陆知远让他好好诊治一番的霍威,在见到了陆知远时才知霍铭轩并未中毒。为何霍铭轩不自己说?因为他老爹没给他机会。怪只怪他装的太像,霍威觉得他这般疯傻不好带走,于是还不待霍铭轩有啥表示,霍威就点了他的睡穴,直到陆知远诊脉时,霍铭轩也还在昏睡中。
得知儿子是装疯的霍威忙解开儿子的穴道确认。结果确实没让他失望,霍铭轩并没有疯,都是装的。
而当陆知远问起凌揽月的去向时,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脸红了一下答道,“月姐姐当时也中了毒神志不清,被一个男子抱走了。”
陆知远只当是霍铭轩想起他看见凌揽月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觉得不好意思而脸红。实则霍铭轩是想到他中毒之后,看到那个抱着月姐姐的男子,他好想那一刻变成那人,也把月姐姐紧紧抱住,让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所以陆知远觉得哪只猪如此大胆,敢拱他还在地里绿油油的小白菜,让个小孩子想一想就面红耳赤,于是他让霍铭轩尽量说出那个男子的长相。
可惜当时霍铭轩神志不清,记不太清楚。只记得那男子应该是专程赶来救凌揽月的。
霍铭轩如此一说,陆知远想到的自然不是裴擎苍,而是十三的几个师兄们。所以歪打正着的陆知远还真寻着了凌揽月。
二人一通气自然知道了霍铭轩已然得救,还有裴擎苍的“假缉凶真营救计划”。
至于裴擎苍肯帮忙,陆知远自动归结到自己的功劳,这是裴擎苍守诺在补偿凌揽月。
裴擎苍派去盯着平安镖局的人手会把每日进出平安镖局的人做一次汇报。那日里也并没有例外,得知霍威可能救走了本决定改变计划,但没想到陆知远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淮王府的管家出现在他房中。
目的也很简单,将计就计。
是以裴若水扑空那是必然,裴擎苍的武功拿到江湖高手中也不是弱的,想跟踪他顺藤摸瓜何其难,但是裴若水就简单多了。所以凤仪一行人早早离开,确实还真是“避祸”去了。
而霍铭轩缓过劲儿来,便对霍威说了一年前那些事情的疑点。以前他和父亲并不怎么亲近,而且姐姐替他而死他已经崩溃,所以一年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霍铭轩还真没认真说过,也没了心思去想去说。
如今回头看来,霍铭轩这个“凶手”怕也只是一把刀而已。握刀之人究竟是谁还待他们引出来,所以霍铭轩觉得他应该回去装疯卖傻。
把儿子再送回去?霍威此时还真是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