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擎苍携了“顾青黛“一起上京。裴若水便与”顾青黛“同乘一辆马车,裴擎苍则自己单独一辆。
裴若水现在已经接受了“顾青黛“这张与十三无异的脸。哥哥说她不是十三那便不是,哥哥让她教”顾青黛“一些宫中礼仪和忌讳,她便去教。她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也没有去问,只是猜测某种可能,但就算是真的她也无法阻拦。裴若水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皇上指婚怎么办,她心里只认准了凤仪,嫁别人是万万不行的。可如果皇上指婚不从便是抗旨,自己获罪还要连累家人,怎么办才好?
是日吃过晚饭各自休息后,裴擎苍便去找了裴若水。裴若水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只是自己的傻妹妹太过死心眼,自己那一步虽没有达到当初的目的却把凤仪留在谢家,也算是歪打正着,倒算是个机会成全裴若水。
裴若水此时正在房中发呆,听得是裴擎苍敲门才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去开了门。
裴擎苍进门后便遣了那婢女,径自坐下道“有些事该是和你说说了。“
“哥哥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兄妹有何不可说的。”裴若水虽是笑着说,可两道柳眉却不得舒展。
“写封信与那凤仪,他若真对你有心,七夕宴自会参加。“裴擎苍终是不忍看裴若水愁眉紧锁日渐消瘦。
“凤仪他没有回云雾山吗?那他现在何处?以什么身份参加七夕宴?“听裴擎苍如是说裴若水心中惊疑,一连串问题问得连气都没喘。
裴擎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面上依旧道“他是当朝户部尚书谢一山的嫡长子,也是谢家未来家主,皇上邀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只要他肯如何来不了?“
裴若水记得凤仪说他不会再回谢家,神色有些黯然道“我不想勉强他。”
“你倒是勉强自己嫁给旁人,如此,我今日也不必来这一遭。”裴擎苍说的语重心长,父母早亡,长兄如父。原本以为凤仪会断然拒绝裴若水断了他的念想,比起自己出面阻挠收效要好很多,但是没想到凤仪竟然收了裴若水的香囊。若是凤仪继承谢家家主之位请旨赐婚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妹妹,怕只怕他宁做打渔郎不坐上书房,自家妹子终是落得个心伤。这次自己也未必再能逃脱被皇上赐个眼线来做淮王妃。
“哥哥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今日我若让他勉强自己,他又当如何看我?说的难听些是我中意于他,上杆子巴着,我······,我不想让他厌弃我。”裴若水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
“那妹妹你就收起心思等着皇上指婚吧。”裴擎苍不再多言,一个人的心意哪能轻易改变,时间久了甚至就变成执念,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一年的三具棺材,三个至亲,至今都如昨日发生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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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擎苍离开淮洲城的第二日,“道长”也向苏如海辞行。说是昨夜卜得未来的淮王妃有难,需速去搭救。
一旁的“小道童”闻言憋着笑,只得把头埋得更低。不得不说这陆知远坑蒙拐骗是一把好手,顾青黛不明白他一身的本事好似全是用来游戏人间的,不禁想知道那位药王谷的谷主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是这般模样作何感想。
苏如海命人送二人出了城,临别时陆知远掏出一个黑亮亮的小瓷瓶递给苏府派来那人说道“让你家老爷收好了,贫道去也。“
那人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黑亮亮的小瓷瓶,折回苏府。
于是师徒二人便启程上路,这时顾青黛才问道“师傅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是真去搭救未来王妃?“
“乖徒儿,你可知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是信誉。为师既然说那苏如海是淮王准丈人,那必须促成这桩好事。至于是推波助澜还是扭转乾坤,那就要看情况了。裴擎苍这小子很是折腾,昨日他起身去了京城,我们要在他之前赶到。乖徒儿,这几****可要日日驰骋,在马背上过了。”
顾青黛闻言哭笑不得,自己刚刚还在腹诽这便宜师父坑蒙拐骗是一把好手,人家就来了句行走江湖靠的是信誉。这些倒无所谓,反正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不着调的师父,但是骑马这事却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根本不会骑马!
“师父,徒儿我······”
“你不会骑马是吧?以为为师不知么?”
顾青黛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陆知远接了去,还被陆知远丢了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何必多说呢?自己对他是一无所知,他对自己却几乎师门了若指掌。顾青黛只得叹口气默默跟上陆知远,前路迷茫,她还得依靠这唯一的依靠。陆知远这人看似不着调,实则聪明的很,自己确实差他太远。
师徒二人买了两匹马,顾青黛是一匹看着温顺的枣红色马,而陆知远则是挑了一匹黑马。接下来就到了顾青黛犯愁的时候了,那看着温顺的枣红马在她刚迈了一只左脚在马蹬上时突然昂头嘶啸,顾青黛本就有些怯然,被这一惊则什么都忘了,眼看那枣红马拖着她的一只脚就要扬蹄奔去。
此时陆知远飞身而起,像拎麻袋一般抓着顾青黛后颈的衣领把她一把拎起后按在马鞍上,而自己则坐在顾青黛身后拉了缰绳交到顾青黛手中道,“拉缰带缰的时候手不要过高,与大腿齐平缰绳从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穿入,从虎口穿出,拇指压在缰绳上,略微放松缰绳,用脚跟磕马腹。”
顾青黛依言照做,马却在原地不走。
“拉单边缰绳让马转圈,一旦抬脚,再调整方向往前走就容易多了。“陆知远难得没有叫着“青儿”然后嘲笑她一番,突然有些师父的样子教起来。
这次马儿终于听话动了起来,顾青黛的眉眼终于舒赞开来。
“拽左侧缰绳,磕右侧马腹。”陆知远看枣红马在原地转圈继续说道。
顾青黛依言而做,那枣红马便向左走去。
二人这样走了几圈后,陆知远看顾青黛渐渐熟悉便留她一人试试看,自己找了棵大树乘凉去了。
此时已近午时,日头渐渐变得毒辣。顾青黛顶着烈日额头渗出一粒粒汗珠,被还没撕下的面具挡着更加闷热难耐,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往耳后摸去。
面具撕下,顾青黛的一张小脸全是汗,双颊微红。忽然想起袖中有条汗巾便往里摸去,却不曾想汗巾刚掏出,汗未擦一滴就被一粒不知名的东西点中了后背,动弹不得。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便宜师父的手笔,刚觉得他有了些为人师的样子就本性暴露。顾青黛哀叹一声,等着陆知远下一步又要如何折磨她。
这便宜师父果然是神鬼难测之。陆知远从大树下缓缓走过来,走到顾青黛跟前朝她轻轻一笑便把手中的东西往她脸上抹去。
顾青黛闻到了一股土腥味,没错,陆知远确实是抓了一把土糊在了满脸汗湿的顾青黛脸上,这下可就在她脸上和了稀泥。
“你······,陆······,”顾青黛想阻止却是动弹不得,即使是不被点穴也是只有任其摆布的份,想张口说句话,无奈一张口嘴里也被带进些土来。
“嗯,不错。”看着顾青黛此刻那黑黑黄黄的脸,陆知远满意地点点头。
而顾青黛满嘴满脸的泥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清凉的眼恶狠狠地瞪着陆知远。
“想洗洗是不是?三十里外有条很清澈的河,为师勉强再帮你一把。”陆知远说着,解开了顾青黛的穴道,顺便狠狠抽了那枣红马一鞭。
枣红马吃痛便疾奔而去,顾青黛只得死死抓住缰绳夹紧双腿不让自己掉下去,只感觉五脏六腑都似被颠的移了位。
陆知远跨上自己挑的那匹黑马紧随其后朝着顾青黛喊道“青儿你可要快些,子时之前若不洗掉可就洗不掉了,为师看你骑马实在无聊,就在土里加了些东西。”
顾青黛闻言扭头瞪了陆知远一眼,这便宜师父果然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虽然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假,但是宁可信其有。
疾奔了半日终于看到了陆知远口中的河,顾青黛早已累得几乎是伏在马背上。借着清亮月光,朝着粼粼的河水挪去。
终于把糊在脸上的这些东西洗掉,顾青黛顿觉舒爽利落,正准备鞠一柸清亮甘冽的河水喝上一口,突然感觉后背一股力量便不由得朝河里载去。
顾青黛是忍无可忍,虽说这河水浅淹不着她,但是月华初上已经入夜,这河水是凉彻肌骨。陆知远身为医者难道不知泡在这冰冷的河水中对一个女子来说很是伤身么?
从河中爬起来的顾青黛冻的有些发抖却是强忍住寒意对陆知远道“这河水很是清凉,师父何不下去去去暑气?也去去一身的汗臭味。”这便宜师父还是很爱干净的,一见不得人说他老,二听不得人说他脏。
果然陆知远捋了捋下巴上的假胡子道“为师正有此意,见徒儿你急切便让与你先去了。”说的像真的是个以徒弟为先的贤德师父一般。
“将这两条鱼弄干净烤来吃,包袱里有盐。本来为师是去河边叉鱼,奈何徒儿你身上汗臭味太重熏得鱼儿都不敢靠近,哎······“陆知远那一声叹息后的尽在不言中比说出来更加损人。
顾青黛恨得牙痒痒,只待陆知远扎进河中往深处游去后把陆知远包袱里的衣服全部浸入河中,用了吃奶的力搬了一块石头压着。介于自己的衣服还湿着,顾青黛捡了些树枝什么的又取了火石生火驱寒,顺便把那两条鱼烤了。
鱼已经烤好了许久也不见陆知远回来,顾青黛忍不住便先吃了一条。怪不得她贪嘴,一来是午饭没吃甚至连口水都没喝的上,到了现在五脏庙的诸神已经叫嚣不已;二来和陆知远谈什么尊师重道他也不见得会说你好,饿着自己只会说你自己蠢。
一条鱼吃完,衣服也差不多快干了。顾青黛只觉得身后似站了个人,想了想不是那便宜师父还有谁,便回身准备把剩下的那条鱼给陆知远。却不知这一回身看见的却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