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七月流火,这六月的天也毫不逊色,而今日更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一队娶亲的队伍在这烈日下暗暗叫苦。这可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不用说最苦的轿夫,就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也是受不了了。
“陈四,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这条路连棵树都没有,草都不见几颗,这样不等回府爷就晒成干了”新郎官边擦汗边质问立于马侧的家仆。
“回少爷,别的道是有,小的知道有条路大树成荫很是凉快······”
陈四正说着,马上的新郎官突然一马鞭抽了下来“好你个狗奴才,知道有这么条路还让爷受着许多苦?”
唤作陈四的人立马跪在地下求饶道“少爷听小的说完,这条道是好,可一来绕道,怕误了爷娶亲的吉时,二来不是官道,又因树多草杂依着大山若有歹人藏于其中可就不好了。老爷吩咐万不可出什么差错,出了差错唯小的是问。”这陈四心中也苦,若是不说还有他路,将来少爷知道了免不了受罚。说了,还存着一丝能说服少爷的侥幸。
那娶亲的少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用马鞭指着地上跪在地上的陈四道“前面领路,能出什么事,以为爷是纸糊的吗?不用说这青州城没人敢劫爷的亲,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胆不怕死,你们难道全是死人不成?”
底下的人都不敢做声,不敢在这档口得罪这位少爷,只得悻悻的跟着陈四指的路紧赶慢赶,怕误了时辰老爷那边也是一顿罚。倒是走了半个时辰渐渐清凉,两旁绿树成荫,比刚刚不知舒服了多少。
就在这小道上走了没多久,少爷便吩咐众人停下稍作休整。天一亮这少爷便出发去迎亲,此时又累又困,若不是听说苏家的大小姐才貌双全且苏家是这淮州首富,恐怕还请不动他大。而今天气太热,走了这小道要耽误些时辰,只得抓紧赶路。他倒不在意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只是怕父亲怪罪。于是众人也就休整了一盏茶的功夫,喝了些清水,解解乏也就起身准备上路了。
新郎官跨上了马,轿夫也抬起新娘子,鼓乐手也开始吹吹打打。
而这时传来一个声音,盖过了喜乐之声送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吵了小爷睡觉,就想这么走了?”
众人皆是一惊,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马上的少爷也先是一愣,而后却也镇定自若道“谁在这里装神弄鬼,识趣的出来给爷叩九个响头,本少爷今日便发善心就此饶过你。”少爷说着,眼睛也不忘四周寻了一遍,却是不见人影。
“是吗?但小爷我从不发善心。“又是那个声音
随着声音入耳,一个青色身影也从一棵大树顶上翩然落下,稳稳着地。
众人望去皆是一惊,好俊俏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比女人还有娇俏。这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虽是一身普通的布衣,可自家少爷和这少年一比已是云泥之别。
而此时新娘的陪嫁一个丫鬟看着那少年更是惊得晕了过去,另一个也是惊得不轻,瑟瑟发抖,看样子也快过去了。
这少年瞥了一眼两个丫鬟,不作理会神情自若,而后厉声说道“扰了小爷睡觉,把嫁妆留下作为补偿。“
这马上的少爷一听便怒了,挥鞭便抽了过来。但这青衣少年不是那陈四,眼看着就要落在脸上的一鞭被她轻而易举的接住拽在手里,轻轻一拉,那少爷便从马上栽下,好不狼狈。
那少爷疼的呲牙咧嘴,啐一口嘴里的土,喊着“抓着这个贼人,要是跑了要你们的命!“
少年冷哼了一声,手中鞭子一扯,卷起那少爷丢看似轻轻一丢,那少爷便落在在一个大树上。
此时护卫和家丁一哄而上围住了青衣少年。那少年瞧都没瞧一眼,手中一把东西洒出,一圈人就全都跪地不起。其中一个护卫知是中了暗器,却寻不到梅花镖之类的对象,半天只见一地的青枣核,心下暗惊。
“最好乖乖别动,如果请你们吃石子的话,只怕膝盖穿个窟窿,以后便是废人了。小爷只是要点补偿,你们却想要小爷的命,真是贪心啊。”少年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却是听得心惊胆颤。陈四更是悔恨不已,此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少年看此情形,便从嫁妆里翻了些值钱的东西,扯了一个家丁的短卦当包袱包好。跃上新郎官的马,一扬鞭就要策马而去,却突然停住。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哪里不对?扫了一眼四周,恍然若悟。于是飞身下马立在花轿前,伸手撩起轿帘。
只见那新娘靠在轿子上一动不动如死人一般,便一把扯下盖头。
这一扯便是一惊,新娘子和自己一模一样!惊愕之余先是探了探这新娘的鼻息还活着,同时却也听见响动,转身一看是那没吓晕的丫鬟想逃。
那小丫鬟被那青衫少年一把抓回来,扔在地上。知道自己逃不了忙跪地求饶“大侠饶命,这不关奴婢的事,都是老爷吩咐的。”那青衣少年一听,此中怕定有什么隐情,这丫鬟八成是以为自己是这新娘的兄弟。于是厉声喝道“那你如实道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那丫鬟早起吓得魂不附体,便把实情和盘托出。这轿中的新娘子并非她家的小姐,而是街上强来的外地人冒名顶替的。
这家原来的小姐是这青州首富之女苏如海之女苏婉清。平日不出闺阁半步,也不喜与其他小姐们结交,只喜欢写读书作诗。曾有一本诗集流出,轰动青州,隧得了个“青州第一才女”之称。从此求娶之人踏破门槛,苏如海也是心中乐极,想着给女儿找门好亲事,最好给自己也找个好靠山。不久这青州太守之子也来求娶,正中苏如海下怀,当下便定下了亲事。
这苏婉清知晓后却是不愿,这青州谁不知太守之子狂傲无礼,胸无点墨,家中宠妾无数。苏婉清深知苏如海性子,不愿却也不闹,悄悄的计划好了逃婚的一切事宜,表面上却欢欢喜喜置办嫁妆。等到成婚前几日,突然不见了踪影。要说这苏婉清也真是聪明,什么要求也没提。只跟苏如海说自己身子弱,耐不住这暑气,想去别院住下消暑。没想到这一消把人也消没了,这可急坏了苏如海,四下派人去找,还得暗寻。几日未果,最后一日苏如海亲自前去,不料在一个包子摊前看见了买包子的“新娘子”,这女子和苏婉清年纪差不多,样貌却比苏婉清要美上三分。这太守之子不过草包一个,自是不会和女儿讨论诗词歌赋,眼前这个女子举止文雅,声音清甜,身形纤细。只怕是真的苏婉清来了他也不会换了。重要的是她独自一人出来,看穿着也是普通人家并无背景。思及此处,苏如海便在管家耳边耳语几句,悄悄跟在这女子身后,待得女子走到僻静处便一棒打晕带回苏府。
这女子被绑了手脚饿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没亮便来了许多丫鬟婆子帮她梳妆更衣。她一看是嫁衣便明白了几分自是不从,苏如海却早有准备。请来的护院点了这女子的穴道拜天地时由两个丫鬟搀着就说小姐闷热中暑身子无力,这在三伏天里最是平常不过。待入了洞房,木已成舟,她便不愿也得愿了。谁知这女子一路上还真中了暑气,晕了过去。
这两个丫鬟见那青衣少年与那“小姐“长得一模一样,自是认定是那”小姐“家人寻来。且从足有两丈高的大树顶上落下自是功夫了得,起码收拾她们绰绰有余。胆小的那个本已暑气入体再这么一吓便经受不住了,胆大的那个想趁机溜走却被逮个正着。
青衣少年听罢抓起小丫鬟要得解药,拉起“新娘“跃上马背对那群迎亲的家丁护卫说道”刚刚那小丫鬟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众人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是。“那还不赶紧禀报你们太守去苏家要人,这是我妹妹我自要带走,那些嫁妆自当是对家妹的赔偿。告诉你们太守还有苏如海,我们家不是什么无门无户的人家,说出来怕吓破你们的胆。最好不要追查我的身份,怕查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罢一扬马鞭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