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约莫十余天,他们一行三人才到达梁山脚下,因为一路风尘仆仆感到些许疲乏,他们没有立即上山,而是在梁山脚下轩辕教所属的酒馆稍事休息。酒馆的两位掌柜当年曾和李醇风交过手,见是李醇风来了,马上上前行礼:“不知李护法回山,属下有失远迎。”
李醇风当年是仗着年富力强才和两位掌柜堪堪战成平手,故而很是敬佩两位掌柜的武功的,还了一礼,道:“两位掌柜不必多礼,劳烦您二位先为我们准备一些酒菜吧,赶了那么多天的路,还真是有些乏了。”
李醇风和寒钰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见杨霜霖依然像往常一样垂手立于桌旁,心里不觉有气,伸手拿过茶壶倒了三杯茶,冷冷的道:“秦小姐,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想必也累了吧,来,坐下喝杯茶,我们谈谈。”
杨霜霖下意识的说不累,忽然醒悟过来,看向李醇风面对的却是李醇风那冷峻如刀的目光,她想起来了,这次李醇风不是叫她“霜儿”,而是叫她“秦小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早就被识破了。她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寒钰铃寒着脸道:“把你手中的那破玩意丢下吧,如果我们想为难你,你也活不到今天了。”她顿了一下,又道:“虽然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怀疑过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从岳阳跟过来后在我们的酒菜中下毒,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唐门的掌门人要是被人毒死,岂不是要让江湖上的朋友笑掉大牙。”
李醇风又道:“秦小姐,你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吧,那我就明着告诉你,秦亭虎的死的确与我们有关,但他是死有余辜,这么多年他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实是罪大恶极,早就该死了。你也是大家闺秀,应该也是识大体之人,难道就这点最基本的是非观念都没有吗?”
秦霜霖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李醇风,咬牙切齿的道:“不错,我父亲的确是死有余辜,你的侠义名声我也是知道的,你杀了我父亲我无话可说,但你不该杀光了我的家人,甚至连我那九岁的弟弟都不放过。”说完,她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淌,她也明白在这种情形下她想报仇是不可能了。
李醇风闻言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我杀了你的家人,真是可笑,我李醇风自认杀人无算,但手底下却没伤过任何一条无辜的性命。”
秦霜霖又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那你说,我的家人要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杀的,杀人凶手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可是亲眼瞧见的。”
李醇风苦笑一声,坐在椅子上,道:“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要问你就去问真正的凶手。这么说吧,秦小姐,我们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如果在你心目中我李醇风是个滥杀无辜敢作不敢当的卑鄙小人,你就尽管来吧,用你手中的匕首刺破我的喉咙,我绝不闪躲,但我希望以后你能问心无愧的面对江湖中人的责难。”
秦霜霖将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向李醇风的喉咙刺过去,李醇风果然不躲不闪,一旁的寒钰铃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她相信秦霜霖不敢真的动手,而且她相信自己的速度,就算秦霜霖抱侥幸心理她也绝对有把握在李醇风遇险之前拦住秦霜霖,李醇风是说过绝不闪躲的话,她寒钰铃可没说过,这也不算食言。秦霜霖见李醇风果真不闪不避,看着李醇风那问心无愧的表情,顿时也失了主意,忽然一把扔掉手中的匕首,哭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这么没用,你不躲不闪我也不敢杀你,你的侠义名声遍及天下,杀了你我也活不了。”其实她这时也只是嘴硬而已,她已经隐隐的相信了李醇风的话,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李醇风和寒钰铃身边,目睹了李醇风太多的侠义壮举,确实是个敢做敢当的伟男子,又怎么会施辣手害她的家人呢。她突然又一把抓过匕首向自己的脖子处抹去,却见寒钰铃凌空一指,她手腕一麻,匕首就掉在了地上。寒钰铃上前扶起了她,道:“秦妹妹,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家人都被人害死了,一个人活着也确实是没什么意义,但要死也不是现在,至少也该为他们报了仇再下去陪他们。”
秦霜霖显得很是迷茫,道:“报仇?我找谁去报仇,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本事去报仇。我甚至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寒钰铃用安慰的语气道:“这个你放心,你受人指使潜伏在我们身边,这就说明你的仇人与我们肯定有关系,如果查出来了是谁害了你的家人,这个仇,我们替你报。现在我问你,唐文生在哪?”
秦霜霖疑惑的道:“唐文生?他是谁,我不认识他。”
寒钰铃也很疑惑,道:“难道你手上的那些毒药不是唐文生给你的吗?”
李醇风站起来,道:“铃儿,你就不要为难她了,唐文生老奸巨猾,想来也不会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寒钰铃听了李醇风的话,想想也是,唐文生肯定不会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告诉她自己藏身的所在。这时,李醇风又道:“秦小姐,你是受人所欺,我不想为难你,你走吧,望你以后好自为知,如果你查到了你仇人的相关线索,还请你能告知于我,毕竟你家的灾难也是因我而起。”
秦霜霖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醇风,没有说话,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客栈。
寒钰铃望着秦霜霖过去的背影,道:“风哥,难道你真的这么轻易的放她走?”
李醇风笑了笑,道:“哪有那么简单,铃儿,你还记得吗,数月之前,在我老家和朝廷军马一战中,我的仇人曾经现身一战,而且身受重伤,但随后我师兄命令轩辕教飞鹰堂的精英弟子倾巢而出,却是没有打探到他们的任何踪迹,唐文生出逃之后唐门和我都曾派了人去查探,也是没有任何消息,按理说只要他们还活在世上,是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的,我怀疑他们已经勾结到了一起,躲在了一个江湖中人无法打探到的地方。秦霜霖现在孤苦无依,此去肯定会去找他们汇合,所以他们的消息必须得着落在秦霜霖身上。”
寒钰铃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李醇风道:“现在?现在当然是先吃饭了,等吃饱了再去跟踪她,料她一个弱女子还不至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弄没了。”
二人用过酒饭,李醇风写了一封信,叫来酒馆的王掌柜,对他说道:“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想上山看望教主的,但临时有事,我就先不上山了,麻烦您将这封信交给教主,并代我问教主安好。”
交待完事情,他们二人就离开了酒馆,没花多少工夫,就悄悄的跟上了秦霜霖。他们一路尾随秦霜霖,竟然来到了国都南京。南京古称金陵,乃是六朝古都。太祖朱元璋还是吴国公时,便改集庆路为应天府,即顺应天命之意,作为自己易主天下的大本营。朱元璋于洪武元年在应天府称帝,并作诗道“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遂定国号为明,随后又改应天府为南京,作为大明的国都。
他们一路上易容改装,加上秦霜霖的江湖经验实在太浅,竟然没被发觉,有好几次李醇风甚至扮作路人向秦霜霖问路。可就在秦霜霖进了南京城的一座茶楼之后,就失去了秦霜霖的踪迹,李醇风和寒钰铃几乎翻遍了整个茶楼,随后赶来的轩辕教飞鹰堂弟子也在这蹲守了几天,也是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寒钰铃见李醇风气愤难平,遂拉着他外出散心。秦霜霖的凭空消失让李醇风感到很是不解,找不到自己的大仇人和唐文生这些老江湖的踪迹倒也罢了,但秦霜霖明明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弱女子,这让他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了。
这天,他们回来后,李醇风宛然灵光一闪,对寒钰铃道:“铃儿,你说在南京城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的势力无法涉及的?”
寒钰铃和李醇风几年相处下来,早已心意相通,道:“风哥,你的意思是他们躲在了——皇宫?”随即她又捂住了嘴巴,不置信的道:“皇宫?我想应该不可能吧?”
李醇风叹了口气,道:“依我看,极有可能。你想想,十七年前的灭门惨案之后,有多少江湖中人着手查探凶手的踪迹,当今天下论消息之灵通无出你天蟾山庄之右,按理说,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是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的,可十几年来却是半点关于敌人的消息也没有,他们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就永远只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我想,除了皇宫也就再也没有哪个地方可以藏得这么深了。”
“对哦,皇宫一直是江湖中人的禁地,势力再大的江湖门派也不可能染指那里,”寒钰铃点了点头,随即她又紧张起来,道:“风哥,你想干嘛啊,你该不会是想夜探皇宫吧?”
“嗯,看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我正有这个打算,我们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李醇风点了点头道。
寒钰铃以手抚额,头疼的道:“天啦,风哥,你怎么可以有这种可怕的想法,那可是皇宫耶,全天下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李醇风笑着拍了拍寒钰铃的头,道:“铃儿,我心意已决,今晚就夜探皇宫,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想那皇宫虽然守卫严密,但以我的轻功想要全身而退却也不难。”
“好,风哥,我不拦你了,不过你也别拦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寒钰铃突然又变得兴奋起来,想来是认为和李醇风在一起,这天下便没有什么事让她感到害怕了。
“不行,绝对不行,铃儿,你也知道,今天不同于往常的游山玩水,危险重重,我一个人去无牵无挂,要是你也去了,我总免不了要分心照顾你,到时能不能出来可就真的难说了。听话点,就在这儿等我。”李醇风眉头皱得有点紧。
寒钰铃嘟着嘴道:“谁要你分心照顾啊,要论轻功你说不定还比不过我呢,唉,算了,不和你说了,真没劲。”说完就跑进房中,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李醇风跟进房中,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其实他才不相信寒钰铃会这么听话,本来他还想趁她不注意点她的昏睡穴的,但又担心有敌人来了会遇到危险。
李醇风早已通过轩辕教在京城的眼线打探到了皇城的大致情况。皇城分内外两重,分别称外皇城和紫禁城。外皇城外一共有六门,即洪武门、长安左门、长安右门、东华门、西华门、玄武门。其中守卫最严密的当属正南面的洪武门,守卫较为松懈的则是位于北面的玄武门,至于紫禁城内的分布情况就不是轩辕教的人能打探得到的了。
到戌时时分,李醇风换上夜行衣从守卫最是松懈的玄武门溜进了皇宫,皇城果然比他往常所见到过的任何一家庄院都要大,守卫也是相当的严密,可谓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好在天色已黑,李醇风的身法又犹如鬼魅一般,竟是没人察觉,偶尔弄出些响动却也没引起卫兵的注意,还以为是皇城中饲养的兽类,毕竟大明自开国三十余年来,还没有夜闯皇宫的先例。不过李醇风进入了皇城之后也不敢放松警惕,李醇风虽没有和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交过手,但想来也不会是浪得虚名,和一般的护院自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天色已暗虽然为李醇风的隐身提供了便利,但也让他失去了方向,他就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皇城内乱窜,在皇城内奔走了近一个时辰,却是没发现任何他想要的线索。到亥时时分,皇城内大部分宫殿都已是大门紧闭,李醇风向着灯光最亮的一座宫殿走去,他看到了宫殿前牌匾上的三个馏金大字“武英殿”,他之前虽没到过皇城,但他的父亲李玉廷曾在朝中为官,所以他也知道这武英殿乃是皇帝和一众大臣平时议事的所在,他没有犹豫,闪身进了武英殿中,心想没发现线索,能见见当今皇帝也算是不虚此行。
武英殿前的守卫也算是相当严密的,却也没能阻碍到李醇风,李醇风进了武英殿后躲在了房梁上,见到一个头戴玉冠身着龙袍的年轻人正在灯下批阅奏折,想来应该就是当今的大明天子朱允文了。李醇风见他时而眉开眼笑时而又是眉头紧锁,不禁开始对他生起了一股同情之心,心想这也够难为他了,年纪轻轻就得背上国家社稷这个沉重的包袱,而且还有一干手握重兵的叔父随时准备吞掉他。正如李醇风所料,这个年轻人正是大明天子朱允文,时年二十一岁。太祖朱元璋在几个月之前驾崩之后,一干臣子便依据太祖遗诏将年纪尚轻的他推上了皇帝宝座,只是他本人性子随和,对这个皇位其实并不是太在乎,只是想遵从祖父遗命治理好这个国家,他也一直是效法他的祖父,每天处理政事到很晚才休息。
李醇风在房梁上呆的时间长了,忽然起了下去和这个小皇帝谈谈心的想法。李醇风是说干就干之人,当即从梁上跃下,轻轻的落在了皇帝的书桌前,年轻的皇帝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李醇风略一沉吟,道:“皇上,夜深了,用过这碗参汤就休息吧!”
建文帝头也没抬,道:“知道了,放这里,你先下去吧!”建文帝还以为是伺候他的内侍。
直到很久之后,建文帝没听到参汤放下的声音,也察觉到了来人的声音和往常不大一样,抬起头来,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顿时害怕了起来,惊恐的道:“你是谁?来……”
没等他叫出“来人啦”三个字,李醇风就打断了他的话头:“皇上不必惊慌,今天我来到这里也只是个巧合,你也不必叫人来,既然我能无声无息的站在你面前,也就表明了在你的大内侍卫赶来之前,我可以让你死上三回,而且到时宫中一定会大乱,我只需要随便抓住一个侍卫然后换上他的衣服,我就可以大模大样的走出这个皇宫。”
建文帝虽然年轻,但究是出身皇家,也是颇有胆色,当即镇定下来,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李醇风答道:“我只是一介草民,贱名实在是有辱天听,不说也罢,至于我要来干什么,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建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道:“你是李醇风?”
李醇风吃惊的说道:“哦,没想到我的名头还真响,连久居深宫的皇上都知道我。”
建文帝道:“这些年来,关于你的海捕文书都是朕批的,你的影像朕也是见过的,而且据密报数月之前,你曾出现在四皇叔的府中,你应该是奉他之命来行刺朕的吧?”
李醇风道:“皇上您太小看四王爷了,也太小看我李醇风了,我虽然蒙四王爷看重,但目前并不是他的门客,他并不可能将这么大的重任交给我。”
建文帝道:“那你是干什么来了,总不会告诉朕你是来陪朕聊天解闷的吧?”
李醇风道:“皇上猜对了,我今天只是追踪仇人的踪迹,无意中来到了皇宫,也是无意中闯入了这里,见皇上这么晚了还在处理政事,就下来陪皇上聊聊天而已。”
建文帝道:“简直是无稽之谈,你的仇人怎么会在朕的禁城之中?”
李醇风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十七年前,江湖上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湘西神拳门被挑,除了两位年幼的公子因不在家而幸免于难,随后李氏兴明庄又遭大祸,除了在下,庄中家丁门客数百人无一幸免,而十七年来,江湖中人没有半点关于这伙神秘人物的消息,他们也曾在江湖中现身,但随即又失去了踪迹,所以我合理怀疑这伙神秘人物就藏身于皇城之中。”
建文帝道:“那照你这么说,你是在怀疑这些事都是朕在暗中指使的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朕乃天下之主,又怎么会将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放在眼里?”
李醇风道:“对于皇上,我倒是没怎么怀疑过,素闻皇上乃忠孝仁慈之君,这些事自然是不屑于去干的,而且十七年前皇上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但令祖洪武皇帝的残暴是出了名的,所以我怀疑这些事情都是出于令祖的指使,至少也是出于他的默许。”
建文帝听李醇风在言语中对祖父多有不敬,气得站起身来,指着李醇风道:“你竟敢如此指摘先祖,你这是忤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李醇风冷笑一声,道:“皇上您认为我难道还有九族可以诛吗?我犯下的案子恐怕已经足够死上好几百回了吧,可是我目前仍然活着,而且还能站在皇上面前继续犯着忤逆之罪。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上天认为我还不该死。上天还留着我的命给那些无辜惨死的先人们报仇。”
建文帝怒急,指着李醇风,说不出话来。
李醇风继续冷冷的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洪武十七年,令祖一气杀了全国两万多名县官,蓝彬案、胡惟庸案哪一个不是株连几万人,皇上您想想,当年随着令祖南征北战的老将军们哪一个又得以善终。想我那年迈的外祖母只因说了句你们家好大,就被乱棍打死,可怜我那外祖父随令祖征战一生,受封为中山王,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被打死还得三跪九拜叩谢主上隆恩。”
建文帝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李醇风说的这些他也是知道的,他没有办法反驳,他时常也在反思祖父的一些行为,他也拟在明年正式即位以后开始为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平反昭雪。
李醇风又继续说道:“自古薄情最是帝王家,就连素来以忠孝仁义著称的皇上您上位之后还不是立即着手削蕃。不错,在你眼中,我是贼,可是你想想,面对那么多的人多行不义,你们不管难道也不能让旁人来管。而且我自认自入江湖以来,手底下没有沾过任何一个无辜者的鲜血,但是你们呢,仅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和一道圣旨就可以决定数万人的性命,你扪心自问,这数万人中又有几个是真正该死的。”
建文帝依旧是说不出话来,李醇风又继续说道:“你们官家红口白牙诬蔑我们是反贼,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反,那都是你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反。就拿几个月前的事来说,朝廷组织数万军队对江湖中人朝廷剿杀,如果我们不反抗,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醇风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饶是他武艺高强却也不敢如此托大。他立即闪身躲到了梁上,然后瞅准机会溜了出去,当他看到武英殿外的情况时,却是不由得暗暗叫苦,数十名侍卫已将他团团围住。便李醇风毕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居然好整以暇的对那带头的侍卫道:“五师兄,别来无恙啊!”
那带头的一等御前带刀侍卫正是云龙真人的弟子之一铁无翼。
铁无翼道:“李师弟,为兄向来就知道你的胆子不小,却也不曾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孤身一人夜闯禁宫。”
李醇风笑道:“师兄当年对小弟照顾有加,偶然得知师兄就在这禁宫这中,就算是有天大的危险也得来看望师兄啊。”
铁无翼冷笑一声,道:“如此就多谢了,既然师弟如此客气,做哥哥的说说什么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依我看,师弟暂时就不要走了吧。”
李醇风仰天长啸,道:“师兄就这么相信小弟一定会留下来,或者说是你太高估了自己,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将我留下来。”
铁无翼道:“哼,今天可不是在江湖上,没人会和你讲江湖规矩,今天要是让你逃脱了,我誓不为人。”
李醇风冷笑一声,道:“江湖规矩,就你还配谈江湖规矩,你背叛师门,滥杀无辜,栽赃陷害,坏事做绝,我今天就是要在这禁宫之中为师父清理门户,动手吧,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就在二人准备交手的当口,又有一人落在了李醇风身旁,同样是身着夜行衣,正是寒钰铃。李醇风紧张的道:“铃儿,你怎么下来了?”
寒钰铃道:“这么刺激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参与呢?风哥,你不是在怪我吧?”
事实上,李醇风早就发现了寒钰铃,他也料到今天他面对数十名大内高手已是插翅难逃,方才和铁无翼对话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寒钰铃瞅准机会逃走,可寒钰铃却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和他站在了一起。
李醇风不禁皱了皱眉,铁无翼却道:“李师弟,情话还是留着到天牢里去说吧!”
李醇风瞪了他一眼,道:“既然师兄如此心急,那我们就在这禁宫之中拼个你死我活吧!”
铁无翼打了一个手势,便有数十名侍卫持刀向他们逼近,李醇风和寒钰铃已经双双做好迎战的准备,就在这时,从殿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住手!”
一班侍卫闻言都停下了攻势,李醇风只听声音便知道这两个字是发自建文帝之口。
建文帝又道:“铁总管,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铁无翼做梦都没想到建文帝竟会做出这样的命令,不甘心的道:“皇上,您可看清楚了,他可是李醇风,是您钦定的反贼。有他在一天,这天下就永无宁日啊。”
建文帝道:“放肆,铁总管,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吧,一个草莽人物就能将朕的天下搅得永无宁日。你是在怀疑朕的能力吗?”
铁无翼惶恐的道:“属下不敢,请皇上息怒。”
建文帝道:“那还不快退下,难道还需要朕给你下一道圣旨吗?”
铁无翼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恭敬的道:“属下遵命。”说完便带头一干侍卫退出了武英殿。
待众人退去之后,建文帝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李醇风,道:“朕不想为难你们,你们走吧,拿着这块令牌,至少在皇城之中没人敢留难你们。”
李醇风和寒钰铃本以为会有一场生死决战,没想到竟会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李醇风呆立良久,终于从口中迸出两个字:“多谢!”
建文帝抬起头,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你不用谢朕,就当朕是为太祖皇帝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