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一家人全体出动,赶往村里的小广场看电影。
小广场是新建的,位于村子西边,公交站附近,去年这个时候,这里还种着大片的花生。
每晚,这里都会放映一些影院热播的电影,或者是经典的戏曲,其实看是其次,饭后活动才是主要的!
广场布置的很田园,一应器械却很完备,老人晨练的器材,孩子们的各类玩具,应有尽有!
旋转木马是景思涵的最爱,一到小广场,景思涵便拉着景石去玩旋转木马。
景思睿报了轮滑班,一众小伙伴早就约好今晚要表演节目。
小广场一点儿也不小,但聚集了几百号人,也就显得拥挤了。
看完景思睿的表演,景玉和安胥跟着景建国和倪凤霞转了一会儿,期间不乏有人侧目低语、寒暄热络。
景玉不喜欢安胥被人当做猴来看,便和景建国说累了,要先回去。
。。。。。。
离开喧嚣的小广场,景玉的心立马静了下来。
月色朦胧,微风清凉,还有淡淡的合欢花香。
“安胥,为什么要种合欢?”景玉问,她确定以及肯定没有和安胥提过合欢。
安胥莞尔,单手环着景玉,道:“你送给伊伊的优盘在我手里!”
“优盘?”景玉皱眉,“我是给过伊伊优盘,可那里都是我整理的植物资料啊!”
“嗯!”安胥点头,不疾不徐地说道:“香花一类,浓郁有桂花丁香,清雅有荷花玉簪,高贵有玫瑰茉莉,香甜有含笑栀子,凡此种种,不胜列举,我却最爱……”
后面的话安胥没有说,因为景玉记在图片上的话就这么多,可是,她是写在合欢花的图片上的!
“你看到了?”景玉惊奇不已,“所以求婚那天,合欢花雨不是巧合,仲恒的合欢糕点也不是意外?”
“合欢!”安胥玩味,转身看着景玉,“景玉,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合欢的叶子夜卷昼舒,是爱情的象征。
“是吗?”景玉莞尔,张开手臂道:“背我!”
安胥愣了一下,随即轻笑,现在的景玉越来越不正视他的表白了!
“景玉,我抱你吧!”安胥建议,景玉肚子里有宝宝,背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不要,我就要你背我!”景玉不依,月亮不亮,路灯不明,安胥抱着她就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可是宝宝……”
“宝宝没事!”景玉立刻答道,“再说,她想爸爸了,想和爸爸贴的近一点儿!”
像一根羽毛骚动胸口,痒痒的,麻麻的,安胥听呆,木讷地转过身,蹲到最低。
景玉莞尔,弯腰搂住安胥的脖子,紧紧的。
昏黄的路灯,平坦的水泥路,两侧种满了合欢花,两个重叠的身影打在地上,说不出的温馨。
“景玉,我感受到她了!”安胥说,声音有些颤。
景玉的身体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他们的孩子!
“是吗?”景玉莞尔,脸上有着和合欢花一样香甜的微笑,“安胥,你想要女孩还是男孩?”
“女孩!”安胥不假思索地答道。
景玉愣住,没想到安胥会回答的这么痛快。
“景玉,我想要女儿,像你的,我们只要一个,好吗?”
“一个?”景玉有些意外,“那如果这个是男孩呢?”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且几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安胥摇头,笑的云淡风轻,“我想要女儿,但如果他是男孩,我也会一样爱他,只是景玉,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好吗?”
“为什么?要两个,像小睿和涵涵那样不好吗?”景玉不懂。
“她有哥哥,也有姐姐,她不会孤单!”
“可是……”
“景玉,这件事依我,好吗?”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吗?”景玉闷声反问。
“对不起!”安胥抿唇,长长叹了口气。
路还很长,景玉趴在安胥肩头不说话,神情有些低落。
她没想过要几个孩子,只是突然被定额,有点儿不适应,一个,真的只要一个吗?
安胥想要一个家,可家里只有一个孩子会不会太冷清了?
“景玉,我再也不让你剥皮皮虾了!”突然,安胥开口。
“嗯!”景玉感动,收紧手臂,长发垂到安胥胸前。
“等宝宝出生后,我帮你设计几款美甲,咱们换着带!”
“噗!”景玉轻笑出声,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还要工作啊,美甲之后怎么工作?”
“我来!”
我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安胥说得再自然不过。
或许他永远不知道,这两个毫不出彩的字眼远比一句“我爱你”来得感人!
“不用了!”景玉摇头,对着安胥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轻笑道:“有人说过,我的手很美,我想为他美下去!”
……
景玉和安胥在家住了几天,白天他们带着景思涵送景思睿上学,提前体会送孩子上学的“艰辛”。
晚上,他们会随大波地去小广场转一圈,然后悄悄闪人,沿着长长的合欢花路散步聊天。
回到家,两人相拥着挤在景玉的小床上,一觉天亮。
倪凤霞说过两人,让他二人搬去景老太太生前的房间,或者去景石那院,可二人不依,偏偏喜欢挤在小床上。
对安胥而言,景玉的生活他错过了太多,所以,能在景玉的房间里听景玉讲小时候的事,是种恩赐!
这晚,从小广场出来,景玉接到任丹丹打来的电话。
没了生娃的压力,任丹丹如脱缰的野马,在澳洲玩得风生水起。
百“忙”之中还能想起给她,景玉甚是领情,随声附和地说了几句“真的呀”、“哦,我也想去”、“太好了”、“那你一定要好好玩”之类的话,表情夸张到完美。
十几分钟的通话很快被任丹丹切断,景玉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耸肩笑了笑,然后把手机塞到安胥的裤兜。
“丹丹已经乐不思蜀了,看来两个月不够她玩啊!”安胥笑道。
“不会!”景玉摇头,和安胥十指交握,肯定道:“再过一个月青青就毕业了,她和李锋打算毕业就结婚,所以丹丹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安胥轻笑,没有说话,对于任丹丹的妹妹任青青,他只限于听说。
“安胥,我们明天回去吧!”
“回哪?”安胥低头看向景玉,声音平淡。
景玉被看得心下一酸,别过头,不敢去看安胥,好一个“回哪”,他们有室家,有宜海宁空,可是回个家却要问回哪!
“回蓝鑫苑啊!”景玉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新婚燕尔,哪对小夫妻不想好好地过一过二人世界,可他们不能!
安胥叹气,停下脚步,转过景玉的身子,柔声道:“景玉,是我感觉错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更喜欢这里呢?”
相较于蓝鑫苑,景玉更喜欢这里。
景玉不否认,勾着安胥的手指,歪身靠在安胥胸前,“是,我喜欢这里,因为奶奶,我错过了好多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因为你,这里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所以我喜欢这里,非常非常喜欢。可是安胥,我现在怀着孕什么都不能做,我不想让妈和嫂子像老妈子一样照顾我,而且听说仲恒最近很忙,蓝鑫苑只有奶奶和娜娜,我们回去陪奶奶好吗?”
“好,听你的,我们回蓝鑫苑!”他有理由拒绝吗,反正景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这样算来,在哪不一样呢!
景玉莞尔,靠着安胥转了半圈,轻而易举地爬上安胥的后背。
安胥笑着站直身子,背着景玉,步履轻缓。
“我想走,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尽管那异样并不包括嘲笑、轻视与不尊重,可她仍然在意,她的安胥是正常人,不该受到那么多人的注意。
安胥勾着唇角,说不出的感动,“景玉啊,其实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总有一天他们会看腻的!”
“你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他们看!”霸气十足的一句话,景玉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安胥哑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侧着头用余光打量景玉。
每晚,景玉都会在他背上睡上一会儿,今晚又要开始了吧!
“你是我的,我不想给别人看,看丢了怎么办,我去哪找你……”景玉迷迷糊糊说起梦呓。
安胥莞尔,背着景玉缓步前行,直到景玉进入梦乡才轻轻开口:“不用找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第二天吃过午饭,安胥带着景玉回了蓝鑫苑,在这之前,两人去了一趟收养中心,消磨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见景玉回来,仲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指挥百合准备这准备那,忙的不亦乐乎。
“果然,回趟家待遇就不一样了,改天我也回家转转!”徐娜笑着打趣。
“你走可以,可如果要带小山走……”仲恒摇头,搂着伊尹一脸同情地看着徐娜,“娜娜,你这个妈可以下岗了!”
“哼!”徐娜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一眼仲恒,把小山塞给安胥,“景玉,我去补个觉,你们帮我看会儿,一会儿吃饭别叫我,醒了再吃!”
“马上就好了,吃了再睡呗!”
“不行,困得睁不开眼了,你们吃吧!”说着摆摆手,上了楼。
之后的日子,养胎、看小山,看小山、养胎。
安胥潜心向学,简直把徐娜的日常生活当成模板,除了照顾景玉,就是和徐娜一起照顾小山。
这天,天蒙蒙亮,安胥突然感觉到景玉的不正常,手脚僵硬冰凉,额头沁满汗珠,身子无意识地抖着,眼睛不时翻着白眼。
“景玉,景玉!”安胥有些慌,拍着景玉的脸颊轻声叫道,“景玉,景玉!”
“景玉?”
“景玉!”
见景玉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安胥愈加慌了神,翻身滚下床,冲出房外颤声大吼:“仲恒!奶奶!奶奶,仲恒!”
“怎么了?”仲恒第一时间拉开门。
“叫什么呢?”仲老太太披着一件外套也走出来。
“景……景玉!”安胥变得结巴,抓着仲恒就往房里拽。
仲恒狐疑地跟进房间,却在看见景玉的样子时脸色大变,“伊伊,去拿针!”
“啊?哦哦,我马上去!”伊尹应道,慌忙奔出去,和闻声赶来的徐娜李大山撞个满怀。
“怎么……”突然,徐娜停住不说,拧眉看着景玉,一脸担忧。
这,这……是中风吗?
“仲恒,景玉怎么了?”安胥急得双眼通红,他不懂医,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阿胥你别急,小问题,你别担心啊!”
“针来了!”伊尹跑回来,将一包针交到仲恒手里。
仲恒不再多言,坐到床边专心为景玉施针。
穴位拿捏的很准,几针下来,景玉停止颤抖,胸膛起伏渐渐平缓。
安胥跪在床边,拿着毛巾为景玉擦汗,嘴唇被咬破几道口子,溢出些许血红。
待景玉的脸色恢复正常,仲恒拔下扎在景玉手上的几枚银针,然后看着安胥,尽量平静地说道:“应该是中风!”
“应该?”安胥咬牙反问,腥红的眸子透着恐怖。
仲恒不语,起身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景玉的脉象是中风的迹象却又不全是,他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