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坊中,蓝冰儿痛苦的回忆起往事,后爹田发那禽兽不如的行径让她痛不欲生的紧紧缩成了一团,她不想再回忆下去,可是那些记忆如打开的阀门,瞬间倾泄出来,任她怎么拒绝,那些片段还是穿成串的滚了出来。
被后爹侮辱,再也不是清白之身,蓝冰儿想要杀死那个畜生,可是,田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于是,飘香院成了蓝冰儿噩梦的延续。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脸倔强的站在老鸨面前。那水灵灵的小脸蛋,那勾魂摄魄的眼睛,那发育成熟且婀娜多姿的身段都让老鸨心花怒放。
一场交易在老鸨的房间里完成。田发拿着超出他预想的银票,喜滋滋的在手里掂来掂去。很快,洗的干干净净身穿华丽衣服的蓝冰儿又被老鸨推了进来,令田发眼睛一亮,猥琐的舔了一下嘴唇,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嘿,没想到,换了身衣服就像变了个人,美的连爹都快认不出来了,爹都有些舍不得卖了你了……”
“呸!”蓝冰儿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田发恼羞成怒,抬手便打,老鸨不乐意了,挡在蓝冰儿面前,“喂,她现在可是我飘香院的人,不是你说打就打的,你最好别在这撒野,否则,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成功的镇住田发,老鸨两眼发光的上下打量着蓝冰儿,“真是个美人坯子。就你这小模样,再加上是个雏儿,到时候一定有人出大价钱尝鲜的。丫头,你一定能成为飘香院里的头牌!”
说到雏儿,田发有些心虚的转动眼珠,手里的银票也变得轻飘飘起来,似乎很快就能从他的手里飞走。
田发可不想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急忙将银票塞进怀里,对老鸨说,“妈妈,我们父女一场,怕是以后也见不了几次面了,你能不能容我跟她说几句话?”
“瞧你这话说得,妈妈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自会让你们好好话别一番,行了,你们说吧,我先出去了,不过,我可警告你,最好不要发生刚才的事。”
“嗯嗯嗯,那是自然,我打自己也不能打她啊。”
老鸨出去后,田发一把抓住蓝冰儿的衣领威胁道:“在我走之前,你要是敢说出实情,老子保证宰了你!”
蓝冰儿冷笑着,诡异的眼神让田发有些毛骨悚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对她构不成威胁了,不管她是不是雏儿,只要有模样,有身材还是会被老鸨买了去,只不过,价钱不但不是刚刚给的那些,而且自己也会被这里的人打出去。
既然威胁不到,田发只能想别的办法稳住蓝冰儿,“乖女儿,爹说错话了,你别这么看着爹,爹知道错了,只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爹再想带你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你没听老鸨说吗,你的身子很值钱,没人出高价她是不会让你接客的,但是,你要是说了你不是雏儿了那可就不一样了,你就会像这里的其他女人一样,被逼着天天接客,一天一个两个,十个八个的谁也说不准,所以啊,就算你不是雏儿,你也要装是雏儿,你明白了吗?”
蓝冰儿虽然面无表情,不做应答,但是田发说的话她却觉得有道理,她不想让田发一样的男人再沾染自己的身子,但是装雏儿也不是永久的办法。因为只要老鸨觉得价钱合适,她早晚还是要去接客,到时候一切都被拆穿了她也就不那么金贵了,就会沦落成那些破罐子破摔的女人。这是她不想要的,所以,她要想办法,既要远离那些来这的男人,还要一直保持金贵下去。
田发眨巴着眼睛等着她的回答,蓝冰儿也不想再看到他,冷冷的说道:“揣着你的银子赶紧滚,否则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田发捂着胸口的银票顿感轻松。
“还不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滚得远远的,嘿嘿,你呢,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记住,你永远也翻不了身,永远也别想杀了我,哈哈哈……”
老鸨冲着田发的背影啐了一口后走了进来,“来来来,多可人疼的丫头啊,唉,你爹也够狠心的,竟忍心将你卖到这来……”
“他不是我亲爹!”
蓝冰儿的话让老鸨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这就说的通了。哎呀,丫头,你别怪妈妈,妈妈是个过来人,也是生意人,难道放着到手的银子不赚吗?不过呢,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要好好的打扮打扮你,保准你一亮相就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妈妈……”蓝冰儿没有像其他刚被卖进来的姑娘那般的哭天喊地,痛不欲生,而是出奇的淡定,“你想赚大把的银子吗?”
“当然想了,谁和银子有仇啊?”
“那你就别让男人碰我!”
“不让男人碰你,那怎么行?难道我还能白养着你不成?”
“不让男人碰不代表不能赚银子。”
“你什么意思!”
蓝冰儿诡异的一笑,“妈妈,卖艺不卖身也一样给你赚银子,而且保证赚的比接客多!”
在那以后,她真成了飘香院里第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姑娘。可见,蓝冰儿的城府极深,也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否则她不会在飘香院站稳脚跟,而且在各色男人中游刃有余的周旋。
回忆终于有了尽头,如今的蓝冰儿躺在床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如果不是老鸨提起了田发,她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唯有将它连根拔起,她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而能拔出这颗毒瘤的人,也许就是郑明睿嘴里所说的那个高不可攀,权倾天下的人。只有攀上贵人,刻骨铭心的大仇才能的报,而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心上人,那都是可有可无的。
几碗豆花下肚,果子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巴,打了个饱嗝,“啊,吃饱了,真是太美味了,若不是肚子装不下,我真的还想再吃几碗。”
念秋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肚皮,“你还想吃啊,瞧你的肚子,赶上大西瓜了,再吃就爆了。”
“豆花碗里死,做鬼也值得!”果子摇头晃脑的学起了文绉绉的句子。
“哈哈……”念秋刚咽下去的豆花差点喷出来,“什么啊,我只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套用的,还有些押韵的味道。”
“哎呀,你不知道了,我刚才在飘香院里被人取笑书读的少,我这不是现学现卖吗。真的押韵吗?”
看着果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但念秋和宇文澈笑的前仰后合,就连赤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子不在意念秋和宇文澈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看赤风也笑了,她气呼呼的白了他一眼,“哼,又是《淇奥》又是《诗经》的,就你有学问,就会取笑我我,烦气!”
“呃……”赤风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我,我没取笑你。”
“懒得理你!”
宇文澈憋住笑,暗暗向果子竖起了大拇指。这点小动作岂会逃过赤风锐利的眼睛,一记威胁飘了过来,他耸了耸肩,哼了一声,“不服你打我啊。”
说归说,宇文澈早已经站了起来,扯了一下念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撤吧。”
“为什么?”
“你六哥要发飙,为了你的安全,我先护你离开!”
宇文澈煞有其事的样子遭来了狠狠一锤,“活该,你这张嘴就该被缝起来,打你都是轻的。”
“哈哈哈……”果子幸灾乐祸的起来,“念秋,你说的太对了,他就欠收拾,堂堂一帮帮主,整天没个正经!”
宇文澈想要喊冤,却看到赤风递过来的目光,他立刻会意的点点头,“两位小姑奶奶,你们就别在这批判我了,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唉……”果子念秋同时叹了口气。
知道她们都不愿意回去,但是没办法,赤风和宇文澈还有正事要办,不得不回。四人走出豆花店迎着夕阳往行宫方向走去。
因为不愿回去,所以两个姑娘在路上故意东拉西扯的放慢脚步,两个男子也任由她们在路上瞎胡闹,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才勉强捱到行宫前的那条街的街口。
忽然,念秋发现街口拐角处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她还以为是什么恶犬凶猫,吓得惊叫一声躲在了宇文澈的身后。
赤风瞧了地上那团黑影一眼,向宇文澈弩了弩嘴,“是你的帮众吗?”
“不知道?”宇文澈摇摇头,又仔细看了一眼,“不像!大概是那里来的浪花子吧。”
感觉到有人经过,黑乎乎的东西猛然站了起来,躬着身凑了上来,苍老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酸,“老爷太太们,行行好,赏点饭钱吧。”
声音苍老,但是又有些尖锐,颇像宫里的太监们的嗓音。赤风拧起了眉头,他如鹰一般的眼睛在老叫花身上打量着,“声音好熟啊……”
“啊……”老叫花似乎也听出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张清晰的脸在赤风眼里一闪而过后就低下了头,而后匆匆离去。这个老叫花不是别人,正是春来的干爹赵石录。
“唉,那位老伯,我这里有几两碎银,你拿着啊。”果子追了几步却没追上,只得悻悻的回来。
“好熟悉的脸!”赤风喃喃道。
老叫花没命的跑出很远,确定没人追上来,倚在弄堂的墙壁上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的喘气,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呓语般的喊了一声,“束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