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果来找赤风为童凯求情,没想到赤风的态度较先前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光人冷冰冰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能冰死个人。
果子有些不适应但也没往心里去,看着跪在远处的童凯一时有感而发说起了小时候的事,这样赤风心头一震,过往一股脑的浮现在眼前。
赤风刚刚懂事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他也感受到了宫里的人虽然表面上宠着他护着他,但他还是察觉到了那些人眼睛里的恐惧。他感觉到自己像个怪物,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场瘟疫,搅得宫里不得安宁。
渐渐地,赤风开始自卑,开始自暴自弃,开始报复那些口是心非的宫人,每当他吓的那些个太监宫女们仓皇逃窜时,他苍白的脸上都会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当赤风单薄的身子跪在母亲的灵位前的时候身后总会响起父亲那重重的叹息。那种叹息里包含着无比的失望,一听到父亲的叹息,赤风的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惧,这意味着,以往父亲慈爱的笑容不见了,换来的是父亲长时间的冷落,甚至都不愿正眼看他。
当赤风慢慢长大后才明白,为什么当他听到父亲的叹息时会那样的害怕,原来,他怕的是父亲对他的不在乎,怕父亲冷漠的眼神……
端木果说起娘亲的时候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这个表面坚强的姑娘只有说到娘亲的时候才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
随着端木果的抖动,赤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疼,鬼神神差的使他缓步走到果子身后,不由自主的伸开臂膀想要环住果子单薄的身体,谁知道,刚一走进果子,果子就感觉到背后的温度。
大概果子不希望赤风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所以赶忙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珠,强颜欢笑的回过身,赤风连忙落下手臂,藏在了背后。
“王爷,你看童领一直跪在那,他知道错了,其实我能感觉到,在他心里你对他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大道理我也不会说,我只知道他很敬重你,这份敬重是难能可贵的,你这个人这么冷,难得还有人忠心的爱护你。还有,信任是彼此的,不是单方面的,你别寒了他的心。”
端木果也只会说这么多,说完就不抱一丝希望的扭身出门,想要拉起童凯跟他说一声抱歉,谁知道她刚一转身,赤风突然开口了,“他想跪着就能脱罪,哪这么容易!”
刚才还失落无比的果子转眼就笑脸生花,回身戳了一下赤风的胸膛,“嘶……哇,还是这么痛,嘿嘿,没关系,我不怪你胸膛像块铁板,只要你别再冷着童领就行,不过,就算要罚也不能罚的太重,其实他挺冤枉的,你说是不是?”
赤风没理果子,两眼紧张的盯着她的手指,喉咙动了几下,“你的手……”
“哎呀,光顾了和你说话了,不知道师父那边煎好药了吗?我得给狗剩哥喂药去,他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真是可怜,都快吓傻了,腿也折了……”
果子的一阵自言自语生生的把赤风要说的话憋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果子一阵风的跑开后才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又是那个狗剩子!”
心里有火发不出,正好童凯送上门来,赤风低吼一声,“童凯……”
“啊……臣在!”童凯应了一声伏身在地。
一双脚出现在童凯的脑门前,童凯已然感觉到了赤风的气息,不但不怕,反而有些喜出望外,“臣童凯见过王爷。”
“童凯,本王罚你个护主不力,你领不领罪?”
“臣领罪,臣失职,请王爷降罪!”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罚你杖责二十!来人,拉出去打!”
端木果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正要送到狗剩子的嘴边,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前一后走进来一个太监一个侍女,两人向卫圣手和端木果施了一礼,这才说明来意,“端木姑娘,婢子奉命前来侍奉狗,狗剩子。”
“奉谁的命令?谁让你们来的?”端木果一头雾水的问道。
“是奉了束亲王的命令。端木姑娘,王爷还说让您去公主房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您放心,我俩会尽心伺候这位大爷。”
“臭脸王?又是他!怎么哪都有他?我又不是他的仆人,干嘛什么都听他的?我才不要去公主房里呢,我要留下来照顾狗剩哥,他可是我的恩人啊,我端木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他为了我才成这个样子,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他……”
“公主房里备了您最喜欢吃的南瓜馅的包子,刚出锅的,闻着都香……”
“包子?”端木果灵动的大眼睛闪着包子的热气,“真的?嘻嘻,太好了……”
端木果放下药碗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又不放心的走了回来,拉着侍女的手一个劲的嘱咐,“好姐姐,你可一定替我照顾好狗剩哥,一旦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放心吧,婢子等一定会照顾好这位狗大爷,否则王爷会怪罪我们的。”
在侍女的一再保证下端木果这才嗅着包子味跑去了公主的房间。卫圣手劳累了一天了,加之年纪也大了,既然有人照顾狗剩子,他也落得个轻松,拎着随身的酒葫芦找床睡大觉去了。
屋里就剩了一个昏睡不醒的狗剩子还有一太监一宫女,本来还小心谨慎的两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小太监扶起狗剩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宫女端起药碗将盛满汤药的小勺送进了狗剩子的嘴里,还细心的擦了一下狗剩子嘴角流出来的少许药汁。
“这个端木果娘还真有福气……”小太监细声细气的说道。
“什么福气?”宫女边给狗剩子喂药边问。
“她还没有福气?咱们王爷连她喜欢吃什么都记在心上,这些年除了太后,公主,还没见王爷对谁上过心呢,这难道不是端木姑娘的福气?”
小宫女摇摇头,“唉,虽说咱们王爷冷冰冰的,但咱们王爷长相英俊,满腹才学,武功超群,哪个姑娘见到他都想嫁给他,可是,咱们王爷毕竟是……”
“嘘……”小太监连忙制止宫女下面想要说的话,并警觉的向房门看了看,“你不要命了,怎么进宫这么久说话还没个分寸,幸亏这里只有你和我,否则这话传出去,你的脑袋就得搬家!”
端木果在念秋的房间里抱着包子盘子,左一个又一个的吃得那叫一个香,惹得念秋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可她却没那个胃口,愁眉苦脸的盯着包子发呆。
“念秋……公主……”端木果伸手在念秋的眼前晃了几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再不吃,包子就凉了。”
“唉……”念秋叹息着趴在了桌子上,“我吃不下,刚刚我听见童凯挨板子的声音,吓的我心惊肉跳的,不知道六哥会怎么惩罚我。”说着,念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甚至都感觉到屁股上开始有了疼痛的滋味。
“放心吧,你六哥舍不得打你,最多就是不理你!”
“啊……”念秋猛地直起了身子,“那比打我还要糟糕,我宁可他打我也不要他不理我。”
“唉,怎么都一个样子,你,我,童凯,都是这个样子,我怕师父不理我,你和童凯怕你六哥不理你们。我看你还是主动向你六哥认错吧,毕竟是你不对在先嘛。”
“谁让他出门不带着我,明知道我在这里闷的要死,这里和宫里有什么区别嘛……”
“好好好,你没错,可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啊,你就低头认个错,总比那个臭脸王不理你的好吧?”
见念秋犹豫不决,端木果把最后半个包子塞进了嘴里,抹了一下嘴上的油渍,“走,我陪你去,大不了我和你一起挨骂,反正这件事我也有错,也该挨罚,师父也说,公主没有江湖经验你还没有吗,怎么可以任由公主的性子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也晚了。师父说的蛮对的,所以,我跟你一起去挨骂,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吧。”
“嘻嘻,果子,你还真仗义,像个侠女,有你陪着我就不怕了,宇文澈也说,天塌下来有果子顶着……”
“为什么是我顶着?”
“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你在我六哥就发不出火来,走,陪我去了。”
念秋不由分说,拽着果子就跑,两人出了门正要去赤风的房间,就发现赤风已经穿过院子向侍卫房走去。
“臭脸王这是要去哪?”端木果自言自语的说道:“走,跟上去看看。”
先前还被念秋拽着,转眼就变成了她拽念秋,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侍卫房趴在窗前一看,童凯呲牙咧嘴的在床上趴在,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见到赤风走进来,童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赤风一把摁了下去。
“王爷,臣……”童凯一脸愧疚的低下头。
一个白瓷瓶丢到了童凯面前,赤风依旧冷冷的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是卫老爷子亲手调配的,抹上会对你的伤有好处,南巡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只要不死就得站在你的位置上,担起你应担的责任!”